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打算(1/2)
赵敬赢指尖在紫檀木椅扶手上轻轻叩着,指节因用力而泛出浅白。他与太后交换的眼神里,半是警惕半是不耐——方才朝堂上太师当众驳他颜面,此刻又追着来永辰宫,显然不是为了叙舅甥情分。
“让他进来。”赵敬赢沉声道,话音刚落,就见太师穿着一身深绯色朝服,缓步走了进来。他头发已有些花白,却依旧脊背挺直,只是看向御座方向时,眼神里少了几分往日的恭顺,多了些沉沉的审视。
“老臣参见陛下,参见太后。”太师躬身行礼,却没等赵敬赢叫起,便直起身道:“陛下今日在朝堂上指派顾尘卿查案,又欲调兵部重兵,老臣斗胆问一句,陛下是真要查那‘宵小之徒’,还是想借着查案,清剿前朝旧部?”
这话太重了,像是问责又如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水面,赵敬赢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太师这话是什么意思?朕登基以来,待太师一族不薄,你竟质疑朕的用心?”
“老臣不敢质疑陛下,只是忧心陛下被人蒙蔽。”太师上前一步,目光扫过殿内侍立的宫女太监,太后会意,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待殿门关上,太师才压低声音道:“顾尘卿是谁?是前太子的伴读,是顾太傅的儿子!顾太傅虽已不再参与朝政,可前朝那些旧臣,哪个不与顾家有交情?陛下让他查案,岂不是等于让狐狸看鸡窝?更别说眼下陛下还将原太子府赐给了公主,本官可是听说赵善一早就往府里去——老臣的人亲眼瞧见,顾尘卿昨日在宫门外盯着赵善公主看了许久!他们本就有旧情,如今陛下让顾尘卿掌案,万一他借着查案帮赵善联络旧部,局面岂不是更难收拾!”
“赵善?”赵敬赢叩击扶手的指尖猛地顿住,眉头拧起时,眼底却没了对太师的不耐,反倒多了几分复杂的迟疑。
他垂眸望着御座上雕刻的缠枝纹,恍惚间想起数年前的光景——那时赵善才到他腰际高,扎着双丫髻,捧着刚绣好的平安符跑到他面前,仰头叫他“您是郴州王吗?”,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光。后来先帝驾崩,宫变骤起,他登了基,赵善一夜之间没了往日的活泼,可阴差阳错变成了他的女儿,他疼惜她年少就造此劫难,自己眼前的荣华本就是偷了她的一般,如果将一个孩子逼到此等地步,简直非人!
“太师,你是不是想得太复杂了?”赵敬赢抬眼时,语气缓和了些,
“赵善今年才十六,及笄礼上她乖巧懂事,哪有半分谋事的狠厉?她自小在深宫长大,性子本就怯懦,前太子出事对她打击已然不小,朕和母后疼惜那孩子,将最后的一点念想给了她,怎就扯到联络旧部上了?”
太后在一旁闻言,轻轻点头附和:“陛下说得是。前几日我还让宫女给她送了些新制的锦缎,她话里话外都是感激,瞧着还是个懂规矩的孩子。再说她自小依赖前太子,如今太子不在了,她对着旧宅稍感亲切,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哀家对着孩子也有愧疚之心!”
“太后娘娘!陛下!”太师急得往前凑了半步,“这孩子看着软,可她是前太子一手带大的,又跟着太傅学读史,哪会真的怯懦?老臣怕的就是她借着这份‘可怜’藏心思啊!”
“她藏不住。”
赵敬赢打断太师的话,指尖重新落在扶手上,只是力道轻了许多,
“朕自诩也算是看着她长大,她小时候受了委屈都要躲在人后后哭,连宫里的猫抓了她都不敢还手。如今就算太子不在了,她一个没权没势的公主,身边只有几个宫女跟着,怎么可能联络旧部?再说她对朕向来有孺慕之情,当年朕帮她寻回丢失的玉簪,她还对着朕连连道谢,那样的孩子,怎会生出反心?”
他说着,想起及笄礼上赵善接过玉牌时的模样——她指尖轻轻碰了碰莹润质地,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落寞,却没说一句僭越的话,最后还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那样的画面,怎么看都不像是太师口中“藏着谋逆心思”的人。
“可顾尘卿与她的旧情……”太师还想争辩。
“顾尘卿是顾太傅的儿子,顾太傅向来谨守本分,断不会让儿子做糊涂事。”
赵敬赢摆了摆手,语气里多了几分笃定,
“再说朕让顾尘卿查案,也是想借着顾家的声望安抚前朝老臣,若是真像太师说的那样处处提防,反倒显得朕容不下一个小姑娘,落人口实。”
太师见赵敬赢态度松动,却依旧不放心:“可陛下,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赵善虽小,可架不住有人在她身后挑唆,墨鸠那人……”
“墨鸠的事朕心里有数。”赵敬赢揉了揉眉心,语气缓和了些,
“太师的心意朕明白,只是眼下案情不明,若是因为一个十六岁的公主就兴师动众,反倒让天下人笑话朕小题大做。这样吧,方宏宇协助顾尘卿查案的事,朕准了,但只让他暗中盯着,不许明着掣肘——若是顾尘卿真有异动,或是赵善那边真有不对劲,再来报朕也不迟!”
终究他还是愿意相信,在及笄之礼的那句
‘父皇’
是真心的!
哪怕太师的话句句在理,他心底深处,还是存了几分对赵善的恻隐——她已经没了兄长,没了依靠,说到底她已经叫了自己父皇,自己的孩子,哪个父母会不疼爱,既然认作了女儿,他就打算负责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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