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114(1/2)
第114章 114
四月十五, 清晨。
因为春狩的缘故,百官及其家眷一大早就起来了。
收拾妥当,正准备出门, 各家便接到通知——
“陛下昨夜遇刺, 春狩取消。”
众人大惊, 陛下遇刺?!
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也顾不上其他, 忙派人去打探消息。
仆从很快就回来了,同时也带回最新消息。
“安远侯入狱, 罪名是谋害先帝, 刺杀陛下。”
“乔钰?怎么会是他?”
乔钰对大商的贡献可是有目共睹, 他有什么理由刺杀陛下?
好在仆从为他们解了惑:“禁军在安远侯府中搜出了大元皇子的印信, 种种证据表明, 乔钰是大元十八皇子。”
众人:“??!”
乔钰,大元十八皇子?
“乔钰曾多次遭陷害,这次会不会也是有心之人陷害?”
“哈哈哈哈哈哈我就说乔钰此人诡异得很,总算露出狐貍尾巴了。”
有人质疑,有人幸灾乐祸。
陶正青就属于前者。
听闻消息时,他正在陶府, 教导长子剑术。
“钰弟是细作?这不可能!”
陶正青匆忙进宫, 求见天朔帝。
见到人之后,陶正青急声道:“陛下, 您为何将钰弟下狱?”
商承策正批阅奏折, 闻言头也不擡:“姜密在安远侯府搜出了大元皇子的印信,又有刺客的口供, 人证物证俱在,朕如何为他徇私?”
陶正青皱眉:“旁人不信钰弟, 但是陛下您心里最清楚不过,钰弟这些年为您做了......”
商承策打断他,语气漠然:“他这么做,或许只是为了博取朕的信任。”
陶正青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仿佛不认得眼前的人:“陛下......您说什么?”
商承策朱笔不停:“安远侯是否蒙受不白之冤,自有刑部官员查证,陶爱卿,你逾矩了。”
陶正青哈的一声笑了,这一刻他忘却了君臣有别,疾言厉色地质问商承策:“陛下,乔钰他对您可是有救命之恩呐!您为何轻信他人的片面之词,不顾往日情分,猜忌乔钰?”
商承策擡头,眼神冰冷。
陶正青后退两步,失望溢于言表:“从什么时候起,您变得这样冷血了?”
杜公公一甩拂尘:“大胆!陶大人对陛下不敬,该当何罪?”
陶正青冷笑:“陛下只管治微臣的罪,微臣坚信钰弟是无辜的,也定会找到证据,证明您是错的。”
言罢,陶正青敷衍地行了一礼,甩袖而去。
御书房内重归寂静,只余下商承策和杜公公两人。
杜公公语气不忿:“陛下,这陶大人未免也太过分了,他就是仗着您的恩宠,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商承策看向殿外,神情喜怒难辨:“杜平,朕真的做错了吗?朕不该将安远侯下狱?”
杜公公似有些为难:“陛下,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商承策擡手:“说罢,朕赦你无罪。”
杜公公低声用气音说道:“安远侯当初可是连先帝都敢......放眼满朝文武,凡是忠君爱国的大人,哪个敢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商承策长叹一口气:“安远侯可别让朕失望啊。”
杜公公笑道:“其实就算定罪了也无妨,安远侯一死,不仅除去一名大元安插在我朝的细作,有些事情也将成为永远的秘密,您才能安枕无忧啊。”
商承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或许吧。”
杜公公退到一旁,不打搅天子带伤批阅奏折。
不经意间擡眼,殿门外一抹绿影一闪而逝,那种好似被毒蛇窥视的黏腻诡谲的目光也随之消弭。
杜公公抚着拂尘,低低咳嗽一声。
商承策一改冷硬凉薄的神色,收回看向殿外的眼,声调低不可闻:“盯紧了。”
杜公公恭声应是。
商承策又道:“刑部大牢那边也是。”
杜公公再度应是:“陛下放心,应您的吩咐,乔大人所在的牢房都是提前打扫过的,便是那垫在身下的稻草,也是经过曝晒,虽简陋了点,乔大人绝对住得舒服。”
商承策喃喃自语:“终究还是委屈了钰弟。”
杜公公不知道该接什么话,索性保持沉默,安静得守在一旁。
......
不过两个时辰,在有心之人的推动下,乔钰乃是大元十八皇子,他不仅毒害了先帝,昨夜还派人刺杀天朔帝的消息便传遍京城,传得人尽皆知。
“乔大人为咱们老百姓做了许多好事,他是清官,绝不是什么大元皇子。”
“乔钰都入狱了,说明证据确凿。”
“我以前就觉得他非常虚伪,像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现在总算露出真面目了。”
“反正我是不信。”
消息传到萧府,萧驰海仰天大笑。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乔钰有问题。”
“原来他根本就不是萧氏的血脉,而是大元派来的细作。”
“幸好我没t让他认祖归宗,否则萧氏一定会被他连累。”
“大元细作......乔钰就要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岳氏听着萧驰海的癫狂笑声,脑海中浮现乔钰的面孔,不禁摇了摇头。
“自欺欺人,可怜可恨。”
消息传到永宁县主府,容婵拨算盘的指尖一顿。
“荣安你莫不是在与我说笑?”
荣安正色道:“安远侯府的大门已经贴上封条,府中的一应仆从也都被禁军控制起来,不得随意外出。”
容婵眉梢微挑,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一贯清冷的嗓音都染上暖意:“你说......究竟是莫须有,还是确凿无疑?”
荣安沉吟片刻:“属下与安远侯接触得不多,安远侯此人精明强干,做事雷厉风行,却有着一颗温暖柔软的心,不像是大元细作。”
容婵笑了,眼尾弯起昳丽的弧度:“英雄所见略同。”
荣安眼神微闪:“家主......”
容婵拨了下算珠,漫不经心道:“权当还了当年的救命之恩。”
当年的救命之恩不是早就还了吗?
池州府的长春大街便是证明。
铺设水泥路的费用还是荣安送去府衙的。
不过荣安只敢在心里腹诽,面上不显分毫,唯独眼里泄露出一丝意味深长。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乔钰被带走时,秦觉因事务繁忙,昨夜直接歇在了户部。
听闻乔钰入狱,秦觉求见天朔帝被拒,也不多作纠缠,火急火燎地出宫。
安远侯府被封,秦觉又不想连累到何腾、何景山二位友人,就带着秦曦回了城南梅花胡同。
走进正屋,桌上放着一封书信。
秦觉展开书信,入目是龙飞凤舞的字迹。
虽无署名,但是秦觉一眼认出,这字是乔钰的。
秦觉看完书信,不由得眯起双眼。
秦曦在一旁催促:“祖父,您快想想法子救小叔出来吧,进了刑部大牢,有几个是全须全尾出来的?”
秦觉取来火折子,将信封信纸一把火烧了:“不必了。”
秦曦:“什么?”
秦觉什么都没说,只让秦曦去做自己的事情。
......
当天下午,冯文君为首的数十名官员入宫,求见天朔帝。
得知天朔帝的伤势并不严重,十天半月便能痊愈,他们松了口气,紧接着话锋一转——
“乔钰毒害先帝,刺杀天子,罪无可赦,请陛下即刻下令处死乔钰。”
天朔帝却道:“一切尚未查明,待查明之后再作处置。”
“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好查的?”
“请陛下处死乔钰,告慰先帝在天之灵。”
“臣附议。”
天朔帝看向言辞激愤的臣子,神情莫测。
在他的注视下,官员们渐渐偃旗息鼓,噤若寒蝉。
这时,沉默许久的冯文君才出声:“陛下息怒,刘大人他们也是担心陛下的龙体。”
天朔帝淡淡应了声:“朕有些乏了,都退下吧。”
冯文君眼神微暗:“是,微臣告退。”
-
当天傍晚时分,一则消息不胫而走。
“先帝之死乃是天朔帝与乔钰联手设计,乔钰原以为天朔帝好掌控,谁料阴沟里翻船,便只好二度弑君,推幼帝即位,再伺机弑君灭商,复辟前朝。”
轩王、定王像闻到血的鲨鱼,兴奋而又疯狂地扑上来。
他们说动了部分官员和宗室成员,连夜入宫,要求商承策自证清白。
若无法证明,便以死谢罪。
商承策谁都没见。
他坐在麟福宫的长案后,身影孤寂,却又坚不可摧。
谣言肆虐,唯二的好友一个锒铛入狱,一个反目成仇,只剩他一人孤军奋战。
所有人都在逼迫他。
逼迫他退位让贤,逼迫他处死乔钰。
究竟是为了先帝还是自己,恐怕没有人比他们自己更清楚。
商承策闭上眼,不去听不去想。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杜公公。
“陛下。”
杜公公轻声呼唤,同时呈上一份名单。
商承策粗略扫一眼,约有三十人:“还要多久?”
杜公公答:“最多两日。”
商承策将名单和之前的放到一起:“好。”
再等等,很快就能......
......
夜半时分,陶正青出现在刑部大牢外。
山羊须狱卒警惕地握紧腰间佩剑:“什么人?”
陶正青上前一步,火光照亮他的脸:“是我。”
“陶将军?”狱卒松开佩剑,“陶将军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陶正青塞给他一袋银子:“让我见乔钰一面。”
狱卒面露难色:“可是陛下......罢了,只有一炷香时间。”
陶正青道声谢,在狱卒的指引下很快找到乔钰所在的牢房。
乔钰躺在暄软的干草上,鼻息间洋溢着干草曝晒后留下的阳光气味。
月光透过小窗探进来,为乔钰披上一层银纱。
舒适度满分。
光照满分。
“钰弟。”
“钰弟。”
乔钰睁开眼,陶正青立在牢房外,与他隔栏相望。
“陶大哥。”乔钰起身,快步走到牢门前,“你怎么来了?可是替陛下传话?”
陶正青避开乔钰殷切的双眼,后者似有所觉,呼吸一窒:“莫非......陛下不信我?”
陶正青单手负后,紧握成拳,顾左而言他:“钰弟可曾受刑?”
乔钰摇头,急声追问:“陛下不信我?”
在乔钰的重复逼问下,陶正青狼狈地移开眼,语气艰涩而又坚定:“钰弟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
乔钰无需再问。
陶正青的反应已经给了他答案。
“哈。”
乔钰短促地笑了声,满是自嘲意味。
他似承受不住这个打击,踉跄后退,摔倒在地。
“钰弟!”
陶正青低呼,双手越过栏杆,作势要去搀扶乔钰。
乔钰挥开他的手:“陶大哥,你回去吧。”
陶正青:“钰弟......”
乔钰背对他,面向墙角而坐:“多谢陶大哥为我奔走,也请陶大哥莫要再为我费心......就这样吧,连陛下都不信我,便是找到证据证明我的清白,又有什么用?”
陶正青张口欲言,万千话语到嘴边,却又消弭散尽。
末了,干巴巴地说:“你照顾好自己,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就像你当初救我一样。”
乔钰不作回应,陶正青转身离去,途径狱卒时又给他一袋银子。
狱卒点头哈腰,一副谄媚作态:“陶将军慢走。”
狱卒送走陶正青,来到乔钰的牢房外,鹰隼般锐利的双眼寸寸扫视。
这还不够。
他又走进牢房,四处翻找,搜乔钰的身。
乔钰双目空洞,好似失了三魂七窍,任由狱卒搜身,全程不做反抗。
直到狱卒离开,黑黢黢的眸子才机械性地轻微转动。
唇瓣轻启,舌下冷芒一闪而逝。
......
陶正青离开刑部大牢,策马回到陶府。
“陶将军。”
进门时,一人身着披风、头戴兜帽,出声叫住他。
嗓音清泠,是女子。
陶正青低声喝道:“什么人?”
女子取下兜帽,露出姣好的面容,潋滟的桃花眼覆着薄霜:“容婵。”
陶正青恍然:“永宁县主?”
“正是。”容婵重新戴上兜帽,夜色中看不清她的脸,递给他一个信封,“这是可以证明侯爷清白的东西。”
陶正青没有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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