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绊(4)(1/2)
羁绊(4)
师尊要赠他北斗定灵丹, 江不宜自觉不该空手去,可他思来想去一整日都找不出能拿出手的东西,最后十分拮据地挤了小半碗自己的毒液, 装进一个漂亮的小琉璃瓶中,瓶颈处用红丝带系了特别好看的一个蝴蝶结。
江不宜怕去早了打搅师尊, 踩着点到净方阁, 书房亮着灯,走出来的却是陪侍弟子,弟子上下撇了他一眼,道:“三长老不在书房, 这个时辰估计歇息了, 房间在二楼西侧最尽头,你若有事, 自己去找罢。”
江不宜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办:“我怎么找?”
“敲门啊,还能怎么找。”弟子翻了个白眼儿, 转头就走。
江不宜心一急, 拉住他,忽地想起什么,从荷包里摸出些碎银,塞进人手里。
弟子颠了颠手里,眉目温和下来,悄悄在他耳边道:“三长老没锁门的习惯, 敲三下没人应,直接推门进去就行。”
二楼最西侧的房间还亮着灯,房门虚掩着, 江不宜敲了三下没人应,推门进去。
常少祖平日用度奢侈, 排场极大,屋内却出乎意料的简洁素淡,家具不多,宽敞明亮,床榻和书架各占半边,榻前用屏风隔开,中间摆着茶桌,桌上搁着花瓶,插着几枝兰花。
江不宜朝右一看,常少祖坐在案前,右手执笔,左手撑额,笔尖墨水在宣纸上大片晕染开,安静的烛光打在他的侧脸,毛茸茸的像蒙上一层光晕,竟是睡着了。
不似平日里衣冠齐整高高在上,常少祖没有束发,只用绸带松松绑着,穿着素淡的中衣,肩上披着袍子,衣领微松,胸口随呼吸缓缓起伏,隐约可见精细的锁骨,脖颈毫不设防露在外面,薄薄的白皙肌肤下,鲜血汩汩涌动,仿佛一只手就能掐断。
江不宜目光落在上面,呼吸发紧。
“啪嗒。”
手中毛笔掉在桌上,常少祖手指一动,缓缓睁眼。
江不宜慌忙低头,后退两步跪下:“弟子拜见三长老。”
“你……”常少祖皱起眉头,瞟了眼刻度水壶,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眉心舒展:“你来的时辰倒是准,过来罢。”
常少祖起身,肩上披的衣袍滑下,江不宜跟在后面,顺势接住。
手里的衣料又软又滑,不染尘埃,江不宜再看自己不算干净的校服,和满是褶皱厚茧的手,蓦地僵住,做错事的小孩儿似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放座上就好。”
适时的声音响起,江不宜松了口气。
常少祖从书架上层取下一只锦盒,还未转过身,江不宜忽然开口:“三长老,我也有东西……”
“还叫三长老?”
江不宜一愣,对上那双微含笑意的琉璃眸,心跳开始失控。
“看来这北斗定灵丹不递到你手里,你是不肯改口了。”常少祖无奈摇头,朝他走来,牵起他的手,将锦盒塞进他掌心。
手背上覆着的手软软的,热热的,掌心握着的锦盒硬硬的,凉凉的。
江不宜耳畔里灌满了心跳,感觉像做梦一样,张了张口:“师,师,师尊……?”
常少祖点头:“嗯,以后都这么叫着罢。”
常少祖嘱咐他北斗定灵丹用法用量,江不宜竖起耳朵听着,待师尊嘱咐完,羞赧地从怀中掏出扎着红色蝴蝶结的琉璃瓶。
常少祖拿在手里,瓶身上带着体温,浅黄色液体在灯光下折射出炫目的色彩。
常少祖微讶:“这是……你的毒?”
江不宜挠了挠脑袋:“我听师兄说,师,师尊喜欢研究这些,也不知道师尊缺不缺这个,就挤了些……”
“上古腾蛇的蛇毒,确实是极品,我很喜欢,”常少祖笑了笑,小心收好,转头又提起:“你怎么挤的?”
“将鹅卵石含在嘴里,毒就能顺着石头流进碗里……鹅卵石我洗过好些回,很干净,没有土掉进去的。”江不宜见他蹙眉,忙摆手解释。
常少祖点头:“是个方法,但效率低了些,倘若将毒牙放进独特的器皿中,便能源源不断培养出毒液,随取随用。”
江不宜一听,道:“师尊想要,我拔下来,送给师尊!”
“可这是你的器官,拔掉就长不出来了罢?”常少祖轻轻抚摸他的发顶。
“长不出就长不出,我有两颗。”江不宜满不在乎一笑,露出上排两颗尖尖的毒牙。
江不宜这话不是讨好,更不是吹嘘,他是真不在乎毒牙是有一颗还是两颗,或者说,同常少祖的需求比起来,一颗或两颗毒牙,在他心中不值一提。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何时开始爱慕常少祖的,起初分明只是敬畏、艳羡、怨恨、想要得到他的认可,可待他反应过来时,梦里那张任他予取予求的脸通通变成了他。
开始他会惶恐,可随着长大,接触的世事越来越多,他得知世人评他“清雅独绝,世无其二”,得知富贾豪掷千金只为复刻他“一舞惊鸿”,江不宜也就释然了。
常少祖就像天上挂着的那轮月亮,看似近在眼前,可当你伸出手,才发现它那样高高在上,远在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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