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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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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若觉得全身很疼,右手手掌尤其的疼,然后跟着心也一起揪着疼。

疼痛里,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自她有记忆开始,她就是一个长在泥泞中的孩子。

她出生之时,就得了很严重的疾病,如果一天不吃药,她就会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那些药物又贵又苦,母亲为了中和她嘴里的苦涩,只能走很远的路,冒着被蜇的风险,去偷蜜来给她吃。

从小到大,别的孩子有衣服穿,有东西吃,天冷了有被子,天热了有蒲扇,他们有父亲、有家,而她没有。

她只有母亲。

她的整个童年,陪伴她的只有草药、一方脏污的帕子,和一个圆圆的小背篓。

母亲每日都把她放在床底下。床底逼仄,都是泥地,一下雨就满是积水的小水洼,导致背篓里也都是泥水。她缩在里面,天热了闷,天冷了冻,身上永远盖着那方破布。

破布早已看不清原本的颜色,但是至今她都记得,那块布上,绣着一朵白色的小花。

床底下的日子,只能看见晨起时的第一缕朝阳,朝阳撒入,小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干净。

然后,她就会看到有陌生人走进屋。他拥有一双很大的脚,比母亲的大很多。他会同母亲站在一处,黝黑又长满老茧的手在母亲的腰部狠狠一抓,然后就关上门,将母亲推倒在**。阳光被隔绝在外,屋里的空气变得腥腻。

不一会儿,她就会听到床板上传来咿咿呀呀的声音。持续一阵、或者持续很长时间,有时候还不止他一个。

他们的脚一双接着一双地走进,又一个接一个地离开。年幼的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听到那个声音,她就不能哭,否则母亲会挨打,她也会挨打。

而后那一整天,太阳都不会再照进来。

只有每到深夜时分,母亲才能把她从床底下放出来,然后给她喂食物和汤药。说是食物,但还没有汤药来得浓稠。

那是一种米熬制出来的水,很稀,淡得几乎与井水相似。但般若至今都觉得,那就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

她每天只能期待这一顿饭,不仅因为它能填饱肚子,更因为那是她为数不多的,能与母亲独自相处的时光。

母亲会把她抱在怀里,给她念书,教她识字。不过因为穷,母亲念的都是过往和尚姑子赠送的佛经,她识的字也只有佛经。在别的孩子都在读四书五经,春秋大义时,她已经熟记十八部经书,可以自制三十六轮转经筒。

母亲告诉她,佛说,这个世界很美好,要她也要当一个好人。那些欺负他们的是好人,那些看不起他们的也是好人,那些抢她们东西吃的亦是好人。这个世界一片祥和,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坏的。他们总有自己的苦衷。

而她们母女受的苦,只是上辈子欠了谁的,这辈子该受苦来偿还。那都是命。人啊,要认命。

同时,母亲也告诉她,佛说,吃苦是了苦,等她们吃尽了苦,就会得到好运。

般若接受了这样的教育,并且为之深信不疑。

渐渐的,她已经可以做到,每天自动屏蔽**的声音,安安静静地待在床底下,趴在背篓里,专心致志地抄佛经。佛经可以送去大户人家,供他们祈福做法,以换取一些布施,改善她与母亲的生活。

但是这样的好日子没有持续很久,有一天,母亲不再能用经书换来粮食,母亲愁苦的眼神落在般若眼里,就像火种一样,烧得她满心生疼。

“娘,是不是我抄得不好?”般若不解地问。

母亲摇摇头,安慰她说:“你抄的经书最完整、最工整,也最干净。比世上任何人抄的都好。他们不要,我要。”

般若安了心,还是继续抄经、练字。

而母亲再苦再难,也会给她弄来笔墨纸砚,供她在床底消遣。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她十二岁那年。

那一年,她的病更重了一分,整个冬天,她清醒的时间只有三天。但是母亲就是不愿意她离开。想尽方法将她留在人间。

她听了游方术士的话,切掉了自己的小手指,用骨头给她熬药喝。可她还是没有好转。

后来,家中又来了一个老和尚。老和尚说是她上辈子造的孽太多,需用母亲的心头血来喂养,不得已,母亲又在自己的胸前开了口,拿一个竹制的管子插在胸口,每日取一小碗心头血来喂养她。

不知道真的是心头血有用,还是她不愿意见母亲受苦,强大的求生欲又生生把自己从鬼门关拖了回来。

从此,母亲更加觉得佛法无边,自己要多做善事,洗刷女儿一身孽债。

般若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坏事,要受这么多苦,也连累母亲跟着自己一起受苦。她每次问母亲,母亲都说,佛说她有罪,她就是有罪的。

般若只能努力地活着,再想死也不能死。她是母亲的希望,她要好好活着。

母亲为了感念老和尚的帮助,去庙里还愿,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般若在床底下等了两天,看着太阳升起又落下,最终在太阳第三次升起时,第一次自主爬出了床底。

她带着她抄写的佛经,去了慈恩寺。但是她却被他们拦在了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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