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6 章(2/2)
重获自由的沈钧上前一步握住江逸之的手,“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不妨事,我记得。那么就由我来告诉你,你!不过是一个连生父都不知道是谁的孽种。昔日的江家庶女,在出嫁当日,与人私奔,在外辗转多年剩下一人。死前拼死将这个孩子送回江家,当时的江家家主念其血脉亲情,便与夫人商量将这个孩子寄养在庄子姨娘名下教养。可这个孩子心术不正,更是在一次外出见证了外界的繁华后,萌生了不该有的想法。次年庄子内,江家长子江逸之在一次意外中落水高烧,他抓准了机会,更是凭借着这次机会得意回到江家本家。此后此人与江逸之形影不离,称兄道弟。”
沈钧顿了顿,又道:“可上不得台面终究是上不得台面,即便是身为公子,拥有了比以前更好的东西,也不容易满足。一次外出,他抓住了机会,而结果就是江逸之意外身亡,他趁虚而入以乖巧听话孝顺顺利接替了江逸之的一切。可时间久了,亏心事暴露了,江家家主将怀疑放到了他身上,他害怕事情被人发现,害怕再被丢到庄子里不闻不问,拼命的想要遮盖这一切……还要我继续往下说下去吗?”
“不,你说谎,你说谎!这不是真的!”江逸之拼命挣脱他的束缚,身形摇摇欲坠的同时,一些尘封已久的记忆也在脑海中浮现。
那时年幼的他,出现在沈钧面前。
“我知道你想要夜北,也想要复仇。我可以帮你。”
“你?”
“是!我可以帮你,不仅如此我们还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我不想让江家发现我谋害江逸之的真相,你也不想让江家发现他们救了的其实是条毒蛇吧。所以,我们合作这是最好的选择。”
“好!我答应你。”
画面一转,江家的宅院里到处都是血腥,尸体。昏暗的烛光下,沈钧的话语声在空荡的院子里回荡。
“江家家主自丧子之痛后,逐渐丧心病狂竟然想让我们所有人给他儿子陪葬,其心可诛。我顺应大家伙的意愿,揭竿而起,从今天开始我们要建立一个不一样的夜北。”
“在这次你立了大功,你想要什么?”
“我、我……你很厉害,我可以让你收我为徒吗?”
“当然可以。”
那个夜晚,血腥将他包裹,他站在原地冷漠的看着他名义上的父亲,母亲,死在他面前。他们临死前那不甘、不可置信的眼神,死不瞑目,他一直都记得。
被遗忘的记忆一点点浮现,江逸之呆愣在原地,沈钧类似追魂索命的话语声还在继续。
“看来你倒是慢慢想起来了,自那日起那些该死的江家人消失了,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你的秘密。而我收你为徒,名正言顺的接手了江家在夜北的一切。后来再一次外出的路上,你看到了路边的季秋,那仇恨的眼神,你觉得他可以成为你的一枚棋子。于是在双赢的情况下,你设计让他成为了我的弟子。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不……”江逸之的情绪激动起来,上前一步,死死地抓着他的手,“不!不要再说了,你闭嘴!”
沈钧挣脱他的手,无所谓:“说,为什么不说,他们还没有听呢!再后来夜北的另外一波势力,陆家可能察觉了当年的真相,你便求着我将除掉陆家。可惜陆家家主棋高一着,依靠着旧情,投奔了北襄,成了太师。事情到此才算是暂时告一段落。多年后事情再次被翻起来,而你却在一次重伤后将这一切忘得一干二净。可是不要紧,我会帮你,我帮你将借晁氏的手除掉了陆太师和他的大儿子,至此当年得知真相的人彻底消失的彻底。哇!我倒是忘了,还有季秋,当年他无意间窥探到了真相。他知道你有朝一日想起来是不会放过他,所以他设计逃出了夜北回到了西陵的囚笼里。”
“不,不是这样的,事情不是这样的。你在说谎,说谎?!”江逸之猛的反应过来,“这一切都是你,都是你。你原本就知道一切,这是你的计谋,你故意而为,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斗个你死我活。”
沈钧见状倒也不否认,步步逼近,直到将他跌倒在地上,才肯罢休。“是!我一直都知道,可那又如何,你若是真的问心无愧,光明磊落,我又会抓到机会。”
此刻的江逸之理智全无,指尖无意间碰到散落在地面上的长剑,他好像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叫嚣着上前。“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沈钧面对着一切毫不畏惧,迎上他的目光,“杀了我,就能掩盖你当初所做的事情了吗?我该死,你也未必该活。”
江逸之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勇气,呆愣在原地。只听见哐当一声,是长剑从指尖滑落碰到地上发出的响声。
沈消也在这个时候拖着病体,来到他面前。将他揽入怀中,“没事吧?”
“我……”江逸之犹豫着还是选择推开他,经此一遭,他不确定在认识他的全貌后,在他心底是否还有他的位置。
这一幕落在沈钧眼底,他嘲讽道:“陛下还真是情深义重,只可惜了他不配。”
沈消回怼道:“他不配,难道你就配吗?”
眼看两人再为自己争论不休,江逸之长舒一口气同时,也是自嘲的摇了摇头,脚步不断后退。如今他也算是体验了什么叫做不堪与绝望。
这边,沈钧还在继续,只不过这一次他的目光落在沈姜次身上,“他这般不好过,你以为你就会好到哪里吗?是,我沈钧是输了,可我也赢了。顶着这样一张与我极为相似的脸,痛苦地活着,自此以后这世间万民,你要看到你就会想到我沈钧,哈哈哈哈!你一辈子就只配生活在我沈钧的阴影之下。”
在他们不曾注意的暗处,江逸之的眼眸暗了几分,看向沈钧的眼眸怨恨更甚。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只要他闭嘴,这一切就不会继续。杀了他!让他闭嘴!!
江逸之弯腰拿起掉落的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沈钧袭来。
而沈钧也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一幕,他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下一刻他牵扯着沈消挡在他面前。当长剑划破他的皮肤,插入他的身体,鲜血浸染衣衫的那一刻,江逸之清醒的彻底。
沈钧嘲笑的话语在耳边散开,“你果然不曾让我失望。”
沈消见状,大步上前夫吩咐着:“来人还不快将他拿下。”
“是。”
沈钧拼了命的挣脱,“放开我,你们这群叛徒。”
沈姜次看着如此执迷不悟的他,“事已至此,你非要看着所有人,都死在你面前才肯罢休吗!”
沈钧咬牙切齿,“是如何!我早就说过,凡是背叛我沈钧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他应该感谢我才是,落在敌人的手里更是痛苦。倒不如我再成全了他。”
“你!”沈姜次哑然之际,视线落在一旁的两人身上。
此刻的江逸之无暇他顾,看着鲜血从他的嘴角滑落。他以为他会怨他,却不料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你还好吗?我很担心。”
江逸之只觉得心像是万马奔腾而过,只剩下锥心刺骨的痛。他犹豫着拔出长剑的同时,将他揽在怀里,两人顺势瘫坐在地上。他手足无措,“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对不起……”
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沈消强忍着疼痛感,企图为他拭去眼角的泪珠,“你?你怎么哭了?是因为我吗?”
江逸之这才后知后觉地抚上自己的脸颊,果然指尖眼角处发现了点点泪珠。可对上他,他选择将一切忍下,握上他的手。“不,你看错了,我没有哭,没有。”
见他如此嘴硬,沈消硬生生从苍白的脸上扯出一抹笑,“那、那就好。不哭,不要哭,我见不得你哭。”
“好,不哭。”江逸之握着他的手,轻抚着自己的脸颊。
“这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即便是没有方才之祸,我也没打算继续存活下去,我、我是东濮的君王,即便这一生视为傀儡,万般不得志,我也不会彻底的抛下该有的责任。”沈消说着,将目光落在沈姜次身上,“只是……我相信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这天下在谢砚和你的共同治理下,你们会做的比我更好。只是可惜了,我再也没有机会能看到那一天,也来不及和你们说一句新婚快乐。”
江逸之紧紧握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感受着来自他身上的温度,“你又何止欠他们一句,新婚快乐。你更是欠我一场大婚之喜。”
沈消闻言,喜悦感不言而喻。可片刻之后却被疼痛感拉回现实,“对不起……”
江逸之道:“我要的从来都不是一句对不起,以前的我或许不明白,也不曾认清,但现在的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我想要你陪在我身边,一直陪着我。这京城的天太冷了,一路走来都太冷了。只要、只要你能活着,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你愿意接受那个连我自己都认不清的我,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们不争了,也不抢了,好不好……我们一起走,离开这里,忘记所有的不愉快,重新开始……”
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沈消微微摇头,“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不,来得及,只要你肯一切都来得及。”
沈消似乎是感觉到死亡在不断逼近,疼痛感似乎要在那一刻贯穿身体,他下意识的抓紧了他的手,“事到如今,有些事情我还是要说。”
“好,你说。”江逸之此刻已经泣不成声。
沈消道:“其实他刚才所说的话,我早就察觉到了。在那当初我是犹豫的,甚至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做,可是当一切真正摊在我面前,我发现,我还是做不到对你就此分别,你、你们就当做的我是丧心病狂吧。我这一生,能视若珍宝的东西不多,能拥有的也不多,可……可不管他们怎么说,怎么想,沈……沈消对江逸之是真心的…… 真心的,最后……你可不可以当答应我……答应我……”
江逸之:“只要你活着,只要你活着,我什么都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
“活下去……”
话音落,江逸之明显的感觉到那紧贴着自己的手突然松懈,他垂眸看着他,怀中的人早已经没了生息。泪珠从眼角滑落,顺势混杂着不慎沾染在衣袍上的血迹。一时间,伤心与绝望将他包围,他身上所有的力气在一瞬间被抽离,他再也支撑不住。紧紧地搂着他的身子,攥着他的手,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来感受他的体温,抓住他在这世间最后一丝的存留。
嘴边还喃喃自语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 是我一手造就了这一切……对不起……”
沈姜次看着这一幕,目光下意识的落在沈钧身上。他没有任何歉意,反而是一种洋洋得意。“你!算了……”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的时候,一阵风袭来,刺鼻的气味也在此刻落入所有人的鼻腔中。
是火油!沈姜次率先反应过来。即便早有准备,却还是避免不了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