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一零一章(2/2)
“侍什么郎?春喜,传孤旨意,即日起,革去姚广道一切官职,他家中在朝做官的,暂时停职,等候发落。”
春喜总管问道:“陛下,那姚将军?”
“原封不动。”
“是。”
君主又道:“昱恒从喀沙带回来的那些账本呢?查过了吗?”
蒙指挥使道:“仍在查验。”
“需要调查的,直接上门抓人。”
“是,臣的部下已经行动。陛下,还有一事。”
君主丢去一个眼神。
“臣在来前,有一个名为葛子朗的书生前来投案,其自称是大皇子的门客。”
“然后?”
“臣的部下正在审问,想必很快就有结果。”
正说着,就听外头有人通报青龙组长求见,君主宣他入殿。
青龙组长拜过堂上诸位,说道:“陛下,臣得来一份证据,急呈陛下。”
“春喜,去拿过来。”
春喜总管快步上前接过,又以相同速度回到君主身侧递交。
是一叠保护仔细的信。
君主一连看过几封,脸色霎时黑如墨炭,“蒙弘,传孤口谕,大皇子容骁通敌叛国,意图谋反,打入天牢,一干家眷暂封府中,如有异动,就地斩杀。”
“是!”
程昱恒吃惊地看向青龙组长,对方偷偷朝他使了个眼色,没多久,两人均恢复常色。
“你们都先下去罢。”
听得此言,程昱恒等人称是,恭敬撤离。等他们走后,君主转向春喜,“即日起,收回姚贵妃协理六宫之权,禁足栖鸾宫。”
“是。”
禁足命令下得迅速,惊得六宫皆疑惑发生什么事。王后娘娘赶路前来,询问事因,读过陛下转交给她的书信,震惊不已。
“陛下,大皇子应当不是这样的人。”
“若只有这个,孤还会在想是否有人仿冒他的字迹加以陷害。可王后,你当真以为,现在只是我们的家丑吗?若孤不好好处置,势必会引起我国和喀沙之间的战争,要知道,他容骁协助害死的,可是喀沙国的后宫妃子和王储人选,是两国诸多无辜百姓。孤在想,儿子这般心狠,他的母亲是否能不受影响?”
“陛下?”
“此事交由你去查,别留任何善心。”
“妾身遵命。”
*
回程途中,程昱恒问起青龙组长呈交的东西,青龙组长道:“这得多谢将军。”
“谢本将军?”
“末将上交的是大皇子与巴善王子的往来书信,去信来自将军带回的箱子,而来信则是由葛子朗提供,他还状告大皇子企图杀他灭口。”
程昱恒道:“本将军知道,鸣沙和梵音两位公主也能作证。”
“末将的人已前往程府请两位公主的口供。将军,末将入职天鹰卫多年,从未见过这样大的案子。”
“本将军也没有,但既然发生了,我们就要查个水落石出。”
“是。”
*
突勒打了个哈欠,望一眼窗外点点星子,放下手中的瓢,走出水房,心中嘟囔这家酒肆的盐是不是真的不要钱,自己或许能跟他们做个生意。
正想着,不远处悄摸摸出现个暗影,他放轻脚步,小心前行。
那人动得很慢,像是也在担心被人发现似的,三步两退,在突勒快要看睡着的时候,停在一户石房前。
突勒一怔,那个房间,如果没记错的话,是南江后裔的。
他快步上前,只见一片寒光在眼前闪过,他马上蹲下抄起几颗小石子,从窗子缝隙弹进去,而后听到当啷一声。
旋即,睡得还不算太死的南江后裔因声醒来,点燃烛火,突勒也推门而入。
“乌勒王子,你何必如此赶尽杀绝?”
“不是我的人。”突勒说,“不然我不会定住她。”
“呵,谁知道会不会是你的计谋。”
突勒懒得理他,绕到刺客身前,拉下她面部遮挡,不解道:“怎么是她?”
“谁?噢,那个傻丫头的母亲。”
突勒道:“她跟你有仇?”
“我不认识她。”
“没准儿是你的风流债。”
南江后裔道:“我南江的血脉珍贵,不会随便用在这种女人身上。”
“这种女人?她自食其力养大自己的女儿,你这种杀人未遂的自大狂当然配不上。t”突勒再次打量她,“奇怪,我应该没有点住她的哑xue,为什么不说话?”
“大概是因为你太丑,她不想跟你说话。”
“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突勒呼了一声,“的确不是哑巴。不过听你这口音和用词,南朔人?”
妇人噤声。
“真巧,我的未婚妻也是南朔人。你是南朔哪里的?”
妇人道:“未婚妻?狮月城的乌勒王子跟南朔联姻了?我从未听说。”
突勒笑道:“那你现在知道了。”
他解开妇人的xue道,在她之前收起那把凶器,妇人恶狠狠地盯着他,而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自己发酸的右半边肩膀。
见南江后裔有动静,突勒一个反手把人给点住,“君子动口不动手,好歹都是王室成员,没必要欺负一个平头百姓。”
妇人道:“看来你的未婚妻教了你很多南朔话。”
“她读的书比我多,当然也会教我很多。”
“据我所知,就算是官家女子,能读书写字也不算太多。看来,她来头不小。”
突勒又是一笑,“你的来头看来也不会输她。我能知道吗?你杀他的原因。”
“不能。”
“是吗?那这样呢?”
妇人忽觉脖子一凉,先前那匕首已然贴上来。
“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说的。”
突勒道:“我不会杀你,我只是不喜欢被人蒙在鼓里。”
“乌勒王子,不是什么事都能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那又怎么样?我就喜欢打,别说砂锅,铁锅、铜锅,我照打不误。”
妇人选择闭嘴,与之僵持。
突勒道:“果然南朔人就是难相处,一个个都不坦诚。”
他收回匕首,用刀把打了下妇人肩膀,点住她xue道,又把匕首放到桌上,说道:“你们的xue道解开时间相同,我很好奇,到时究竟是谁先杀了谁?”
“乌勒翎,你就是条毒蛇!”突勒听到南江后裔这样骂道。
突勒回答:“怎么?你一个大男人还抢不过她一个女人?那也别叫嚣着要复仇,死了算了。”
说完,他慢悠悠在他们对面坐下,慢慢开始数数,那点睡意荡然无存。
“乌勒翎,你不怕这把刀最后会插进你的心脏吗?”
突勒道:“在这之前,拿到的人就先去见真神了。”
南江后裔一路上领教过突勒的本事,听到这话,心有余悸。
一刻钟后,两人xue道同时解开,如突勒所言,开始争夺桌上匕首,一时间打得不亦乐乎,而突勒似笑非笑地坐着观战。
忽听撕拉一声,妇人左臂的衣服被扯了下来,她猛然瞪大眼,狠扇了南江后裔一巴掌,力道之重,竟将他的头打偏到一边,趁此情状,她抢过匕首就要刺去。
铛。
石落,刀落。
那偏头的南江后裔缓缓正回脸,躬身捡起地上的匕首,又是一颗石子袭来,震麻他的手,匕首应声而落。
“乌勒翎,你说话不算话。”他骂道。
这回连妇人也跟着骂。
突勒道:“我忽然发现,你们谁死了,对我都是遗憾,所以都留下来。”
他优哉游哉回到两人中间,拿起那把匕首,余光偶然落在妇人手腕上,“这是什么?”
妇人忙用衣服遮挡。
“乌勒翎,你可别忘了,你有未婚妻。还是说,实际上你好这口?”
突勒冷冷扫他一眼,随手一甩,那匕首顿时钉上南江后裔肩膀,疼得他嗷嗷直叫。随即,突勒的视线回到妇人身上,问道:“你手上的东西,能不能让我看看?”
“乌勒王子,请你自重。”
“我曾经见过跟它很像的东西。”
妇人一愣,慢慢擡手。
突勒快速看了两眼,“绳子有点旧,但铃铛颜色如初,你很珍惜它。看样子,这是真银,值一些钱。我看你过得不算太好,为什么不卖了它?”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乌勒王子。”
说着,她试着动了动双腿,上头因南江后裔踢出的疼痛减缓,于是拔步就要离开。
“我的未婚妻叫饮月,是程家的人。”
“陈家?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在她手上见过一模一样的手绳,只是她的更漂亮,她说是程夫人送她的。我当时还问她,为什么她是银色铃铛,而程家小姐是金色。你猜,她怎么说?”
妇人陡然转过身,死死看着突勒,“你说的是程家?程信和卫素素的那个程家?”
“我不知道你在说谁,我只知道程昱恒和程君顾。”
“又是程家?”妇人喃喃自语,“难道真是天意么?”
突勒歪了下头,眼里写着几许困惑。那妇人念了几句,不住摇头,还是转身要走。
“你跟程家有关系?”突勒发声问询。
妇人道:“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你只需要知道,你保护的这个人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坏蛋,这就足够了。”
“坏在哪里?”
妇人的身影渐行渐远,“乌勒王子,你有眼睛也有心,好与坏可以自己分辨。至于有些事,他心知肚明。”
突勒道:“你什么都不肯说,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实话?万一是你诬陷他呢?”
“那就当我是在诬陷吧,反正你迟早会知道他的真面目。”
突勒走上前,点住南江后裔xue道止血,又追出去拦截妇人。妇人步子再快,但因有腿伤,还是被突勒赶上。
“乌勒王子,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
“你是程家,不对,程夫人的亲戚?”
妇人不答。
突勒道:“饮月曾经告诉我有关这几种铃铛的区分方法,你究竟是谁?”
“是我太冲动,但仇人在前,我不可能视若无睹。”
“仇人?”
妇人惊觉失言,缓了一会儿才继续道:“乌勒王子,如果你只是狮月城的王子,或许我就会把真相告诉你。只可惜,你要成为南朔的女婿,那么,我就没有说出这些事的理由。”
“成为南朔的女婿不影响我当狮月城的王子。”
“但你心里终究会有所偏颇。”
突勒道:“这还不简单,你成为我狮月城的百姓,那就不用担心南朔。”
“王子,如果真的这么容易,你认为我还会在边境讨生活吗?”妇人垂下脑袋,“我是个罪人,罪无可赦。”
“什么罪?”
“我曾经杀过人。”
突勒轻笑,“那得看杀的是什么人。如果是马贼或是恶人,我会认为你有功,当然,该受的刑罚依旧要承受。可如果是良民,这事恐怕还要再商量商量。”
“王子,你果然和传言说的一样。”
“是吗?传言里怎么说我的?”
“笑面虎。”
突勒笑得更开,“实际上,我更喜欢大家称我为雄鹰。因为雄鹰一旦认定猎物,就绝不会失手。至于笑面虎么,我想这个称呼更适合巴鲁,他长得就很像一只老虎。”
妇人扯了下嘴角,似是在忍笑。
静默片刻,突勒道:“我们做个交易罢。”
“跟乌勒王子做交易,我担心血本无归。”
“看来我在外头的名声好坏参半,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话虽如此,突勒脸上却没有半分负面情绪,唇角仍是带着三分笑意。
经过一会儿,他重述了一遍之前的要求,补充道:“看在你是南朔人,且有可能是程家亲戚的份上,我让利。”
“看来,你很喜欢你的未婚妻。”
突勒笑道:“身在大漠里的人,没有一个不喜欢月亮。”
他很快收起笑容,正色望妇人。
“你告诉我真相,我让你和你的女儿成为狮月臣民,从此不用过这种有一顿没一顿的苦日子。这个交易,你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