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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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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这么僵硬地站了许久,站到水都凉了,常少祖皱着眉头咕哝了句什么,蜷着身子直往他怀中钻,他才恍然回神,把人捞出来擦干了抱回床上。

江不宜拿棉布一遍遍擦着他的头发,见常少祖拽过被子就要睡,连忙拍了拍他的脸,手腕不易察觉地发着抖。

“常少祖,别睡,跟我说会儿话。”

常少祖皱了皱眉头:“我累。”

“说话不累。”

“……”

江不宜没听到动静,擡头一看,常少祖歪着脖子又打起了瞌睡,他干脆扔了棉布,把人从床上捞起来,晃着他的肩:“醒醒醒醒,别睡了常少祖,跟我说话。”

常少祖脑浆都要摇匀,烦躁地打落他的手,嚷道:“以前上完床怎没见你这么多事儿?”

“这不一样……”

江不宜被骂竟松了口气,搂着他靠在床头:“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故事罢。”

“小时候有什么好讲的?”

“随便讲什么都行。”

常少祖冷笑了声:“那我讲江了小时候的故事?”

江不宜当即拉下了脸:“……你别没事儿找事儿。”

“到底是谁没事儿找事儿?”常少祖掀起眼皮。

火药味儿眼看就要浓起来,江不宜深吸口气,狠狠把人揣进怀里:“我不跟你吵,罗生门的事儿……那老头告诉我了一些。”

刚提了三个字,江不宜便觉出怀中人的僵硬,他捏了捏他的脸:“你不给我讲讲?顶聪明的人,怎么就被忽悠去了?”

常少祖抿着嘴不说话,江不宜就不停用鼻尖蹭他的颈子,呼出的气热腾腾的弄的他浑身发痒。

常少祖受不住,推开他的脑袋,道:“听说过抢婚吗?”

江不宜摇头,手臂圈着他肩膀完全搂进怀里,五指内扣陷入肉里,是个无意识流露出的完全占有的姿势。

“这是我们那儿的公俗传统,女孩儿来了癸水,就有人来提亲,带几只活鸡再加一小坛酒,吃一顿饭就算成了。”

常少祖扭了扭身子,这个姿势让他有些不舒服,但他并没有推开,就这么贴着身后热烘烘的身子,感受心脏一下又一下有力的震动,从脊背连到自己的胸膛。

“父母在婚礼前一天,会把新娘绑起来,嘴里塞满枣子,关进木箱子里,等到半夜新郎来抢……据说绑得越紧,婚后夫妻越甜蜜。”

江不宜皱起眉:“新娘子要是不愿意呢?”

常少祖道:“会给她们吃一种糖丸,你见过的,吃完她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江不宜猛然想起自己错当成定情信物,大老远摘回来的那盆花,开花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常少祖说,这是他最讨厌的花。然后,他们大吵了一架。

后来常少祖告诉他,这花的花瓣有强烈的致幻作用,他的亲人也曾因此落难。

“你的亲人……”江不宜心口一震,又极快噤声。

常少祖倒没避讳:“我大姐十三岁被抢走,十四岁成了两个孩子的娘,十六岁被她丈夫打成了残疾。”

“我二姐十二岁被抢走,十三岁没生下来孩子,还赔了条命在床上。”

“……”

江不宜哑然。

常少祖话音没什么起伏,脑袋一歪,脸颊枕在了江不宜手臂上,眨着眼睛,继续道:“那时候我才十岁,在家里排老三,手里。”

他掰着手指数:“割草,砍柴,放羊,在地里干活的时候,老八就放在菜篮子里,老七还不会走路,就把他腿绑在篮子上,拉了尿了全在篮子里,临走前沙子倒进去一滚,就算洗干净了。”

十岁,他自己都是个孩子,却要带四个孩子,下地干活。

江不宜完全无法想象,连床单上有道褶子都忍受不了的常少祖,当时是怎么过来的。

“一天早上,我发现三妹来癸水了,好在是冬天,再套件衣裳就看不见了,我让她保密,说要带她逃走,等到天黑,我们拿上攒下的所有钱还有一些干粮,跑到一颗大仙人掌的传送符。”

江不宜睫毛一颤,垂下了眼。

其实带没带传送符,他们都跑不了,传送符需要灵力注入,而常少祖是先天无灵力。

但他们不知道这些,这个传送符曾承载了多大的希望,这份无知,就会在将来某一天,变成多大的一座山,压在常少祖身上。

“我回去拿的时候,被我爹发现了……等我跑回去,看到三个汉子捉着我妹妹,我妹妹哭得厉害,鞋都踢掉了,一直喊哥哥救命,我爹娘就在后面拉着我,说我妹要去过好日子了……”

常少祖沉默了好一会儿,末了长长吸了口气,嗓音哑了几分:“当时只觉得,大人的腿好长啊,他们迈一步,我跑十步都追不上。”

江不宜喉头一哽,胸口好似被一把大手攥住,他低头去瞧怀中人,火光照在常少祖的侧脸,那莹白的脸颊,好似覆着一团白茫茫的雾气,要被这火光烤没了般。

江不宜侧身挡住火光,他不擅长安慰,字句还未吐出,便听常少祖喉中喑哑消失,继续讲到。

“三妹妹走了,四妹妹又染上风寒,这时候罗生门长老来宣讲了,什么宗旨道义我全听不懂,我只看到他们的道袍比鼻涕都滑,手里拿着我见都没见过的玩意儿,挥一挥袖子,就降了一片雨,再一挥袖子,地上就长出草来。”

“他们说只收有缘分的弟子,又在人群里一眼挑中了我,给了我二十两银子,还有身新衣裳。”

天降横财。

江不宜只能想到这四个字,他深吸了口气,搂着他的手臂更紧更紧。

“我拿着钱回去,要他们把我三妹妹接回来,给我四妹妹治病,给我弟弟和五妹妹买好吃的,他们都答应了,当时没想着修行啊惩奸除恶啊什么的,只想着一两银子能买五百斤面,够全家人吃一年,我是家里最大的,他们养不起的孩子,我养,他们治不起的病,我治。”

江不宜忍不住:“可你那时候也才十岁!”

常少祖耸了下肩膀,一扯嘴角,竟还能笑出来:“穷人孩子早当家嘛。”

他越是这样不当回事,江不宜越是难受,喉咙一阵阵痉挛,疼痛传上神经末梢,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把脸颊埋在常少祖的发顶,两人都没说话,偌大的房间只有烛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还有窗外轻飘飘的落雪声。

良久,江不宜喉咙里挤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你在里面……都做什么?”

常少祖不避讳,但也不愿多谈:“人体/试验,师父不是跟你说了?”

江不宜想起初见少年那夜:“你怕虫子,也是因为那时候……?”

“他们绑着我,把虫子放进我的耳朵,然后虫子从我的眼睛里,鼻子里,嘴里爬出来,或许还有些爬进了我的肚子里,我看不到也不清楚……”

江不宜近乎慌乱地吻住他的唇,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他紧紧搂着他,仿佛要将人揉入骨血,一遍又一遍吻他的额角眼睛脸颊嘴巴,落在耳畔的话,哑得只剩下气音。

“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

常少祖笑得轻描淡写:“都过去四百多年了,我早就不在乎了。”

“我在乎。”

他声音太轻了,夹着啜泣的气音,常少祖没听清。

“什么?”

江不宜伸手,抓住了这团快要被烤干的雾,他看着他的眼睛,又一遍道:“常少祖,我在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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