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1/2)
般若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精美华丽的大**。
她的血衣已经被换下,一袭白纱正是她从前最喜欢的款式。华而不实,却艳丽逼人。
她的身下铺满深海的鲛绡,身上盖着洁白的流云,四周的纱帐取自银河的星光,床头的宫灯里装着萤火的光芒。熠熠生辉,又不觉得刺眼。
床脚的香几上,摆放着一朵常开不败的雪莲。雪莲晶莹剔透,散发着幽香,满室回甘。
举目望去,房间里,琴桌、文椅、绣墩,女子闺房该有的一应俱全。且都不是俗物。
琴桌通体莹白,是深海中的千年浮冰雕刻而成;文椅藤蔓纠缠而上,每一株都是活着的,可根据坐的人身型姿势而变换;绣墩上雕刻的海棠栩栩如生,就像从沉香底座上长出来的一般。
安静的房间内,一个小童背对着般若,站在梳妆台前,不知道在做什么。
般若觉得他的背影有些眼熟,却本着谨慎的心情,不敢轻易出声。
般若轻手轻脚地下地,向他走去的同时,右手拈来一把匕首,无声地靠近。
“你是谁?”
绝对安静的环境里,般若语气森然。
在听到她冷冰冰的声音响起的同时,脖子上传来冰凉的触感,鸠毣低头,便见一把冒着寒气的匕首正抵在自己的颈间。
鬼族之人倒不会被普通兵刃所伤,他不怕匕首,却被匕首里反射出的般若鬼气森森的狠绝面容吓了一跳。
“啪”的一声,鸠毣手里的东西应声落地。
那是一枚海贝。
乳白的贝壳里装满了血红的胭脂。红海藻制成的细粉散落一地,如鲜血般刺痛了般若的眼睛。
她在血狱生活了三百年,看到红色就会下意识反胃。
腹中传来剧痛,般若疼得冷汗淋漓,一手勉强支撑着梳妆台,才不至于让自己滑倒。而另一只手仍紧紧握着匕首,一刻不敢放松。
“姑姑,是我!”鸠毣注意到般若的脸色不对劲,连忙表明身份。
“我没有任何恶意,我是帝君请来照顾你的!”
“鸠……毣?”
般若忍着痛苦,在脑海中回忆。
眼前比自己还要高出两个头的大男孩与记忆中那个才到自己胸口的小童子全然不同,但二人的眼神确实如三百年前一样清澈。
般若不确定地问:“你是……毣毣?”
“是我!”鸠毣挺了挺胸,像是要表明身份般,用婆罗门的作揖方式向般若敬礼。
“我在这里等了您三百年,可算把您盼回来了!”
鸠毣毫不掩饰对般若的忠心,面对他的关切,般若反而有些无所适从。
丢失第一狱、第二狱,她比谁都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自己的名声在鬼族里绝不会好。
她早已是罪人,连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更不会期待被旁人原谅。
鸠毣这般热情,更让她难受。
般若腹中剧痛更甚,丢下匕首,跌坐在了梳妆台前的矮凳上。
太霄吩咐过鸠毣,知道般若见不得红色的东西,刚刚也是正准备将胭脂拿出去换成橘色,岂料般若突然出现,反而打碎了一地。
鸠毣连忙将地上的胭脂清扫干净,般若这才好受了些许。
鸠毣:“姑姑,您……”
般若趴在梳妆台前,蔫蔫地抬头,默不作声地看着鸠毣,等着他的下文。
鸠毣很想问她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见她这般难受,又立即止住了话语,转而打开梳妆台上大大小小的木盒子。
“姑姑,您看。”
顺着他打开盒子的手看去,菱花镜纱落下帷幕,华美的镜台层层叠叠地展开。
梳篦、黛粉、胭脂、口纸、首饰一应俱全。而当中的镜子里,照见的不是般若美好的容颜,而是一张枯骨嶙峋眼若荒井的面容。在层层叠叠的华美首饰对照下,更显得苍白和无力。
美丽、端庄的容貌不再,华发灰白,戾气爬上她的鬓角眉梢,眼睛里写的满是狠绝。
那层层叠叠的镜子里,照见的全是她层层叠叠的不甘与仇恨。
“这些都是帝君亲自给您置办的物件,您喜欢吗?我还记得您从前最喜欢梳妆打扮,每次出门前都将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在我眼里,你不仅是鬼族最美丽的女子,不论在哪里您都不会输呢!”
鸠毣拼命想要活跃一下气氛,却根本没有料到自己恰好戳中了般若心中最痛的点。
般若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自己的容貌上。
她不为自己的容貌变老而可惜,只为过去的自己,曾欢欣喜悦地为十夜打扮而难过。
鸠毣不明白般若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的姑姑表情越来越阴冷,越来越可怕,可怕到,似乎……似乎她以后再也不会笑了。
“哗啦”一声,般若拂袖间,将桌上所有的东西拂落。各色珍宝碎了一地,就连那面菱花镜都碎成了三段,裂纹横生。
鸠毣被吓了一跳,半晌不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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