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1/2）
十夜眼角弯弯，不生气，只是看着般若微笑。
般若懒得理他，抬眼望着苍穹之上的巨鲸。
巨鲸在云海翻腾，带起阵阵微风。微风吹起四周的草地，带起一圈圈的涟漪。
动物们舔着被淋湿的毛发，就着风浪吹干。书香、十夜在拯救自己的衣衫鞋袜，只有般若，站得笔直，满眼杀气。
峡谷里阳光遍地，但天空中完全没有发亮的物体，而巨鲸浑身沐浴圣光，它一出现，好似整个世界都因它而更加明亮。这让般若不得不猜想，它就是这个世界的光明源泉。如果真是如此，这样一番海市蜃楼之景，也就意味着这个世界因它而存在。
鲸亡景亡，荆棘女王也将不复存在。
那可以为了女王生、女王死得十夜又怎会同意让这里毁于一旦？
“你在想什么？”十夜见般若许久不吭声，有些好奇。
“你说这巨鲸究竟是什么？”般若收回目光，看着十夜，尽量用委婉的方式问他：“说它是鱼吧，它在天上飞。你说它是鸟吧，它又在海里游。要想把它弄下来，或许得费一番工夫。”
般若在试探十夜。
首先，十夜虽然没有法力，但对巨鲸的了解一定不少，他们之间甚至像是老熟人。就算他无法亲自动手，也一定能为自己出谋划策，节约力气。
其次，这里是荆棘女王的坟冢，要毁了这里，十夜究竟愿不愿意？如果愿意，说明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连心爱之人的坟墓也可毁灭。如果他不愿意，那他带她们来这里，一定别有目的，自己不得不防。
片刻之间，般若已经想了许多。
然而十夜倒是毫不纠结，他笑嘻嘻地望着天空，说：“要它下来有何难？只要……”
十夜回头，望着般若。
般若狐疑：“只要什么？”
“老规矩，一个微笑。”
十夜俯身，伸出食指，在般若眼前晃了晃。他近在咫尺的眼眸里带着俏皮、无害、天真和期待，巴巴地看着般若。
般若翻了一个白眼，冷笑：“够了吗？”
十夜摇头：“冷笑不算。要真挚的、带着诚意和满满的幸福和爱的微笑。像这样……”
十夜学着般若从前的样子，咧开嘴角，露出八颗牙齿，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然而回答他的是般若恶狠狠的白眼和一记暴打。
般若实在不想跟他玩这种无聊的游戏，拎着他的衣领让他赶紧交代。
十夜委屈地抱着头，说：“你就是嫉妒我笑得比你好看，你不敢比。”
“……”
般若愣了一瞬，忍无可忍：“少废话！再废话舌头给你割了！”
与此同时，她的左手心里出现了一把短刀。明晃晃地、发着寒芒。
十夜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这才不得不闭上嘴，正色。
“它很听话的，不吵不闹不麻烦，想要什么给什么。”
十夜说完，当着般若的面，拈来一片树叶，放在唇边。短暂而轻柔的哨声响起，下一刻，回应他的便是山呼海啸般的鲸鸣。
鸣叫声中，巨鲸喷出的水汽疾风暴雨般落下。
这一回般若做好了准备，主动扑进了十夜怀里，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什么水也没淋到。
书香也是有所准备，缩在白象的肚皮bsp;而白象、白虎、白猴和十夜，又是毫无意外的一身是水。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可怕的是大雨刚歇，暴风又起，巨鲸在暴风中扭动着身躯，动作疯狂，带着掠夺，向下俯冲而来。
感受到四周的危险气息，般若驭起法术，准备抵挡。
十夜却不紧不慢地抹了一把脸，抱紧了怀中人，说：“别担心，她没有恶意。”
果然，巨鲸在位于几人头顶十丈处停下了俯冲，长越百丈的鲸须在即将扫到几人眼前时消失。天空中遮天蔽日的庞然大物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穿蓝色裙子的小女孩。
小女孩头戴鎏金冠，四条鲸须分别束在冠中，垂落两侧，散发盈盈金辉。
她落在几人前面，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迈着小碎步，飞奔到了十夜身前，一把将他抱住。
“十夜哥哥！”
小女孩笑靥如花，亲昵呼唤。就算十夜还抱着般若，她也不在乎。
她同时将十夜和般若搂在了一起。
她不及般若高，下巴刚好能枕在般若肩上。
她说话时耳边吹过的凉风带着大海的腥味，让般若浑身一激灵，迅速地跳开去。
那一副嫌弃的模样，一点也不想掺和进二人的亲密关系里去的样子。
小女孩也压根不在乎般若，只一个劲地往十夜怀里蹭。
那一副讨好邀宠的模样，与在云层大海中摇曳生姿的巨鲸截然不同。说她像条狗还差不多。
而向来高冷孤傲的十夜也不拒绝，双手搂着她的腰，抚摸着她的长发，让她在自己怀里随意蹭。
二人亲密无间的模样，显然是多年不见的爱侣。一见面就天雷勾地火，旁若无人地开始秀恩爱。
般若看了想吐，但忍住了。
一旁的书香看了想翻白眼，他没忍住，尽情地翻了几十个白眼，后来忍无可忍，提醒般若注意小女孩头顶的那四根鲸须。
般若不想打扰他们亲密，但是鲸须也不能不要。
于是她悄悄靠近，准备趁她不备，偷偷给她拔了。
哪知般若的手刚触碰到其中一根，小女孩就像炸了毛一样，全身紧绷。
她下意识回头，便张着血盆大口，恶狠狠地瞪着般若。
那是属于鲸的嘴和牙齿，尖利无比。在张嘴的一瞬间，带着海啸般的威势，吼声震天：
“滚！”
般若完全吓傻了。
她倒不是怕，只是没想到前一刻花容月貌、言笑晏晏的小女孩会瞬间变了脸。
“好了好了好了，不要生气，她是我的朋友。”十夜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小女孩这才平复下来，闭上了大嘴，恢复了正常。
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她又跟之前一样，腻在十夜的怀里，求爱抚、求抱抱。
十夜也都给。什么都顺着她。环住她腰间的手时不时还拍拍她的背，顺顺她的毛，嘴唇贴着她的头顶，差一点点就要碰到她的额头。
真不愧是十夜养出来的人，跟他一样变态。变脸比翻书还快。
般若心里骂了一句，准备硬抢。
她下定决心，如果十夜要护着她，就别怪她下手无情，连他也一起杀！
完）
般若绕过小女孩，来到他们身侧。就在般若准备动手的时候，小女孩突然全身一僵。
从般若的角度看过去，她瞪大了双眸，眼球突出，眼底爬满了惊愕。
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溢出，然后是鼻子、耳朵。很快，她的七窍开始流血。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般若愣了片刻，立即赶到了她身边。
只见她的后背心插着一把匕首，匕首通体玄色，冒着丝丝黑气。刺中她后心的匕首顶端镶着一颗红宝石。制作之精良，显然不是一般的法器。
与之相比，般若手里的短匕就像一把玩具。
十夜握着匕首，将其更加用力地推进了一分。小女孩的身体随之剧烈地颤抖起来。
般若目瞪口呆：“你、你就这么把她杀了？”
“是。”
“只是取鲸须而已，需要杀了她？”般若震惊。
“鲸须连接她的心脉，是她心脏的延续，不取她性命，不可能拿到鲸须。”
“……”
般若懂了。
般若不知该如何安慰，或者说，她完全不知道十夜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带她来这里。她一开始只是以为，那是一头与他没有情感纠葛的鲸鱼而已。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他们分明是相识多年的亲密爱人。
十夜沉默地抱着小女孩，小女孩双眸突出，靠在十夜怀里，已近弥留。可她丝毫也不怨恨的样子。
她努力保持上扬的嘴角，更加用力地往十夜怀里蹭，紧贴着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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