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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8章 临盆夜变(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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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夜,虽已入秋,厢房内却仍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烛火被窗外溜进来的夜风一吹,忽明忽暗。俞瑶唇瓣动了动,喉头却似堵了棉絮,一个字也吐不出 ——看来温妙蕊已知道了她的心思,这哪里是托孤,分明是拼着最后一口气,给腹中孩儿求一条生路啊!

俞瑶暗自将帕子攥得更紧,眸底却掠过几分复杂的光:自新儿去后,不过月余温妙蕊便诊出有孕,她总暗自揣度,定是新儿念着尘世牵挂,投胎来寻她了。若是男孩,她必定会视如己出,护他平安长大。

若是个女孩…… 没了生母庇护,主母若再不待见,届时这孩子能不能长大,府里的仆妇会不会苛待,却是半分把握也无。

温妙蕊的手轻轻颤了颤,眼神里的哀求像要溢出来,怕她半分犹豫,更怕她不肯应承。俞瑶望着她那张苍白如纸的脸,听着她鼻间气息愈发微弱,终是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温妙蕊这才似松了千斤重担,紧绷的身子瞬间软了些,连呼吸都轻缓了几分。她吃力地侧过身,手指在枕下细细摸索,指腹终于触到一方叠得齐整的锦缎。

她将锦缎缓缓递到俞瑶手上:“这是我…… 我趁着夜里不困,一针一线绣的百寿图,用的是最细的苏绣线。再有月余,便是二奶奶的生辰,恐怕…… 恐怕我是不能亲自到跟前,给您磕头贺寿了。今日便提前奉上,祝二奶奶…… 青春永驻,岁岁安康。”

俞瑶垂眸看去,那方锦缎是雅致的绯色,似春日里初绽的海棠,上面绣着一百个形态各异的 “寿” 字,或方或圆,或瘦或腴,每一笔都透着极致的用心。想来是温妙蕊怀着身孕时,熬夜绣出来的。

她捏着锦缎的指尖忽然发烫,仿佛触到了绣帕上未散的余温。再看温妙蕊时,见她已累得闭上了眼,额间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浸湿了枕巾,眉头却舒展了些,似是了却了一桩心头大事。

俞瑶握着那方带着余温的锦缎,只觉胸口闷得发慌,竟不敢再多待片刻,几乎是逃似的转身离开了产房。

忽然阵痛袭来,妙蕊痛极,失声惊呼。稳婆掀开锦被,探手向其产道查探,口中嘟囔道:“姨娘且安静些,宫口方开一指,距临盆尚早。此时需攒足气力,待宫口全张,那才是真要发力之时。”

盼儿端着铜盆热水入内,取棉帕为妙蕊拭去额间冷汗。那产婆却坐于一旁,手捧茶盏自饮,神色淡定如常。见自家姨娘痛得面容扭曲,产婆非但无半分体恤,反时不时冷言嘲讽,盼儿终是按捺不住,上前回嘴:“嬷嬷是林府重金请来的产婆,当以伺候主子为重,而非在此摆谱作威。没瞧见姨娘痛得脸都变了型?你竟还说这等风凉话!若你不会接生,便请回吧!”

黄婆子闻言,将茶盏重重搁在桌上,冷笑一声:“老身是二奶奶亲自请来的,何时轮得到你一个小丫头置喙?天下妇人生产,哪个不是这般熬过来的?偏你家姨娘金贵,受不得半分痛?老身好心劝姨娘攒些气力,免得稍后无力生产,这难道也错了?”

盼儿气得脸颊涨红,攥紧了手中的棉帕,却强压着心头火气:“嬷嬷既知是二奶奶所请,便该明了二奶奶是要姨娘平安诞育子嗣,而非让嬷嬷在此仗势凌人!姨娘此刻痛得肝肠欲断,嬷嬷不施推拿助产之术,反倒说些风凉话。奴婢虽只是个卑贱丫头,却也懂得‘主子安危为上’的道理。嬷嬷若再这般态度,奴婢便是拼着受罚,也须去回禀二爷与二奶奶,请他们另请高明!”

黄婆子听罢,心底终是生出几分怯意。她暗自忖度:若当真闹将开来,吃亏的定然是自己 —— 即便她是二奶奶请来的,可在二爷面前,二奶奶又何尝敢违逆半分?念及此处,她只得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在榻前坐定,双手在妙蕊腹上摸索片刻,方缓缓施起推拿之术。

戌时一刻,暮色四合,残阳仅余几分余晖斜洒朱门。维君怀揣焦灼,步履匆匆赶至林府,衣袂翻飞间带起一路风尘。

内院正屋,俞瑶听闻下人通报,只缓缓抬眸,唇边却勾起一抹冷笑:“她倒消息灵通,竟连温姨娘今日临盆都知晓。来便来吧,左右她自身也挺着个大肚子,我倒要瞧瞧,这般模样,她能有几分能耐保得温姨娘性命。”

侍立一旁的绿萼,这些时日将府中诸事看在眼里。温姨娘自入府,对自家主子向来恭敬顺从,未有半分逾矩,许是乡野出身,少了几分府中女子的精明算计,便是对府里丫鬟仆妇,也从无苛责打骂,性子宽厚温和,对下人也多有体恤,遇着有难处的下人,还会出手相助。

此刻念及这般良善女子,今夜恐要殒命,绿萼心下不免泛起几分不忍,小心翼翼劝道:“二奶奶,温姨娘素来对您言听计从,恭敬有加。您若真心想将那孩儿抱来身边抚养,以温姨娘的性子,必不会推辞。何苦非要…… 非要取她性命呢?”

俞瑶抬手端起桌上茶盏,指尖轻轻摩挲着青釉杯沿,目光落在杯中沉浮的茶叶上,语气淡漠得无半分波澜:“她若活着,那孩子便断无可能全然属于我。她是孩子的生母,血浓于水,生母哪有不疼孩儿的?万一将来孩子长大,仍与生母亲近,我这些年的筹谋岂不是徒劳一场?我的新儿,只能完完全全属于我,任何人都不能与我争抢。”

绿萼听她语气决绝,又上前一步,凑近俞瑶身侧,声音压得更低:“二奶奶,奴婢倒有一计,未必非要取温姨娘性命。待她生产之后,派人将她远远送往郊外庄子上安置便是,好吃好喝照料着,保她衣食无忧,何苦要脏了您的手?俗话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将来那孩子知晓,是您当年杀了他的生母,岂不是养了个仇人在身边,反倒引火烧身?可您若将她安置在庄子上,对外只说她产后身染顽疾,需静养调理,即便将来孩子知晓了身世,也怨不到您身上,说不准还会感念您当年厚待生母之恩,对您愈发亲近敬重呢。”

俞瑶闻言,眼底方才还淡淡的神色骤然一凝,一丝狠厉如寒刃般闪过,声音瞬间冷了几分:“我养在身边的孩子,怎会有机会知晓自己的身世?府中上下人等,谁若敢多嘴嚼舌,泄露半分内情,我便拔了他的舌头,让他永远说不出话来!”

绿萼听得这话,心头一凛,忙垂首点头,声音带着几分恭顺:“府中上下自然谨守二奶奶的威严,不敢有半分妄议。可…… 可外头知晓温姨娘有孕的人却不在少数 —— 单说今日裳品阁前,便有京中一众夫人亲眼瞧见了温姨娘的模样,如今又出了她在阁前摔跤这等事,只怕过了明日,京中大半人家都会知晓此事。这桩事,终究是瞒不住的啊。”

俞瑶听得绿萼这番话,眉头微蹙,抬手将手中茶盏重重搁在桌案上,只听 “当啷” 一声脆响,瓷盏与木案相击,茶汤溅出些许,沾湿了桌角锦布。

她面色冷沉,语气却带着几分不以为然:“无妨。妇人生育本就如过鬼门关,多少人熬不过去,丢了性命?若她生完孩子之后,偏偏遇上血崩,或是染了什么不治之症,一命呜呼,那也是她自己命薄,福气浅,可怨不得我半分。”

绿萼见她仍不肯松口,心下急得厉害,还想再劝几句,俞瑶却已抬眸看来,眸子里此刻满是冷意,目光如利剑般落在她身上,语气中带着几分审视与明显的不悦:“温姨娘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还是你得了她什么好处?竟让你这般处处替她说话?”

绿萼听得这话,心头骤然一紧,吓得浑身一颤,“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膝盖重重磕在冰凉的青砖上,却顾不上疼痛,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与难掩的惶恐:“二奶奶明鉴!奴婢绝不是替温姨娘说话,奴婢句句都是在为二奶奶着想啊!温姨娘若当真没了,二爷怎会不查问?府中之事,哪能全然瞒得住?二奶奶能用银子买通的人,旁人自然也能买通。若哪一日,林府的仇敌知晓了此事,拿这件事来做文章,传到御史台或是宫里贵人耳中,到时候吃亏受累、落得骂名的,终究是二奶奶您啊!”

俞瑶却不耐烦地一甩手,眼中阴狠更甚:“外人如何会知晓此事?我岂会给他们知晓的机会?那稳婆得了我丰厚的赏钱,不得好好庆贺一番,若她不慎吃醉了酒,失足栽进河里溺死了,那便是她自己运气差,可不关旁人的事。”

绿萼望着俞瑶眼中那毫不掩饰的阴狠,心下骤然一颤,知晓自己再劝也是无用,只得垂下眼眸,默默闭了嘴,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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