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妙蕊藏思谋后路(2/2)
林景泽道:“待你出了月子,身子养利索了,我便备下三牲酒礼,带你去祭拜她老人家。到那时,咱们亲自把添了外孙的喜讯,说与她听。”
俞瑶立在一旁,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字字句句皆是浓情蜜意,只觉得心底的火气如燎原之势般往上涌。
先前见妙蕊待她周到贴心,她心中还曾掠过一丝不忍,此刻想来,只恨自己愚蠢得可笑 —— 这女人哪里是什么柔弱女子,分明是个精于勾魂的狐媚子!
“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一个妾室在夫主面前,满口‘你呀我呀’的,毫无尊卑。林景泽好歹是高门出身,竟也纵容她这般失仪。” 念及此,她心头醋意再次翻涌 —— 林景泽成婚这些年,可从未用这般温柔的语气同她说过话。
罢了,眼下不是争风吃醋的时节。她强行压下心绪,又念及那桩事: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竟没能成事?那稳婆又藏到了何处?她必须尽快寻到此人问个明白,否则夜长梦多,恐生变数。
她强捺下心底急火,面上敛了情绪,只作平和之态对林景泽道:“既然温姨娘已然醒转,那妾身便先回院了。温姨娘若有想吃的膳食、点心,只管差人来知会,妾身自会让厨房提前预备。只是日日从飘香楼定食,终究非长久之计 —— 那楼子毕竟不是二爷一人的产业,这般行事,传出去恐落人口实,于二爷名声有损。”
话音刚落,妙蕊攥着林景泽的手猛地收紧,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慌乱,竟似受了天大的惊吓。
林景泽望着妙蕊眼底藏不住的怯意,心头莫名一酸 —— 他身为户部尚书,身居高位,向来得皇上器重,掌一国财赋之权,此刻却连身前一弱女子都护佑不得。念及昨夜险让她殒命于阴诡算计中,如今更教她日夜悬心,连明日阳光能否得见都未可知,这般无力,想来真是可悲。
他眼皮未抬半分,声线冷冽如凝冰,目光未及俞瑶半分:“梨云院诸事,此后不必你多置喙。妙蕊这月膳食,我会着人从飘香楼订了送来。待过些时日,我会使人在梨云院另起小厨房,往后她用饭,便无需再去正厅。妙蕊初娩不久,身子亏弱,稚子亦尚在襁褓,府中晨昏请安之礼,尽数免了,让她在院里安心将养,照料孩儿便是。你先回房吧。”
这番话字字冰冷,像刀子般扎在俞瑶心上,她险些按捺不住心头怒火,指尖都在袖中攥紧。可一想到那下落不明的稳婆,她终究还是强压下戾气,只冷冷地应了声 “是”,转身便头也不回地出了梨云院。
俞瑶的身影刚消失在梨云院门口,妙蕊带着几分担忧:“二爷,方才瞧着二奶奶似是动了气,脸色沉得厉害…… 要不,要不我往后就在府里用饭吧,不必劳烦从飘香楼订了。您日日在朝堂当差,已然十分辛苦,朝中本就有不少政见不合之人,若被那起子小人抓住这点子事做文章,趁机弹劾二爷,那多不值当啊。”
林景泽抬手抚了抚她的发顶:“无事,她的心思不必管。往后你且记着,绝不要吃俞瑶送来的任何东西,哪怕是一盏茶也不行。”
他顿了顿,又道:“梨云院修小厨房的事,我已让松岩去安排了,待你出了月子便动工。往后吃食的采买,我也会让松岩亲自去办,绝不会让旁人经手。你放心,我定会护住你和孩子,断不会让你们受半分委屈。”
妙蕊闻听此言,眸中漾起欣喜,掺着几分全然的依赖,柔声道:“是,二爷向来一诺千金,从不会欺瞒我。您这般有担当有魄力,实乃男子中的翘楚。二爷所言,我自是无有不信;在我心中,二爷便是我的天,是我能安心依靠的顶梁柱,而腹中这孩子,更是我的命。只要有二爷在,我与孩子便什么都不怕了。”
既然委屈求全终究保不住自己的性命,那倒不如放手一搏,拼出一条生路来。温妙蕊垂着眼帘,指尖悄悄攥紧了锦被,心中已暗自筹谋起对策。
另一边,恒芜院内的俞瑶正听着丫鬟青棠回禀昨夜之事,脸色骤然一白,满是恐慌:“你说昨夜竟是二爷吩咐门房的根生,特意去陈府将三奶奶接回府中坐镇的?她回来时还带了个婆子?竟是个稳婆?出了这等事,为何昨夜竟无一人向我通禀?”
青棠见主母动怒,吓得身子微微发颤,忙躬身回话,额上已沁出细汗,一边擦一边急声道:“回二奶奶,三奶奶本就甚少回府,昨夜天色又暗,加上她怀着身孕,跟前伺候的人本就比寻常多些,奴婢只当那婆子是三奶奶身边的管事妈妈,也未多想。直到今早绿罗送那婆子回去时,才知晓那人原是个稳婆,奴婢这才赶紧来回禀您。”
俞瑶眉头拧得更紧,又追问:“那之前咱们找的黄婆子呢?今早你可瞧见她去了何处?”
“回二奶奶,奴婢今早特意去府门处问过,没人见黄婆子出府,后来去她住的听雨轩偏院瞧了,也空无一人,不知去了何处。” 青棠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不安。
绿萼仔细分析道:“如此说来,那黄婆子应当还在府中,十有八九是被二爷派人看管起来了。二爷特意将三奶奶接回府,还让她带着稳婆过来,这本就不合常理。二奶奶,依奴婢看,二爷恐怕早已察觉黄婆子有问题,说不定很快就会来寻您问话,您得赶紧想想主意,若是一会二爷来质问,您该如何应对才好?”
俞瑶闻此言语,心乱如麻,她蓦地霍然起身。于屋内焦躁踱走,绣鞋踏在青砖之上,声声笃笃,竟似敲在人心间。
突然,她猛地顿住脚步,旋身望向绿萼,眸底骤然掠过一抹厉色,银牙紧咬着道:“哼,左右我死不认账!届时我便一口咬定,那黄婆子是受人唆使,蓄意污蔑于我,我自始至终,半分不知情!”
绿萼却缓缓摇了摇头,眉头微微蹙起,语气里满是忧色:“二奶奶,恕奴婢多言,二爷恐难信这般说辞。毕竟那黄婆子,是咱们亲自寻来照料温姨娘产事的,如今稳婆出了问题,您想干干净净撇清干系,怕不是件易事。”
俞瑶听得这话,方才硬撑起来的心气,瞬间泄了大半。她缓缓阖上双眼,重重吁出一口浊气,语气中带着几分强撑的笃定:“左右温姨娘并未殒命,林景泽纵使再偏袒那女人,又能奈我何?我乃他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的夫人,难不成单凭一个婆子的胡言乱语,他便敢将我休弃不成!”
绿萼听得俞瑶这话,心头更急,忙上前半步,声音里满是急切:“二奶奶您有所不知,今早奴婢去后厨传膳,恰好听见二爷身边的小厮低声嘀咕,说昨儿夜里,二爷已派人连夜去查那婆子的底细了!”
她抬眼觑了觑俞瑶骤然沉下来的脸色,又连忙补充道:“若真查出黄婆子是受您指使,二爷的脾性,只怕此事难了。温姨娘那边,您也得稍稍松些姿态,别叫外人瞧出您对她和那孩子太过苛待,免得落了话柄。”
俞瑶再也强撑不住,身子一软便向后退了数步,后腰重重撞在红木太师椅的扶手上,才勉强借着力道瘫坐下去。
她双手虚搭在膝头,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目光涣散的望着窗外,口中喃喃道:“听天由命吧…… 再不济,林景泽也只敢将我禁于府中。左右过不了几月便是年下,到时候走亲访友,他总不能还把我关着,我便又能出来了。” 似在说服绿萼,更像在给自己寻个支撑的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