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 089(1/2)
第089章 089
高同知一句话, 让全场所有人陷入沉默,原地抠出数十座月满楼。
祝卓诚不傻,很快意识到高进山已经从乔钰口中知道了祝凌云和衙役的交易, 也知道乔钰拿捏住了他的把柄。
正因如此, 他才不得不像个跳梁小丑, 顶着池州府一众商贾杀人般的眼神,被迫捐银三十万两, 还要遭受高进山的嘲笑。
祝卓诚生于大富之家,从嫡子到家主, 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他气得浑身发抖, 嘴边更是胡子翘得老高。
“大人......”
“既然受不住热食, 便吃些凉菜。”
乔钰和祝卓诚几乎同时开口, 后者声如蚊蝇, 完全被前者盖过。
饶是高同知将近不惑之年,对上知府大人漆黑的眼眸,也还是禁不住地发怵,他忍住缩脖子的冲动,干笑两声:“多谢大人关心,下官正有此意。”
言罢, 夹起一筷凉菜就往嘴里塞, 身体力行地向在座众人证明,他并没有胡说, 而是真的被热食烫了牙, 才会发出奇怪的声音。
是他得意忘形了。
见多了平易近人的知府大人,忘了他丧心病狂、泯灭人性的真面目。
知府大人不会秋后算账吧?
想到这个可能, 高同知头皮都炸开了。
危危危!
在座的哪个不是人精,见祝卓诚脸色难看, 思及方才的巨额捐银,眼珠子骨碌一转,就猜到铁公鸡肯定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才会掏出三十万两讨好乔钰。
“啧啧,我倒是想知道,铁公鸡究竟做了什么事,才能狠下心,大出血一回。”
“铁公鸡虽然抠门了点,但是他向来谨慎,走一步看百步,十有八.九是祝家几个小子,都是不省油的灯,尤其是庶出的老大,心眼子比莲藕还要多。”
“谁让铁公鸡爱屋及乌,最疼这个大儿子呢。”
几名商贾对视,笑容逐渐猥琐。
“不行,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回去后定要好好查一查!”
“还有我!”
商贾之间的眉眼官司和谈话乔钰一概不知情,他向祝卓诚举杯:“祝老爷高义,本官自愧不如。”
祝卓诚:“......”
我高义,你自愧不如,但是我捐银三十万两这件事是为你所迫啊!
乔钰跟祝卓诚说几句没营养的漂亮废话,饮一杯酒意思意思,就把他打发走了。
既然从祝卓诚口袋里抠出三十万,断没有退回去的道理。
一把年纪了,该明白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更应该知道,池州府是他乔钰说了算。
祝卓诚回到座位上,内心一片悲凉。
好消息,乔钰似乎不追究祝氏意图窃取水泥制法的事情了。
坏消息,他砸了三十万,连个响都没有,还成了众矢之的,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池州府商贾群起而攻之的对象。
祝卓诚:“......”
罢了,能悄无声息地脱罪已然不易,就别奢求太多了。
不过——
祝凌云这个坑爹的孽障,回去后定要将他吊起来抽,方能发泄满肚子的怒火和憋屈。
......
亥时,答谢宴临近尾声。
商贾们表示会尽快将银两送往府衙,知府大人再次发表感谢演说,而后各自散去。
乔钰等府衙官员走在商贾前面,高同知嘀咕:“捐银的事儿成了,不知京城何时能传来好消息。”
乔钰拾级而下:“快了,也就这两天。”
林同知按捺不住心中狂喜,低声道:“大人,方才下官算了,池州府商贾捐银至少百万两。”
乔钰行至大堂,同掌柜颔首示意,走出月满楼:“虽然之前就已经叮嘱过你们,但本官还是要再说一遍。”
高同知等人不自觉严肃了表情:“大人请说。”
“本官虽在奏折中提议官商合办石灰厂,但最终能否成功,还得陛下定夺。未有准确消息之前,官商合办的计划不得泄露半分,如若不然,就别怪本官不顾往日同僚情分。”
大家听出乔钰言语中的警告与威胁,呼吸一凛:“是,下官定守口如瓶!”
若是计划传入商贾耳中,轻则心生芥蒂,重则撤回捐银,石灰厂办不成,赔了夫人又折兵。
乔钰很满意下属的识趣:“夜色已深,乔某先行告辞。”
“恭送知府大人。”
乔钰登上马车,坐稳后轻揉眉心,鼻息间氤氲浅淡酒气:“走吧。”
“啊。”
于福应声,一甩鞭子,马车驶出去。
不知行驶多久,马车忽然停下。
“啊!”
于福声音略高,带着警惕。
正闭眼假寐的乔钰被打断,撩起车帘,那立在马车旁边的不速之客,不是祝卓诚又是谁?
没记错的话,这人在他之后离开月满楼。
估计是抄了近道。
年轻知府的面孔在夜色中看不清晰,显得神情莫测,压迫感扑面而来。
真是见了鬼了。
一个十六岁的小子,长了八百个心眼子,不费一兵一卒就让他们捐银百万两,可见那句“智多近妖”并非空xuet来风。
祝卓诚暗气暗恼,偏又做贼心虚,瓮声瓮气道:“知府大人,草民......”
乔钰好整以暇地问:“祝老爷为何拦下本官的马车?”
祝卓诚面部肌肉抽搐,一咬牙一闭眼:“草民知罪,大人您看在草民为国库捐银三十万两的份上,就饶过草民这次吧。”
乔钰轻叹:“当初祝氏向木兰县捐粮,本官对祝老爷可是感激涕零,日夜惦念着设宴答谢。”
“近日忙于水泥,刚告一段落,打算盛情宴请诸位,谁料底下的人告诉本官,令郎秘密接触烧制水泥的衙役,意图窃取水泥制法。”
虽说签订了保密协议,乔钰却从未信任过那些衙役和匠人。
从开始烧制水泥的那天起,乔钰就派人盯着他们。
不止衙役和匠人,水泥工坊附近也安插了巡视的人。
当有人鬼鬼祟祟出现在水泥工坊外,假借匠人亲属的身份,试图进入工坊,被守卫拒之门外,乔钰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
乔钰按兵不动,派秦永调查此人的身份。
次日,乔钰得知他是祝府的管事。
思及不久之后的官商合办石灰厂的计划,乔钰心思一动,计上心头。
有乔钰和高同知的连番敲打,以及违背协议将要面临的牢狱之灾,参与烧制水泥的衙役和匠人面对祝凌云许诺的钱财美人,或许心动过,但最后都严词拒绝了。
知府大人非常欣慰,将拒绝得最为果断的衙役叫到跟前,同他耳语一番。
于是,便有了今日的“惊喜”。
......
“本官明确表示过,官府烧制出来的水泥将会广泛应用于池州府,造福池州府百姓。”
“并非只你一人看出水泥背后的暴利,但是付诸实际行动的,唯有祝氏。”
祝卓诚眼皮狂跳,心脏更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祝凌云!
你个坑爹的孽障!
“大人,草民事先并不知情,自始至终都是草民的长子策划,草民冤枉啊!”
祝卓诚双腿轻晃,犹豫是否要下跪请罪。
乔钰当然知道,最先出现在水泥工坊附近的管事是祝府贵妾所生的庶长子,祝凌云的人。
但是这不重要。
“令郎实在贪得无厌,本官非常失望。”
乔钰不相信,祝氏家主会对庶长子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
更遑论,清池大街二次试行,这位祝老爷可是在茶馆二楼观看了全程。
一旦掌握了水泥制法,售往各地,将会为家族带来暴利,相信谁都无法拒绝巨大利益的诱惑。
祝卓诚一颗心沉了又沉,见乔钰仍不松口,暗骂狗官胃口太大,也不怕吃多了撑死。
他咽下喉咙的腥甜,双拳攥紧,复又松开:“草民愿捐银五十万两,还请大人饶了草民这一回,草民定谨言慎行,约束族人,类似的事情绝不再犯!”
五十万两......
这倒是意外之喜。
饶是祝氏家财万贯,一口气掏出五十万两,也有几分伤筋动骨了。
乔钰见好就收,眸光由凌厉转为温和:“也罢,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祝老爷为国捐银,便是陛下也要赞您一句高义,下次万不可再犯了。”
祝卓诚狠狠松了口气,俯首作揖:“多谢知府大人。”
“夜深露重,祝老爷早些回吧。”
乔钰放下车帘,马车辘辘,向乔府驶去。
祝卓诚驻足目送,待马车远去,一脚翻了墙边的木桶:“好一个知府大人!”
今日乔钰让他吃了个大亏,让他有苦难言,这个仇他记下了,来日必将加倍奉还。
祝卓诚揣着一肚子火气回到祝府。
偌大的府邸灯火通明,祝夫人徐氏端坐于主位,五个嫡子庶子分布两旁,唯有祝凌云跪在中间的空地上。
“老爷,你糊涂了。”
徐氏毫不留情的指责让祝卓诚下不来台,他不敢对出身徐氏旁支的正妻做什么,索性将祝凌云当成出气筒。
“来人,请家法!”
“爹?!”
祝凌云脸色煞白,连声求饶。
祝卓诚的贵妾表妹哭哭啼啼,也在为儿子求情。
“住口!”徐氏斥道,又问祝卓诚,“条件是什么?”
祝卓诚操着家法,噼里啪啦揍儿子,闻言脸色铁青:“五十万两。”
徐氏身体微晃,当场气晕过去。
“娘!”
随着当家夫人晕倒,祝府乱成一锅粥。
徐氏所出的嫡子让人送徐氏回屋,祝卓诚要跟上去,管家过来:“老爷,矿山那边......”
祝卓诚生生止步,拧眉问道:“又闹事了?”
管家点头称是。
祝卓诚冷声道:“挑几个典型,打死了事,杀鸡儆猴的道理还用我说?”
管家应声退下。
祝卓诚原地踱步,终究还是没去徐氏屋里,而是转道去了账房。
他得想办法,尽快凑齐五十万两,防止乔钰那厮再坐地起价。
......
另一边,乔钰回到乔府,等待多时的猫猫狗狗扑上来。
“嗷呜~”
“喵呜~”
“嘎嘎~”
乔钰被毛茸茸淹没,忽然从一堆熟悉的声音里听出异样,循声望去,发现一只......
“鹦鹉?”
知府大人瞧着颇为眼熟的鸡尾鹦鹉,蹙起眉头。
“鹦鹉!是鹦鹉!嘎~”
鸡尾鹦鹉展开双翅,试图飞到乔钰头上。
乔钰:“......”
一把揪住这只不见外的,抓在手里往外走。
鸡尾鹦鹉挣扎,两只爪子乱蹬:“放开鸟!放开鸟!”
乔钰捏住鸟喙:“聒噪。”
直到出了门,停在隔壁荣府家门口,乔钰才松开鸟喙,擡手敲门。
门很快就开了。
荣安见到乔钰和他手里的鸡尾鹦鹉,首先俯身行礼:“不知大人造访,有失远迎。”
乔钰摆了摆手,把鸟递上前:“方才本官到家,发现这鹦鹉在我家院子里,深夜未归,怕你家主人担心,特意送来。”
“婵婵!婵婵!杀鸟啦~~”
乔钰被这只鸟吵得额角青筋直跳,转身便要离开,荣安身后传来轻巧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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