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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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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少祖一怔,方才的隐忍纠结又如潮水般褪去,擡起眼时,已恢复平静。

“我再回家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是我走了第三天,在地里挖野菜的时候,晒晕了,过去两天才被人发现。”

他翻到夸父逐日那一页,手摸着最后那几行小字:“为了留个念想罢,我买了这书,也才知道,夸父只追了九天,结局是渴死了。”

江不宜难以置信:“怎么会晕了两天才发现,你爹娘呢?”

常少祖眼底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厌恶:“我没有爹娘。”

江不宜:“……”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寒凉的夜风,穿过半敞的窗户吹进来,豆大的火苗吹得乱晃,人影重重叠叠。

江不宜心底生起的第一种感觉,不是疑惑,也不是惊讶,而是恐慌,是迷茫。

他一直以为,像常少祖这样目中无人的人,定是从小养尊处优,过惯了高人一等的日子,怎会理解他的艰难与苦楚?

于是他理所当然地,把他当成了一块儿宣泄的石头。当他饿得只能吃树叶时,他愤恨地往石头上刺一刀,当他被其他弟子拳打脚踢时,他又憎恶地往石头上划一剑。

当他得知这一切,可能是第三百零一个圈套时,他又拔出剑来。

可常少祖突然告诉他,他其实跟他一样。

仿佛心底咯着的一块儿永远又冷又硬,顽固不化的石头,哗啦一下,碎掉了。他拿着剑站在中间,不知道该往哪儿砍,往哪儿砍都是血淋淋的。

“我以为你……”

“我累了,没事你就回去罢。”

显然没有人愿意谈论自己的痛处,常少祖脸朝里侧,闭上了眼。

烛光照不到他的脸,只有一截纤瘦又脆弱的脖颈,露在外面,宽大的床黑漆漆的,仿佛望不到边的暗河。

江不宜心里像被一把大手拧住。

他退出门去,静悄悄关上房门那刻,胸口的胀痛几乎无法忍受。

他走了两步,深吸一口气,再也忍不住般,猛地转过身往回走,哐当一声推开门,在常少祖惊疑的目光中,扑通一声跪在了床前。

“你这是做什么?”

常少祖想拉他起来,江不宜不肯。

“我说谎了,我又骗你了。”

常少祖扶在他胳膊上的手顿住:“什么意思?”

江不宜擡起头,眼底闪着内疚的光,他嗓音微微哽咽:“我不是来找故事书的,之所以那么说,是为了试探你。”

常少祖又惊又疑:“试探我?”

江不宜点头,对上他琉璃般干净的眸子,内心愈发羞愧,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他喉结上下滚了滚,才开口:“江了比试前一夜,我看到了那,那本……杀死敌人的三百种方法,江了说是你的自传……我以为,以为……”

常少祖表面一派温和平静,压在被子里的右手早已被汗水浸透,连心跳都不由自主快了几分。

他飞速转动的大脑中已经飞快闪过数种编圆说通的方式,但他猜不准,他到底以为什么?

江不宜:“虽然我没有先前的记忆,但我以为,那个‘如何也杀不死的人’,是我……”

“确实是你。”

江不宜一愣,神情闪过一丝慌乱,但被他极快掩饰好,为了强调什么似的,他摊开手:“我知道你恨我,但你可以对江了那么好,所以,是不是,其实……也没那么恨我,你写那纯粹是为了发泄罢,我可以理解,你骗江了说那是自传,是为了吓唬他……”

“我没骗他。”

“……”

江不宜哑然,望向他的瞳孔,因受惊而缩成一条细线,脸色都白了几分。

他眉心狠狠拧起,慢吞吞从地上站起来,难以置信:“所以,这是第三百零一次……?”

常少祖在心底哦了一声,原来他以为这是第三百零一次。

他不自觉松了口气,掌心也舒展开,颇有些好奇地问:“如果,这是第三百零一次,你会怎么办?”

哪知江不宜当了真,掌心灵力几番凝起又散开,最终气得脸色涨红,手指着他鼻子骂道:

“常少祖,你就这么恨我,杀了三百次还不解恨?!前几日同我说的那些好听的,合着全是哄我?说什么只要我好好的,健健康康的……他妈的同一句话说给两个人听,满嘴放屁,你是不是从小没钱吃屎长大……”

江不宜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

常少祖:“…………”

江不宜指着他的手用力一甩,别过头去,硬邦邦道:“我不是故意的。”

他这时候倒出乎意料的君子,常少祖忽然有些想笑,他伸手去勾他的手指:“我都要杀你了,还在乎这个?”

江不宜触电似的甩开他的手:“别碰我,我可不会再上你当了!”

“这么怕我杀了你?”

“我有什么好怕的!你这些对我一点用处都没有,别想把我当靶子打……别碰我!!”

江不宜双手抱胸,像个炸毛的刺猬,黑眸怒瞪着他。

常少祖头一次发现,逗弄这条小疯狗是这么有趣。他唇角弯了弯,抽回了手,将要说出口的话,又在腹中打了几遍草稿,才道:“我方才说的是‘如果’。”

江不宜眉心渐渐舒展:“有什么分别?”

“我确实要杀你第三百零一次,但不是在这里,而是在‘这里’。”常少祖说着,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xue。

“你不是说,这是你的自传?”

江不宜一愣,隐约猜到什么,坐到了他的对面,床板被他压得吱嘎一声响。

常少祖:“你难道没发现,里面每一种的开头,都是同一句话?”

“就是发现了我才……”

“现实中怎会有那么多同一天?”

江不宜点头,他一行悄悄去勾那只压在被褥上,方才被他甩开了两次的手,一行看了他一眼,道:“我不明白。”

常少祖余光瞥见他的小动作,眸光微转,在他即将勾到自己小拇指时,不动声色往后收了收手。

“我也不清楚,但自我重生后,总是会做同一个梦,梦到我刚重生回来的那一天,外面下着大雪,你跪在外面,求我出去见你一面。”

江不宜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又去勾他的手。却总在一步之遥时,被他躲开。

“只有杀了你,我才能醒过来,而过几日,又会陷入那个梦里……”

常少祖一行用手指勾着他一点一点往前,一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还在解释。

看着他那副假正经的样子,江不宜再也忍不住,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力地攥进掌心。

常少祖没有甩开。

从常少祖解释的第一句话开始,江不宜就相信他接下来的话足够说服自己。

不知何时,两人已挨得极近,江不宜鼻尖几乎要撞上他的鼻尖,连喷洒出来的呼吸都交织在一起,夹着幽淡的兰花香。

江不宜乱了心神。

他一会儿屏住呼吸,一会儿呼吸又愈发粗重,几欲渴求地手掌不停摩擦着他滑腻的手指。他像是着了火,擡起眼,急切地,直勾勾地盯进面前人的眼。

他在渴求他的回应。

可常少祖还在像不知道似的解释。

“我以为是我杀的方法不对,才想出了这三百种来,可惜至今无法摆脱……”

江不宜知道他是故意的。他有些恼,抓着他的手往上一压,将他整个身体都笼罩在身下,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

“缠得我夜夜难以安眠……”

常少祖终于肯看向他的眼。

于是,江不宜看到常少祖眼底仿佛打赌赢了般,毫不掩饰的恶劣和得意,还有他翕动的薄唇间,微勾起的弧度。

江不宜:“你是不是觉得逗弄我很好玩?”

相比江不宜的紧绷,常少祖仿佛放下了心底的大石头般,身子异常放松。

他笑了笑,右手搂在他的后颈:“你不是说对你一点用处都没有?”

江不宜感到颈侧一凉,一偏头,看到常少祖手中正拿着一柄短剑,贴在他的脖颈。

江不宜笑了声:“那你杀了我。”

话落,他毫无顾忌低下头去,吻住他的唇。

江不宜太了解常少祖了,如果他不愿意,江不宜连他的身都近不了。

勾他到了这步,若他不愿意,那把短剑不该是架在他脖子上,早该在他直勾勾地盯着他时,就扎进了他眼里。

他敢做的,都是常少祖默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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