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104(2/2)
礼部官员露出阴谋得逞的奸笑。
乔钰取来水囊,又同孟元嘉、夏青榕打声招呼,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乔大人一直在地方任职,似乎从未参加过狩猎,不知乔大人骑射功夫如何?”
“略同骑射。”乔钰轻描淡写道,言罢一甩马鞭,“驾!”
枣红马疾驰而出,四蹄飞踏,刨了同行的人一脸泥灰。
八名礼部官员:“......”
本着教训乔钰的意图,八人全程与乔钰同行。
每当乔钰拉弓搭箭,瞄准一只猎物,他们就会先他一步出手,抢走乔钰相中的猎物。
一而再再而三。
事不过三,已经是第五次。
乔钰才不惯着他们,第六次拉弓搭箭,瞄准远处草丛间的野兔。
刘大人眼珠一转,跟着瞄准。
正欲放箭,乔钰突然转换方向,箭头正对刘大人的方向。
“咻——”
箭矢如飞,擦着刘大人的头顶飞过,命中一只野鹿的后腿。
野鹿扑腾几下,无力倒地。
刘大人只觉头皮一凉,下意识擡手去摸,摸到一撮碎发。
碎发随风四散,刘大人的头皮在太阳光下熠熠生辉。
刘大人:“??!”
乔钰似无所觉,再次拉弓搭箭。
“咻——”
箭矢刺穿王大人的发冠,正中一只野鸡的脖子。
野鸡抽搐几下,砸倒在地。
王大人:“??!”
乔钰第八次拉弓搭箭。
第九次。
第十次。
“咻——”
箭矢穿透方大人的衣襟,将他整个人扯下马背。
“啊!”
方大人屁股摔成八瓣,痛声惨叫。
乔钰不无遗憾地啧声:“可惜了,让那只鬣狗跑了。”
礼部官员:“......”
皇家猎场哪来的鬣狗?
乔郎中你究竟是看错了,还是在指桑骂槐,故意映射什么?
乔钰将长弓背到背上,环顾四周,仿佛才发现同僚的狼狈,颇为诧异:“你们这是怎么了?”
方大人捂着屁股,愤怒跳脚:“乔钰,你别给我装傻!”
乔钰:“我没有。”
方大人:“你就有!”
乔钰:“我没有。”
刘大人:“你就有!”
乔钰:“好吧,我有。”
看着一脸“好吧你们说的都对”表情的乔钰,众人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憋屈极了。
明明说好了要调.教乔钰,怎么现在反过来了,被调.教的反而成了他们?
八个人对乔钰怒目相向,将他围在中间,企图给他点颜色看看。
而就在这时,山林间传来一阵骚动。
乔钰取下挂在腰间的马鞭,眸光流转:“截至目前,当属乔某的猎物最多,承让了。”
刘大人冷笑,想说谁输谁赢可由不得你,然而话未说出口,就被乔钰掀到一边:“今日到此为止,乔某不奉陪了。”
刘大人摔得四仰八叉,崩溃怒吼:“乔钰,你竟敢对我们动手,你知道得罪我们的下场吗?”
乔钰不知道自己的下场,但是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兴平帝的下场。
枣红马迈开四蹄,刨了刘大人一嘴的草屑泥灰。
“啊啊啊啊啊乔钰我跟你势不两立!”
......
半个时辰前,兴平帝带着皇贵妃、皇子进入林子,身后有数十禁军护卫。
兴平帝射中一只狍子,怀中的阮皇贵妃拍手叫好。
“陛下您太厉害了,居然能一箭射中猎物!”
惠王不甘示弱:“父皇骑射了得,儿臣自愧不如。”
有爱妃的恭维,儿子的吹捧,兴平帝飘飘然,仿佛回到二三十年前。
那时他正年轻,一把子力气。
发妻常伴身侧,未来还很长。
兴平帝不禁想,他要是在那时候登基该多好。
如此一来,他就可以更长久地坐拥这大商江山,这尊贵的皇帝宝座......
英雄迟暮的怅然涌上心头,兴平帝右臂被挽住:“陛下,臣妾还想再看您大展雄风的模样!”
兴平帝笑着应好。
他一夹马肚,向西而行。
意外就在这时发生。
兴平帝身下的御马昂首嘶鸣,一路狂奔,一副势必要将背上之人掀下去的癫狂之态。
这一幕发生得太过突然,在场所有人都傻了眼。
禁军副统领姜密最先反应过来,策马追赶:“陛下!”
其他人相继回神,赶紧追上去。
“陛下,这马是疯了不成?”
“陛下,臣妾好怕,您快让这马停下来!”
“陛下,您救救臣妾!”
阮皇贵妃吓得花容失色,不住尖叫。
兴平帝又惊又怒,反手甩了阮皇贵妃一巴掌:“住口!”
阮皇贵妃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咬着唇大气不敢出。
兴平帝试图控制住疯马,旋即他惊恐得发现,他引以为傲的力气消失不见了。
像是戳破的气球,疯狂外泄。
他甚至连握紧缰绳的力气都没有,泄得一干二净。
“陛下!”
“父皇!”
身后是歇斯底里的喊叫,前方苍郁的树木缓缓上升。
兴平帝被高高抛起,然后沉沉下坠。
“砰!”
兴平帝砸到地上。
疯马扬起四蹄,落在兴平帝的胸膛。
“噗——”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兴平帝的视野染成了红色。
-
皇家猎场附近,天子寝殿。
苏公公立在殿门外,脸色惨白,汗如雨下。
“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来?”
“慢吞吞的做什么?跑起来!都给咱家跑起来!”
“都给咱家仔细着点,若是陛下有个三长两短,当心尔等的项上人头!”
太医狂擦汗,边应声边背着药箱进去。
殿外,皇子嫔妃、王公大臣乌泱泱一片,视线跟随太医进入寝殿,又被厚重的朱红色大门隔绝在外。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死寂无声蔓延,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掌扼住咽喉,窒息难耐。
文王与右相冯文君对视一眼,清了清嗓子,正色道:“父皇重伤,本王身为皇子,理应陪伴在侧。”
惠王点头附和:“有我们在,父t皇也能安心些。”
太子却说:“太医正在全力医治父皇,殿内人过多,难免闹哄哄的,反而会起到反作用,还是在殿外等候吧。”
苏公公衣袍染血,脸上也是,用尖细的嗓音强自镇定道:“陛下方才短暂地醒来一次,吩咐奴才除了太医,任何人不得随意入内。”
几位皇子面色微变。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是在防着他们吗?
贤妃看向偏殿:“不知皇贵妃情况如何?”
事发时,不仅兴平帝,阮皇贵妃也被甩下马,胸口挨了一蹄子,当场吐血晕厥,这会儿正在偏殿接受女医的医治。
苏公公正要回话,太医院院首满身是血,连滚带爬地出现,神情间是掩饰不住的慌张。
太子上前一步:“怎么回事?”
太医院院首扶着门框,颤声道:“陛、陛下不仅受了伤,我们还发现,陛下他中了毒。”
人群一片哗然。
“什么?中毒?!”
“莫非又是大元余孽?”
“肯定是他们!”
太子身形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杜公公及时扶住才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
他看向苏公公,呼吸急促,蠕动嘴唇艰难发声:“孤且问你,父皇今日都吃了什么,又接触过什么东西?”
苏公公因太医院院首的一席话涕泗横流,哭得不能自已:“陛下晨起喝了皇贵妃做的银耳羹,之后又吃了几只虾饺,就去猎场了。至于接触过什么......除了筷箸桌凳,就只剩弓箭和那匹疯马了。”
太子当机立断道:“姜密,你即刻带人将膳房和接触过父皇所用弓箭的人拿下,严刑审问!”
疯马已经送去检查,不必再提。
太子深吸一口气:“尔等必须尽全力医治父皇,尽快为父皇解毒,如若不然,提头来见!”
太医院院首战战兢兢应是,折返回寝殿内。
太子又看向偏殿:“皇贵妃那边先派人严加看守,等她脱离危险再说。”
一条条命令传达下去,几名皇子看着太医院院首对太子毕恭毕敬,禁军副统领对太子无有不从,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兴平帝重伤,性命垂危。
太子身为储君,是最有资格掌管大局的。
......
殿内,太医全力医治兴平帝。
殿外,禁军奉命捉拿百余名宫人,严刑审问。
暮日西斜,转眼过去两个时辰。
一盆接一盆送出来的血水送出来,明眼人都知道,兴平帝的情况不太妙。
乔钰混在人群中,听周围人窃窃私语。
“若是陛下有个好歹,这下一任皇帝......”
“东宫已立,太子德行兼备,仁厚爱民,自然是太子登基。”
“可是近年来陛下和太子嫌隙颇深,万一他属意的人选并非太子......”
“噤声!你不要命了?什么话都敢说?!”
“哎呀,甭管那么多了,反正咱们站中立,就算......急的也是几位皇子的拥趸。”
乔钰看向商承策,后者恰好回头,四目相对。
乔钰微不可查地点头。
商承策移开眼,声音沙哑:“诸位先回吧,这里有孤守着。”
其他几位皇子不甘离去,纷纷表示也要守在这里。
商承策由着他们,眼角眉梢难掩疲惫:“待父皇的情况稳定下来,孤会派人通知诸位。”
“是,微臣告退。”
文武百官携家眷退下。
兴平帝带来的几位嫔妃深知她们的倚仗是寝殿里死生不知的天子,不愿离去。
商承策劝说两句,无果之后就随她们去了。
......
乔钰回到营帐,点燃蜡烛,四人围桌而坐,吃宫人送来的饭食。
孟元嘉心不在焉地吃着:“你们说,陛下能否挺过这一次?”
宇文尚表情凝重,摇着头低声道:“事发时我就在附近,那疯马将陛下甩下马背,又擡起马蹄,照着陛下的胸口就是一下,畜生没个轻重,陛下当场吐血,晕得不省人事了。”
夏青榕嘶声:“看来陛下伤得很重,再加上太医所说的身中剧毒,怕是命在旦夕了。”
乔钰坐在夏青榕旁边,拍了下他的胳膊:“嘘——低声些,当心隔墙有耳。”
夏青榕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这是跟乔钰学的:“我晓得,吃饭,吃饭。”
四人沉默着用完饭,便洗漱歇下了。
子时将近,营帐外响起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伴着震耳欲聋的哭喊声。
乔钰睁开眼,眼里一片清明。
脚步声停在营帐外,内侍尖细的嗓音刺破夜空。
“四位大人快醒醒,太子殿下请诸位到陛下的寝宫。”
“陛下他毒发驾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