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7章 第八十七章（2/2）
“梵音公主？见过公主。”
梵音公主不撑伞，直接从内堂跑过来，惊得程君顾忙喊人为她挡雨。听到声音的丫鬟急匆匆架好伞过来，遮在梵音公主身上。
“你还真娇弱，连这点雨都淋不了。”话是冲鸣沙说的。
鸣沙瞪大眼，哼哼几声，“谁让我是公主，又不是你这种野丫头。”
“我是野丫头怎么了？程小姐依旧当我是朋友，你说是不是，程小姐？”
鸣沙转头看程君顾，不住向她使眼色，俨然有‘你要是说是，我们就没法继续玩’的架势。
程君顾忽觉芒刺在背，扯起一抹笑容，“两位公主，只要你们到了我南朔地界，你们就是我们南朔的客人，南朔的朋友。现在还下着雨，有什么话先进屋再说罢。”
“鸣沙，你也不想阿顾也得风寒罢。”辛琰也跟着插上一句。
鸣沙来回看着他们，又是一声哼，步子倒是动起来，离开时还刻意撞了下梵音，梵音也不甘示弱，回撞她一下。
要不是程君顾再次出声提醒，只怕两位公主就要在她家庭院里演武。待她两人闹腾地走远些，程君顾和辛琰才慢步跟上。
“对了，你先前托爷爷找的人找得如何？”将至饭厅时，程君顾倏然听辛琰问了这么一句。
“谁？”
辛琰被她反问得一怔，“我哪里知道？就听爷爷提了一嘴，像是个乞丐？”
程君顾灵光一闪，“哦，原是他。我问过爷爷，他说没见着这样的人。不过他嘱咐当地的人帮着寻找，要是有线索的话，他们会传信过来。”
“那人长得什么样子？我见过么？”
程君顾回忆一番，摇了摇头。
说实话，别说辛琰，连她都没见过那个老人家，只是想着前世的容麟突然派人去查这个老人家，自己才会有样学样。
至于那人是谁，什么身份，姓甚名谁，与容麟有什么瓜葛，只字不知。
辛琰听过她碎碎轻语，好气又好笑，“那你查得这么起劲做什么？”
“他可从不做无用功。”
辛琰琢磨着她这话，觉着不无道理。
“等晚上回去，你给我画张像，我让手下人去找找，总比这样大海捞针有用。”
“你的人比起地鸮如何？”
辛琰戳了下她的脸，“地鸮眼下都在查黑市，你怎好意思再去给他们加任务？我这儿还有几个闲适的，送出去动动也好，省得养成懒骨头。”
“辛将军还真严厉呢。”
“在聊什么呢？这般开心。”
程君顾闻声望去，甜甜唤了声娘。卫素素冲女儿招招手，她便三步并两步贴上前，挽住娘亲胳膊。
“我们就是随便聊聊，您什么时候来的？”
“来这一下午了，辛琰没同你说？”
程君顾思索片刻，“他好像说过，但我忙着劝架，一下子忘了，您不会生我的气罢？娘肯定不会生我气，对不对？”
“劝架？你劝谁的架？可有受伤？”
程君顾把刚才庭院里的事说了，卫素素听完，哈哈大笑。
“我早知她二人有恩怨，不想见到面时竟是这般好笑。虽说都是公主，行事却还是跟小孩子似的。”
程君顾道：“这样打打闹闹的才有意思，不然成天勾心斗角，多累人。”
“确实如此，只是别把我们家打坏了才好。”
程君顾噗嗤一下笑开，“若是如此，我们就上报陛下，让陛下处置。白送的金银，陛下不可能不要。”
“到时不知道陛下是会夸你，还是会怨你。”
程君顾耸了下肩膀，仍旧笑着。
又过去些时候，晚饭逐一上桌。
除每人一碗黄酒猪脚面外，还有几道菜肴，荤素搭配，琳琅满目。
鸣沙习惯性挨着程君顾坐，梵音见了，就在程君顾另边坐下，辛琰被占了位置，只得去对面，挨着程昱驰坐。
程元帅开饭前从妻子那儿听过两位公主的趣事，见此情景，哭笑不得。自厨房回来准备落座吃饭的三个儿媳也有点发愣，老二媳妇原本的位置现在坐着辛琰，她只能跟着大嫂和三弟妹一道挨梵音公主坐下。
如此，三弟和三弟妹还是挨着，整张桌子也就跟往常那般形成一个闭环。
依照程家的规矩，程元帅先动筷，接着是程夫人，等他们动过且发声，小辈们才有动静。
鸣沙和梵音两位外域公主是客人，不需要遵守这样的规矩，但她们觉得好玩，就跟着做。
在程家饭桌上，除特殊情况，如先前的喜宴，席间是尽量不交谈的，往日没长辈在，他们会随心所欲些，眼下长辈在，该守的家规还是得守，这般下来，都快把鸣沙给憋坏了。
等到散席，她如释重负，对程君顾道：“原来人这么久不说话会这么难受。”
“那只能说你话太多了。”没等程君顾回应，梵音抢白回复。
鸣沙剜她一眼，“说人话多的，自己也不见得话就少了。阿顾，你说是不是？”
“也不一定。”程君顾老实道。
梵音得意地瞥鸣沙，“听到了吗？程小姐说不一定。”
“阿顾只是说不一定，又没说你话少，你嚣张什么？”
有幸亲临两位公主拌嘴现场的程昱驰忍不住凑过去问辛琰，“她们向来如此吗？”
程家三哥也挨近脑袋等答案。
辛琰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为什么？”程昱驰又问。
辛琰道：“喀沙跟狮月从上到下都不太对付。狮月人认为喀沙人爱抢东西，喀沙人觉得狮月人爱胡说八道，偏偏二者又算是邻居，低头不见擡头见，久而久之便相看两厌。神奇的是，他们大多只动嘴，偶尔动动手，却从没有想着发动战争，我猜想可能是因为太过了解彼此，反而不好制定策略。”
“他们信的应该是同一个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一家人。一家人嘛，小打小闹是正常的，往往不会闹大。”程三哥作出分析。
辛琰和程昱驰皆认同他的想法。
程三哥话锋一转，“只是可怜了阿顾，夹在她们中间里外不是人。”
说完，三人一同叹了口气。
程君顾：“？？？”
“程小姐，悄悄问你一个事，鸣沙，你靠这么近干什么？”
程君顾轻拍两下鸣沙的头，对方有些不乐意地抽回身子。
“公主请说。”
梵音压低声音，“你们是不是很不喜欢青姜花？”
“谁？”程君顾霎时像被点了xue，很快又恢复正常，“青姜花？公主何有此问？”
梵音说了下午的事，只见程君顾本就大的眼瞪得更大更圆，“你别这样看我，我害怕，像骆驼。”
“……”
程君顾收敛下来，犹豫发声，“公主，你介意我问个问题吗？”
“你有话就说，我最不喜欢藏来藏去地说话。”
“您说的应该是藏着掖着罢？我是想问，公主有没有想过，巴善王子可能对您并没有您想得那般友善呢？”
梵音眨了眨眼，“我想过。”
“既如此，公主心中当是有答案了，无人会爱坏东西。”
“我以为每个哥哥都会疼爱自己妹妹。”
程君顾道：“寻常人家或许会，但你们涉及君权，确实难言。天家父子之间尚有猜忌，更不提兄弟姐妹，只要有一点争权夺势的苗头，就能引起熊熊烈火，焚人焚己。”
“你说的话真难懂，但听上去很厉害，也很可怕。”
“公主随便听听，没必要放在心上。”
依程昱恒跟她提过的说法，巴鲁王子这人虽然脾气算不上t好，做事也雷厉风行，不近人情，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倒还算照拂。
比起巴善王子的虚情假意，他这样不善言辞却能润物细无声的感情显得难能可贵。
正聊着，鸣沙忽然伸头过来，“我听到你们在聊哥哥。”
“你要加入吗？”梵音难得没呛她。
鸣沙见她这般友好，不免感到诧异，但想起她刚死了个哥哥，便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要是我没记错，鸣沙有两个亲哥哥，一个弟弟罢？”程君顾笑问。
“阿顾，你真了解我。我还有两个表哥，三个堂哥，五个表姐妹和四个堂姐妹。”
梵音道：“我二哥说，这些人里最有本事的就是乌勒翎。”
程君顾问乌勒翎是谁，鸣沙回说就是突勒。
“叫惯突勒，冷不丁听到他本名还有些不习惯。”程君顾腼腆地笑着，“他确实是个厉害的人。”
鸣沙：“所以我才说饮月肯定会喜欢上他。”
程君顾驳道：“那你这话说得有些绝对。饮月什么人没见过，我们程家的女儿，那是王孙公子都要求娶的。看上突勒，只能说是突勒幸运。”
“你这样说，我可不高兴了。”鸣沙撇了撇嘴，不一会儿，目光里盛起希冀，“不过他们要是能在一起，是件很好的事。看长相，看个子，看性格，都很般配。我阿爹知道这事之后，肯定会很开心，他可一直在烦恼我这个哥哥的亲事。”
“这不，他都派使者过来了。”
梵音公主旁听半天，最后做出总结，“我又可以去喜宴吗？那我得让他们再带点礼物过来。”
“梵音，要送最好的东西。要是不好，我就让我阿爹去骂你阿爹和哥哥。”
“你要是来骂，我就让我的臣民们拿沙子把你们打走。”
两人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拌嘴，程君顾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无从下嘴劝和，最终决定作罢，随便她们吵，还找了个空档溜走，跑去厨房找两个嫂子说话。
是夜，程君顾睡得不大安稳，在梦里都能听到两个公主吵架，遂惊醒过来。辛琰困惑，安抚地抱住她，与她相拥而眠。
又睡了一会儿，程君顾骤然睁开眼，“短期内还是别同时请她们两人来家里做客了。”
辛琰答应一声，整理几下她的头发，“先睡罢，明天还得去国子监。”
“她们两个人真的能抵得上一群鸭子。”临睡前，程君顾迷迷瞪瞪说出这样一句话。
辛琰情不自禁，连连点头同意。
*
程昱恒探头试图看清巴鲁手中册子里的字，饶是巴鲁不加掩饰，他也看得云里雾里。
“这上头写的都是什么？”
“这是账册。”
“账册？你可别骗我，画棋就管着家里的账，我看过她记账，根本不是这样的。”
巴鲁睨他一眼，“这里是喀沙，有喀沙的办法。”
程昱恒语塞，不一会儿，又问账册上写了什么。
“当然是来往账目。”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想问的是，上面记录的都是什么东西？如果不是重要物件，为什么巴善要藏得这么深？而且，这跟我们在先王后陵寝见到的是不是一样？”
巴鲁道：“时间不同，东西有重合。”
“是什么？”
“曼达拉。”巴鲁沉默稍许，“青色曼达拉。是我想错了吗？好像有点奇怪。”
程昱恒直问哪里奇怪。
“你看这几天，”他连着念了几条，“有没有觉得有点耳熟？是不是跟母后陵寝发现的那本册子上的记录相连？”
“这个日期分明就是接续那两本账册的，连货物名称都不带变。只是，买家听名字好像都是你们这儿的人。”
巴鲁道：“不止我们国家，还有其他地方的游商。要知道，曼达拉在我们西域很受欢迎，就跟你们南朔的茶叶一样。”
说着，他又翻过一页。
“等等，你先别动，这个名字……”
巴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南朔的字？”
“葛子朗。”程昱恒仔细回想这人名字，“他好像是容骁手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