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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五年之约(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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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玄看着她这种种反应,思绪斗转,不由就想到了紫宸府大礼成婚那天晚上,掀了盖头,自己望着谢冉第一次唤出这个称呼时,她的那番模样。

同样是意料之外,仿佛自己触碰了什么掩埋经年的古旧一般,不同的是,当时的谢冉更多是心神不属的讶然,而眼前的谢蕤,却已经是骇然了。

他微一沉思,问:“这个称呼,究竟有什么问题?”

谢冉同王昭送人回来时,才一入营地,青丘便将闻玄带回蒙妃之事告诉她了。面对这个乐见其成的结果,谢冉听罢,却只觉心头拔凉。

去见过蒙妃母子之后,她回到帐中,眼见只有闻玄一人在内,二话不说走过去便问:“你去见过蒙忌了?!”

闻玄正坐在案前给杨衍修书叙南诏之事,见她回来也不急,长锋不顿,直降手边的一封书折往前一推,淡淡道:“蒙忌的盟书。”

谢冉看看那案上那道明黄,复又看看他,紧拧着眉将书折拿起,越看就越是心惊。

“五年之内……两不相犯?!”她惊愕的瞪向他,满腔的疑惑化作一句话:“你到底做了什么?”

落笔写毕了最后一个字,再扣下印章,他这才抬首,望着她安抚一笑,道:“攘外安内,南诏内里也有一摊子烂事儿待他处理,若非为了和昌公主,也不会有之前一战,如今他巴不得外无敌国之患,好给他腾出料理内务的时间呢。”

谢冉眉头不展,道:“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为什么我说没用,你说就有用?”

“我知道的比你多一些。”他道,“翼王蒙阳的势力旁根错节,我给了他一些消息,可以助他清君侧。之前为蒙妃之事,他本欲与你相见,好直接将云承带回去,我来时正好遇上南诏的密使,便将人截了,代你去同他见了一面,就手同他做了这桩交易。”

“若何?”

他笑道:“我将蒙阳放在他身边的细作身份告诉他,另外与他留了一封印着定元王印信的白纸,以此得将蒙妃带回。”

谢冉又是一惊。

留下印了印信的白纸,也就是说,他这真是在拿自己的身家性命为蒙妃母子安全作保,如若她们母子有半分闪失,那么蒙忌只要在那张白纸上稍稍发挥一下,那这天下间所有通敌背主大不韪的罪名,便是随意往他头上扣了。

他此举,自是可以让蒙忌相信他承诺保全蒙妃母子的真实性,可转念再一想,只要蒙忌舍得下蒙蕴汝的命,决心将自己的妹妹放在天下伟业之后,那么也只消做篇文章,便可任意为紫宸上将安排个罪名。连坐之下,连自己这位定元王妃都不能独善其身,整个谢家恐怕都要跟着获罪,到时候一举除掉大乂军中的中流力量,不也是太简单了吗?

她想不明白的是,凭闻玄的头脑,怎么会这样信蒙忌?

“你竟然这么信蒙忌?”

他纵横西北两方,可对南境,应当是毫无过从才对,明明该是从未见过的两人,怎么会达成这样一桩交易?

然而对此,他却坦然反问:“为什么不信呢?”

“人呐,有时候不必相识,也可判断出性情。蒙忌能为蒙蕴汝与你约定一年的相安无事,结果这一年来,边境就当真风平浪静,一年之后又半月,他还是等了,这还不足以说明他对妹妹的感情吗?”

“况且,我也说了,如今南诏朝中,他与蒙阳争锋正酣,蒙妃就是这时候回去,也未必安全。与其在这种情况下,冒着让妹妹怨他一辈子的风险将人带回去,还不如我保证了她的安全,成全她圆一个念想,等到最后诸事平定了再了无牵挂的回归故里。”

“你就那么相信,人心历久而不变?”她问:“而且还是你并不熟识之人?”

问完这一句,她忽然意识到什么。

或许……不是并不熟识之人?

会是这样吗……

闻玄笑道:“冉冉,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更何况,你忘了吗,蒙忌身边有我的人啊。”

“什么……”

她刚想问他什么时候跟自己说过这个,话没出口却是恍悟了。

可不是吗,蒙忌身边自然是有他的人的,否则蒙阳之事,他又如何得知?

也是,能坐到这个位子的人,魄力、头脑、万全的筹谋,缺哪个可以。

“至于这五年之约……”他道:“这个时间很巧,拔毒疮、清朝野,休养生息,于南诏算是最合适的。而五年长短,也足以分明局势——两越覆灭之后,诸国对我大乂蠢蠢欲动,再度合纵是近在眼前的事,杨家的气数是荣是衰,五年时间也可大致分明。蒙忌是少有的聪智之人,五年的太平时能让他坐稳帝位,兴复国力,坐看鹬蚌相争的结局,不是太合算了吗?”

说完,他还不忘加一句:“自然了,这也只是设想中最有可能的局面,或有意外,也未可知。”

谢冉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发直。

“呵……”半晌,她笑了一声,道:“我已经开始怕你了。”

他眉目一蹙,将矮案推到一边,缩短了两人间的距离,问道:“怕什么?”

谢冉深吸一口气,又重重的呼出来,道:“你仿佛无所不知,而别人,却对你一无所知。”

虽然,与谢蕤的说法不尽相同,但本质,却也共通。

他凝着眉,一摇头:“你不是别人。”

那目光深沉坚韧,谢冉似乎可以感觉到,只要此刻自己问出口,无论是什么,他都会回答。

可是,偏偏话到嘴边,总是一个不问,一个也不主动说。

许久的默然之后,他打破僵局的温柔一笑,抬首在她面颊上一撩,说道:“这边的事结束了,回主帐交代一番,我们就回家,好不好?”

她眸眼一动,半晌,垂眸不语。

他心头一笑,脸上笑意淡淡却不入眼,问:“不愿意回去?”

他替她算道:“也大半年了,不想见你的副将手下们?”

谢冉皱着眉看了他一眼,就又底下头去。

想见,自然是想见的。

可是,还有一些事,她总要等个结果回来的……

“呵……”

忽然一声带着嘲讽的浅笑响在耳边,她一怔,目光不由自主的就朝他投去。

眉宇清然,他说:“你是太想见陆兰庭的人,太想听他们给你带回来的消息,是不是?”

最初的惊愕只停留了刹那,听他将这话说出来,她竟然生出一缕奇异的解脱之感。

心情一复,她顾自笑了两声,道:“说起来挺奇怪的,我原本也想到此事未必能瞒过你去,心里本是做好了准备同你对质的,可是……现在你真问出来了,我,”她抬头看向他,接着道:“……我竟然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小时候犯了错误闯了祸,被发现了似的。”

想了想,她给自己的心情最后下了个诊断:“胆突。”

闻玄将容色收敛,作势挑眉道:“‘像’?你现在难道不是犯错误了么?”

谢冉觉得这事得两方面看。她随口直言道:“冉冉犯错误了,谢将军没有。”

一句话本是想区分开家国间两重身份的,可说完,她自己却头一个愣住了。

片刻的僵愣后,她原地一转,捂着红透的脸背过身去,只留给他一个又急又恼的背影。

闻玄也没想到她能说出这么句话,心头再一次因那‘冉冉’二字而动,什么装假的责难之意也都没了,凑过去揽住她的腰,探过头去就要去看她的脸。

谢冉跟那儿吼:“你起开起开别看我……!”

谁能想到,妙计安天下的领南谢将军,在战场之外,竟会是如此招人喜欢的一个人呢?

若有丝竹管弦在侧,他愿奏一曲《得宝》,传昭天下。

“好了,冉冉……”扯下她糊在自己脸上的手,在她鼻尖上一刮,他贴近她耳畔,低声道:“我不生气,原谅你了。”

谢冉气得不行,“谁用你原谅!我羞的又不是这个……”

他笑着逗:“哦……?那羞的是什么呀?”

她越发懊恼,低着头小声的嘟囔:“……自己那么叫自己,好别扭,真不好意思……”

她现在想,都不知道适才自己究竟是在发什么魔怔。

“我爱听就行了。”闻玄缓缓阖上眸子,双手合抱在她腰间,将人就着这个姿势拉进怀里:“……好了,回去吧。”

“回哪?”

他道:“当然是你的主帐,而后回家。虎贲卫的消息你不必等了。我人就在这儿,你有什么问题,你问一句,我答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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