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1/2）

柳渊澄看着熙熙攘攘的大街，不免心乱如麻。原本以为郁兰茶坊发生的一切早已过去，可伴随着这位王公子的出现，所有的平静又被打破。冥冥之中她总感觉，当时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她浑浑噩噩地回到家中，一晚上都睡不安稳，脑中不停地闪现郁兰茶坊发生的那些事情。第二天，她顶着两个黛青眼圈起床，神色郁郁地去了沈府。

因为思虑重重，她今日一直心不在焉，直到接近正午时被郑永叫住，她才知道自己犯了个大错。

“木娘子，公子的手被蔷薇刺扎伤了！你快去看看！”郑永一路小跑，焦急地催促她立刻去孔聿黎的书房。

柳渊澄暗道糟糕，怕是自己早上精神恍惚，忘记剪掉蔷薇花枝上的刺了。她一时也没多想为何孔聿黎会叫她去之前不让靠近的书房，只是吊着一颗心，惴惴不安地敲响了书房的门。

“公子。”

“进。”

孔聿黎的声音很平静，柳渊澄轻轻推开大门，只见书案上横放着一只带血的黄色蔷薇，桌后的主人正襟危坐在官帽椅上，意味不明的淡淡目光投射在她身上，骤然让她起了一身细密的鸡皮疙瘩。

这几天她一直劝说自己，为了保住这份一两月银的活计，她必须尽早挣脱过往的心魔。虽然她此刻仍然不免紧张，但依然鼓足勇气，张口道歉：“公子，听闻您的手被花刺所伤，这都是我的疏忽，要打要罚任您处置，我绝无怨言。”

书房四面的窗户都敞开着，日间清亮的光盈洒在屋内每一个角落，锃亮的地砖倒映着一团金色光圈，将站在下首的柳渊澄勾勒出一段婀娜的曲线。

在阳光的映衬下，她的一举一动是那样的清晰无瑕。孔聿黎可以清楚地看到，也许是因为紧张，她的额头又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不知为何，他的脑中竟闪过初七晚在厨房，她的一滴香汗从鬓角垂落到颈间的画面。

他想自己一定是疯了，不禁焦躁地想要挪开视线，可他的眼睛却不听使唤，一时仍然定在她的身上。

柳渊澄话说完半天，仍没等到孔聿黎的回应。她只好抬起头来，正好与他的目光相撞。

他板着脸，看上去凛若冰霜，迟迟不开口。

柳渊澄以为他觉得自己道歉不够诚恳，只好又躬了躬身道：“公子，蔷薇花刺尖利，您要小心皮肤里是否留下了小刺，如果小刺没处理干净，恐怕伤口会恶化。您看是否要找郎中看一下？”

孔聿黎闻言，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将双手放在桌案上，仔细观察右手上的一个小伤口。确定没有残留后，他淡淡道：“不必了，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想告诉你，蔷薇这种俗物，我不喜，下次不要用了，园子里也不要种了。”

她却久久没有回应。

孔聿黎抬眼看过去，却发现她正盯着他的手发呆，秀丽的脸蛋蓦然一白，两瓣嘴唇微微颤抖，额头的冷汗越凝越多。

他心中不悦，只觉她十分无礼，便迅速把手藏到桌案下，拉长语调提醒道：“木娘子？”

柳渊澄如梦初醒，神情恍惚地后退几步，深深垂首，不再看他。

孔聿黎不禁有些恼火，明明是她先盯着自己的手看，现在又表现得像是自己欺负了她一般，内心一冷，极淡漠地说道：“下去吧。”

柳渊澄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一个字，就转身快步离开了书房。她提着一口气，几乎是半跑着冲到花园中的假山后面，靠在嶙峋的石面上，紧紧压下胸腔里快速跳动的心脏。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他的手。

那双手自然弯曲着，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充满着浓浓的书卷味道和烟水之气。

她只看了一眼，就觉得似曾相识。那个在郁兰茶坊里睡在她身边的男子，似乎就有一双这样的手，就连指甲的弧度都毫无二致。

她又想起昨天在沈府外碰到的那位王公子。难道王公子并不是冲她来的，而是冲着沈明来的？

两个线索叠加在一块，柳渊澄越想越觉得沈明就是当时与自己露水相逢的男子，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就是木非非的亲爹！

一旦有了这个设定，她就愈发控制不住地陷入越来越疯狂的念想。她甚至忍不住有种冲动，去掀开沈明的衣服看看胳膊上是否有那道两寸余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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