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116(1/2)
第116章 116
四月十六的夜格外漫长。
足够商承策抓获所有潜伏在京中的大元细作。
足够乔钰反杀奉命杀他的人, 抓获扮作冯文君的萧鸿羲。
足够影卫清理完刑部大牢的尸体,发现藏在黑衣人衣襟内刻有萧氏族徽的令牌。
足够萧鸿羲利用科举系统逃遁,惨遭系统反噬, 被吸光气运, 从立冠之年的青年人变成行将就木的八旬老翁。
足够乔钰和陶正青引君入瓮, 围杀趁夜潜入京中的大元叛军。
足够乔钰和陶正青在麟福宫里舒舒服服泡个澡,然后吃上一碗鲜香软糯的排骨山药粥。
一碗粥下肚, 乔钰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阖着眸, 右手搭在腰腹, 舒服得连一根手指动都不想动。
“真舒服。”
“时间过得真快, 天都亮了。”
“看, 太阳出来了。”
乔钰睁开眼, 一抹灿金跃上麟福宫前的汉白玉陛石。
圆柱上镌刻的盘龙威严肃穆,跟活了似的,下一刻就要飞升九天。
宫殿层叠,琉璃瓦金光闪闪,璀璨不可方物。
这里是皇宫。
亦是皇权至高之地。
陶正青嘬一口鲜甜的羊奶:“如今也算尘埃落定了吧?”
商承策连着两日未合眼,依旧神采奕奕:“只需将前朝的所作所为昭告天下, 还钰弟清白, 这场仗算是彻底落下帷幕。”
“是了,钰弟此番吃了不少苦头, 理应为他正名。”陶正青赞同点头。
乔钰单手托腮:“结局是好的, 我们付出的一切才值得,不是吗?”
商承策:“没错。”
陶正青:“没错。”
六目相对, 不约而同笑了。
后续事宜暂且不急,三人忙中偷闲, 就这么坐在麟福宫里闲谈,倒也轻松惬意。
杜公公过来:“陛下,那人脑蛊发作,人没了。”
商承策淡淡嗯一声:“葬了罢。”
“是。”杜公公应声退下,去办了。
陶正青问:“可是被脑蛊控制的那个细作?”
商承策颔首:“正是。”
发现有人试图通过脑蛊控制杜公公,商承策第一时间命人从牢中提出一名大元细作,将脑蛊转移到他的体内。
幸好发现得及时,脑蛊还没来得及对杜公公造成什么严重伤害。
在商承策手下擅蛊之人的精心调理下,那点微末的伤害早已消弭,杜公公也与常人无异,更不会危及性命。
那名细作并非脑蛊中意的宿主,在擅蛊之人的不懈努力下,才得以茍活到今日。
商承策借他之口,拿到绝大部分潜逃在外的大元余孽的名单和藏匿地点。
而今他的使命已经完成,是时候去他该去的地方了。
乔钰摩挲指腹,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冥思苦想,原来是几日没能捏上小太子的包子脸,手痒痒了。
“陛下打算何时接元宝回宫?”
这场反击战危机重重,商承策不放心皇子公主留在宫里,早在四月十四就把人偷渡出宫,藏在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如今危机已消,终于可以捏一把......接皇子公主们回宫了。
“我待会儿还要召见百官,商议诸事,正青要去处理叛军和被收买的士卒......”商承策看向乔钰,“不如钰弟替我走一趟?”
陶正青附和:“可以可以。”
这两日血雨腥风的,难保元宝不会有所察觉,元宝最是喜爱钰弟,亲近之人在身旁,他也能安心些。
乔钰以拳抵唇,轻咳一声:“那好吧,我去接皇子公主们回宫。”
商承策道:“接回来之后不必再进宫了,这两日辛苦你们了,待完成手头的事情,便在家中休整两日,然后再回来。”
陶正青朗声大笑:“多谢陛下,那我就不客气了。”
乔钰也笑:“那我回去要大睡个两天两夜。”
商承策忍俊不禁,亲自送他们离开。
乔钰和陶正青走后,商承策一敛温和,眉目间尽显威严深沉:“来人,召轩王、定王、宗亲以及百官入宫觐见。”
“奴才遵旨。”
-
金乌东升,家住城西的百姓打开家门。
水泥街道是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小摊小贩卖力吆喝,不见一点血迹残肢,仿佛夜间的厮杀是一场梦,是他们的幻觉。
“媳妇,你快掐我一把......诶呦!居然是真的?”
“昨个儿夜里死了那么多人,怎么睡一觉都没了?”
“肯定是朝廷派人来收拾了呗。”
“可是死了那么多人,满地都是血和死人,他们收拾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夜里看到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安远侯。”
“安远侯?”邻居一脸迷惑,“他不是下大狱了?”
“我盯着他看了好久,不会看错的,一定是他。”
“这就奇怪了......快看,那个是不是安远侯?”
“哪个?”
“哎呀,就是骑在马上的那个!”
顺着妇人手指的方向,一俊美无俦的青年策马而来。
清风将他的衣袍吹得猎猎飞舞,发丝亦然。
晨雾弥漫在他周身,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一样。
“生得这样俊俏,是安远侯无疑了。”
“他怎么从牢里出来了?朝廷怎么不追他?”
“有没有可能,安远侯本就无罪?”
“你是说......”
“这两日朝廷动作不断,昨夜又出现那么多黑衣人,说不定这是陛下和安远侯设的局,就是为了引什么人出来,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风拂过耳际,也将百姓的议论送入乔钰耳中。
乔钰抿嘴轻笑,这世上聪明人还是不少的。
“驾!”
乔钰打马而过,在无数人的目送下出城。
不仅平民百姓,还有许多官员也看到乔钰从皇宫里出来,禁军牵来一匹马,他策马远去的一幕。
“这是怎么回事?”
“来人,去查。”
然而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先等到宫里的内侍。
“陛下口谕,召诸位大人入宫觐见。”
众人无法,只得暂时放弃追究乔钰为何生龙活虎地出入皇宫这件事,以最快的速度换上官袍,马不停蹄地入宫。
不仅官员,先帝时期的皇子、宗亲也都奉命入宫。
轩王阴谋论:“难不成是想把咱们都困在宫中,逼迫所有人认他这个皇帝?”
定王摸下巴:“天子狡诈,多半如此。”
宗亲亦有同感。
可怜的他们还不知道,入宫后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
乔钰出城后一路西行,来到一处不甚显眼的小村庄。
“吁——”
乔钰停在几间相连的黄泥房前,推门而入。
外观破败,内里却别有洞天。
数十名影卫潜伏在暗处,奉命护卫他们的小主人。
几名身着褴褛布衣的男女立在院子里,神情恭谨,举手投足像是用尺子刻出来的,板正而又规矩。
“奴才/奴婢见过侯爷。”
显而易见,他们的真实身份是宫女内侍。
脸上涂抹锅底灰,一副农家汉子打扮的方公公上前来:“侯爷,殿下在东屋。”
“咯吱”一声门响,有人从里面打开门。
乔钰还未踏上台阶,元宝炮弹似的从屋里冲出来,啪叽撞上他的右腿,然后顺杆往上爬,蹭蹭几下,牢牢黏在乔钰的胸膛。
“少傅!”
小太子今年六岁,养得极好,脸上挂着婴儿肥,胳膊上也覆着一层软肉,整个人挂在乔钰脖子上,险些没把他勒断气。
乔钰:“......”
单手托住沉甸甸的小太子,轻咳两声,温声道:“殿下,我来接您回家。”
回家。
这是元宝听过最动听的词汇。
没有之一。
元宝在少傅怀里蛄蛹两下,脸埋在少傅肩头,瓮声瓮气:“少傅,父皇还好吗?”
乔钰感受着颈侧的湿气,什么也没说,只轻抚小太子的背:“一切都好。”
元宝仰起头,眼圈红红,睫毛湿润:“那就好,少傅,我们回家吧。”
“微臣此行便是借几位殿下回宫。”乔钰看向站在门口的几位皇子公主,他们身后的房间瑰丽堂皇,“殿下,请。t”
皇子公主羡慕地看了眼被安远侯抱在怀中的太子,倏然对上兄长严肃的目光,不禁缩了下脖子,在宫人的簇拥下登上回京的马车。
元宝心满意足,笑得眼睛弯弯,嘴角抿出酒窝。
乔钰低头看一眼,摇了摇头。
小孩子奇怪的占有欲。
......
乔钰把皇子公主送到宫门口,与元宝依依惜别了一会儿,启程回家去。
并非安远侯府,而是梅花胡同。
乔钰在秦家小院门口翻身下马,擡手敲门。
“笃笃笃——”
“门没关,自己进来。”
秦觉刚从皇宫回来,身上的二品官袍还没来得及换下,乔钰就来了。
院子里空无一人,唯有秦觉和乔钰这对父子。
乔钰跪下,向秦觉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父亲,儿子回来了,儿子让您担心了。”
秦觉定定看着乔钰,面无表情,下颌弧度冷硬,半晌才开口:“别跪着了,起来吧,地上都是石子,也不嫌硌得慌。”
“谢父亲。”
乔钰起身,跟随秦觉来到正屋。
秦觉落座,乔钰垂手而立,可见恭敬。
“说罢,我听着呢。”
四月十五清晨,乔钰锒铛入狱。
秦觉急于找到证据,证明乔钰的清白,却在这时候收到了乔钰的书信。
或者说,乔钰事先留在秦家的书信。
“父亲无需为儿子奔走,待儿子回来,自会向父亲解释清楚。”
秦觉便打消了捞乔钰出狱的念头,还隐晦提醒了想要为乔钰求情的何腾何景山。
乔钰喉结滚动,攥了下手指,徐徐道来。
“当年萧驰海得知萧鸿羲并非萧氏血脉,几经周折后找到我。”
“那时候的我......样样不如萧鸿羲,权衡之下,萧驰海选择了萧鸿羲,放弃了我。”
“彼时,萧鸿羲也意外得知他的身世,为了留在宣平侯府,继续做他的侯府嫡长子,他派人与乔文德、叶佩兰......也就是我的养父母相认,让他们给我下毒。”
秦觉眉头紧蹙。
“我被灌了砒霜,趁夜去邻村的大夫家求救,途中救下遭遇追杀,落水晕厥的陛下。”
“陛下在我家养伤数月,离开后我们也一直保持联络。”
“原来如此。”秦觉轻叹,欲言又止。
“父亲还想问什么?”乔钰表示,他将努力做到有问必答。
秦觉问他:“这两日的传言......是真是假?”
乔钰坦言道:“是真的。”
秦觉心中大骇:“你们好大的胆子!”
“先帝不顾我劳苦功高,执意要为我和三公主赐婚,被拒后恼羞成怒,将我贬为五品。”乔钰敛眸,“父亲,儿子并非坐以待毙之人。”
“彼此相安无事也就罢了,他要毁我仕途,我自然不会手软。”
“再说陛下,先帝对他可从未有过父子情分,这些年一步步将他逼上绝路,弑君夺位不过是权衡之下的抉择。”
“至于这次,萧鸿羲与我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恰逢前朝余孽猖獗,意欲灭商复元,我便和陛下、陶大哥顺水推舟,趁此机会将所有人一网打尽。”
乔钰一口气说完,轻声道:“让父亲担心了,儿子甘愿受罚。”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