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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宴(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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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他觉得,陈照月走到如今,婚事于她不是后半辈子的免死铁券,而是剥夺她手脚的刀剑,所以他要的不多,能站在她身边,哪怕不是以期待了十多年的身份,他都能带着这份隐秘的喜悦到死的那一刻。

而且他自信,如果有一天徐舒要撤卉罗司,陈照月要成亲了,他也一定是赢面最大的那个。

直到三个月前他都是这么想的。

“我这里还有一桩喜事。”

他盯着陈照月,不放过她脸上每一丝表情变化。

“我爹替我定亲了。”

陈照月微微一笑,没有惊讶:“祝贺。”

沈濯的心脏仿佛被针扎了,泛起密密的疼痛。

他听见自己恶毒的声音:“成亲那日,陈指挥使一定要来啊。”

陈照月好像没想到他会邀请自己,很快调整了表情,还是该死的笑容。

“好,一定封一份厚礼。”

沈濯再也忍不住,大步越过她。

如果不是天色昏暗,陈照月一定能看见,沈濯宛如被两大碗沸米醋浇过的红的滴血的眼睛。

要是能,他肯定生嚼了行刑的人。

咚——

咚——

咚——

伴随三声彻响皇宫的轰鸣钟声,申时已到,岁宴开。

纤瘦美丽的舞姬如鱼入场,各色软绸在空中舞动,年轻而绘彩的脸庞在彩色中闪动,乐师们用尽全力,以一曲极高技巧的乐调将岁宴拉入高潮。

同僚好友之间相互敬酒,伴着大殿内的温暖沉入美酒的怀抱。

赵西亭推无可推,也喝了几杯,瘦老的脸上染了绯红。

翟山意以家眷身份入场,在座各位都是他上峰,往日一些稀碎的嫉妒和轻蔑的敲打全部以酒水袭来,他饮了一杯又一杯,趴在桌案上一动也不动。

“翟大人酒量不佳啊。”有人半是嘲讽半是玩笑。

“算了,雷侍郎那边还没敬过呢。”

说话的人有些分寸,拉着同僚去敬雷占平了。

南郡富商捐献几乎全部身家,为边境解了燃眉之急,功劳全部算在了雷占平身上。

朝官心里门清,雷占平天天都在姚京,消失不见的是陈照月,徐舒是想提携他。

面对无数金樽清酒,雷占平看似笨拙实则圆滑地应付一群狐貍。

直到最后赐宴的环节也结束,徐舒和皇后都以疲累先走,留着太子徐暇招待群臣,群臣不敢敬徐舒,也不敢灌徐暇,三三两两地回了家。

雷占平带着徐舒赐的两道菜回家。

他怕有人跟着,没去找陈夫人,回了自己的院子。

黑黢黢的街道,门口亮了两盏大灯笼,铺出一片温暖的亮光。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酒,雷占平的心忽然乱了两下,竟觉得那灯笼像极了幽冥里喜食活人的恶鬼瞳眸,透着一股香甜的陷阱味。

他看了看身后,空荡荡的,的确没人。

他略略放了心。

眼下想他死的也就那孽障一个,就算她当时不死也活不下来。

光亮在他脸颊上投下两片长长的阴影。

不过他捏不准翟山意的态度。

雷占平能勘破宣止盈的身份除了那声要命的‘爹’,离不开翟山意似有若无的暗示,可他真的杀了那孽障,翟山意又瞬间化作疯子眨眼间杀了几十人。

但要说翟山意看中那孽障,得知她极有可能会死,暴怒之下却还留了他性命,扣下陈束,只给死人订了个婚约。

雷占平看不懂,但不妨碍他忌惮。

他提着食盒推开门。

门页转动的吱呀声打破了深雪夜中的寂静,雷占平的心忽然急切不安的跳起来,警告他不要再动。

但已经迟了。

门被推开,窄小的院子站满了侍卫,密密麻麻的像是撒在碗里的芝麻。

主屋燃着灯,不知道烧了多少根才有窗户里透出来的白昼般的亮光。

雷占平看见了记忆中的脸。

或者说像是他记忆中的脸。

九分相似的容颜,管家穿着湖绸做的圆领衣裳,在二十多年前请他进了门。

“雷校尉,请吧。”

雷占平做梦一般失去了知觉,只呆呆地顺着他的手往前走。

拥挤的侍卫如潮水退开,为他让出了一条直达主屋的路。

他一步又一步往前迈,屋门在他面前越来越近,胸腔下那颗心跳的几乎要爆炸,血液灌流,他感觉踩在云端,没有一点实感。

“雷校尉。”

管家‘好心’提醒。

周围的声音仿佛收到惊吓,焦躁的跳跃,那些细碎的躁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吵得他什么都听不见。

雷占平缓缓伸出颤抖的手,尝试了几次,终于在屋里的人丧失耐心前推开门。

岐王穿着黄金蟒服,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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