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谋(2/2)
罢了,随他罢,只是一瓶毒液而已。
他视线落在乾坤袋上,看着常少祖从袋子里掏出一个、两个、三个……九个,十个!整整十个琉璃瓶,而常少祖手伸进乾坤袋里,还在掏!
江不宜额角突突地跳,从淡然到震惊,硬是被他气笑了:“你不觉得太多了吗?最多这么一瓶,我就会因牙齿过度耗损而疼得嘴都张不开。”
常少祖最后掏出来一个软球,内由海绵填充,外由丝绸缝制,含在嘴里既能吸收唾液,又能不停刺激尖牙产生毒液。
常少祖递给他:“里面加了麻痹神经的药物,不会疼的。”
……贪得无厌。
江不宜看了眼口球,又看向常少祖,鹰爪般锐利的眼神,直勾勾盯进他眼里,笑了声:“你想要的不是毒,是我的命啊。”
话音落下,江不宜大手狠狠箍住他的手腕,猛地把人拽进怀里。他捏住他的双颊,极具报复性地吻住,翻江倒海般扫荡着他的口腔,里面塞满了无处发泄的怨气,与无法言说的委屈。
常少祖挣扎着推开他,嘴唇被咬破了皮,又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好似受委屈的是他一样。
“只亲一口,便宜你了。”江不宜这次没哄他,拾起掉在床上的口球,塞进了嘴里。
浅黄色的粘液顺着滑腻的丝绸滴落,在琉璃瓶中折射出漂亮的光,一滴一滴落下去,很快就积了一层瓶底。
江不宜扫了常少祖一眼,这时候他还在抹眼泪。
当琉璃瓶中液体过半时,常少祖似乎忘记了哭泣,眨着眼睛紧盯着瓶子,当浅黄色液体装满整个瓶口时,常少祖眼中透出兴奋的光芒。
他抓过琉璃瓶小心塞上瓶塞,爱不释手地抱进怀里,贴在脸上,另一手则又拔开一个空瓶,递到江不宜手里。
江不宜整个口腔都是麻木的,一点儿知觉都没有,他接过空瓶,看常少祖兴高采烈的样子,他竟是不知该哭还是笑。
第一瓶,第二瓶……待灌到第三瓶时,粘液中混入了点点血丝,常少祖塞上瓶塞,又递出第四瓶,眼巴巴看着他。
江不宜疲惫地叹出口气,又接过来,第四瓶灌满时,液体已不再是浅黄,而是透出一股近赤的橘红。
装到第五瓶时,滴下来的只有血了。
常少祖终于叫了停,拿回装了一层底的第五瓶,连同余下五个空瓶放到一边床头柜上,把装满的四瓶整整齐齐、小心翼翼地放回了乾坤袋,然后取出江不宜口中被血液浸成鲜红的口球,眉头皱了一下,扔进了渣斗中。
江不宜躺在床上,浑身说不出的疲惫,好似从骨头里散发出来,瞥见他动作冷笑了声,想讽刺一句“还以为你会把海绵里剩的也挤出来呢”,结果嘴里麻得一点儿知觉都没有,连舌头都找不着在哪,话也就咽了回去。
常少祖收好琉璃瓶,雀儿似的扑过来,亲了一下他的嘴角,笑容如三月阳春:“说了不疼罢?”
他俊秀的眉心轻扬,眯成月牙儿的眼睛狐貍般狡黠,偏偏嘴角的酒窝好似盛着蜜,叫人又爱又恨。
江不宜冷笑一声,别开了脸,手臂却不由自主压在他的腰,将两人身体更贴近几分。
常少祖乖顺地伏在他胸口,手指轻轻揉着他的颌骨,缓解麻胀带来的不适。
从来都是江不宜伺候常少祖,常少祖能给个好脸就不错了,哪轮得到常少祖伺候他?江不宜看着那双葱白的指尖,心里那点儿怨愤委屈,竟也就被这么揉化成水,消散不见了。
江不宜估摸着自己这辈子也就享受这么一次,打算录入水镜内,日后被常少祖气崩溃了也好拿出来看看消气。
结果他合上眼,刚享受了没一会儿,常少祖又趴到了他耳边:“江不宜。”
“……?”
“我还想要个东西。”
江不宜心里一咯噔,警惕地睁开眼,用眼神询问。
常少祖扭身拿过那铺了一层血底的琉璃瓶,指尖敲了敲,发出脆响:“这个。”
血?常少祖要他的血干什么?
江不宜还没想明白,常少祖已经拿着一把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短刀,锋利的刀刃压在了他的手臂。
江不宜吓得一哆嗦,赶紧捏住他的手腕,抽回了手臂:“不行!”
这样常少祖也会受伤,折腾他也就算了,常少祖身子虚弱,可受不了这折腾。
常少祖看出他的防备和疑虑,摇了摇头,推开了他握着的手腕,颇为天真道:“你含着我的,不就好了?”
江不宜皱起眉。
常少祖觉出话中不妥,转了转眼珠,把短刀塞入江不宜的掌心:“或者换个说法。”
常少祖两手握住他的手,擡起,冰冷坚硬的刀背反着森白的光,贴着自己的脸颊一路往下,划过脖颈、锁骨、肩膀、胸膛、腰腹……
“你想含着我哪儿?”
江不宜喉结上下滚了滚,视线沿着刀尖从上往下,炽热到仿佛要将人烤化。
危险,惑人,这种调情的话和诱人的举止,常少祖转个眼珠就能想出来,简直是拿刀在江不宜死xue上雕花,也难怪他当初被常少祖蒙骗了那么久都没觉察。
江不宜深吸一口气,平复着失控的呼吸时,也终于意识到,利用他、哄骗他、已几乎成为了常少祖的本能。
江不宜望着他暗含催促的眼睛,掌心握紧了刀柄,反手在自己脖颈近肩处一划。
不等常少祖反应过来,他扔了短刀,抓住他的手腕把人拽进怀里,不顾他下巴撞在胸膛的痛呼,大手捏住他的衣领狠狠一扯,低头含住了他正汩汩出血的脖颈。
他吮得很用力,常少祖疼得直抽气儿,摸到他湿漉漉的衣领,才反应过来,着急地拍打着他的手臂:“瓶子瓶子,还没接!”
江不宜随手摸过一个琉璃瓶,冰冷的瓶沿,扣在温热的皮肤。
他看着常少祖摸着他衣领,皱着眉头心疼的模样,气得咬牙切齿却又使不上力,最终化作一句哀怨:“你什么时候能心疼心疼我?”
常少祖因脖颈疼痛而红了眼眶,泪珠在他眼里转了转,啪嗒一声砸下来:“我又流血了。”
江不宜叹了口气,又低下头去含住。
常少祖泪汪汪地抱住他的脑袋,湿润的脸颊贴在他的额头,蹭了又蹭,依赖而又肆无忌惮。
一个豁口显然不够,江不宜本身愈合能力又极佳,才刚接满一瓶,脖子上的伤口就不怎么出血了。
常少祖见江不宜闭着眼睛,拧着眉头,十分疲倦的模样,没有打扰他。他捡起短刀,瞄准他方才划出的伤口,小心地又划了一下,比方才更深了一点点儿。
滚烫的血又汩汩泵了出来。
江不宜一直没睁眼,常少祖也就一直这么悄悄地划,每次都比上一次更深一点点。
直到接到最后一瓶,第六瓶的时候,他刚拿起短刀要下手,江不宜含着他脖颈的薄唇忽然松开,嗓音低涩沙哑,疲倦中带着厚厚的无奈:“行了,再深就到动脉了。”
常少祖犹豫一番,放下了刀。
江不宜所有力气被抽空榨干,擡起千斤重的眼皮,看人都重影,他呼出一口气:“还没够吗?”
“最后一瓶。”
常少祖这才注意到他脸白得像纸一样,嘴唇也泛着青。
他忧虑地皱起眉:“你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我有点头晕。”
常少祖看了看江不宜,又看了看手里的空瓶,犹豫了一会儿,把空瓶又放回床头:“那下次罢。”
江不宜很轻地应了声,常少祖一会儿又爬回来搂着他的脖子:“很疼吗?”
“嗯……不疼。”
江不宜说不疼是真不觉得疼,这种皮外伤还没之前常少祖踹他肚子时的一半儿疼。
常少祖沉默许久,又从他怀里爬起来:“我给你吹吹。”
微凉的气流拂过那条深红刀口,作用聊胜于无,但他吹得很认真。
如果江不宜此刻睁开眼,一定能从他水光晃动的眼眸中,看到先前所哀怨的羡慕的期盼得到的那种情绪,可江不宜真的疲惫极了。
江不宜睡了没一会儿,又被常少祖抓着肩膀晃醒,一边晃,一边催命似的唤:“江不宜,江不宜……”
江不宜烦躁地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眼睛里泛着血丝,神情疲倦:“又怎么了我的祖宗,你就不能消停会儿,让我歇歇吗?”
“……”
常少祖不知道什么时候掀开的窗户,见他醒了,手指着窗外,神色恐慌。
江不宜撑起身子,顺着看过去,脸色当即一变。
只见一队人挥袖推开涌上来的护卫弟子,大步流星,直冲净方阁而来。
领头的正是鼓动百君联名上书,将常少祖软禁了十年,又蓄意逼迫常少祖让出席位,当今的修仙界的一把手,玄武宗大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