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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账(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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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不宜手指不自觉撚过那片尚带余温的袖角,耳尖儿又有些发烫:“你,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常少祖掀眸:“这个花盆,是我园子里最好看的一个。”

这是什么意思?常少祖从第一天就发现了?所以,这株他千辛万苦寻来的鞋底草,从被种进盆里,到它长势渐好,从冒出淡色的花苞,到今夜全然绽放。

原来其中的心酸与喜悦,不仅仅他一人体味。原来常少祖也一直同他一样,关怀着,期盼着它的绽放!

常少祖既知晓他心意,还如此重视这花,雨夜中亲自跑来为它撑伞,是不是说明常少祖同他一样,也……

江不宜与他对视一眼,便紧张地垂下了眼。

活了几百年历经无数生死变革的妖魔共主,此刻竟像个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脸颊飘起红云,掌心摸索着后颈,嘴角快咧到耳朵,低声应到:“是吗,我也觉得好看。”

常少祖冷笑了一声:“你倒是不客气,我自己都舍不得用。”

“害,这有什么客气的,”江不宜蹲下身,将花盆抱起来往前一递,极慷慨道:“我就……随便摘的,你若喜欢只管拿去,若怕养不活,便还交由我来养!”

“随便摘的?”

常少祖指尖拂去叶尖悬挂的水珠,却没有接过来,垂下的眼睫尾梢拉出长长的弧度,显出几分凉薄:“我怎不知,这西北边境的紫苜,也成了随随便便能摘得到的了?”

水珠在他脂玉般的指腹划出濡湿的水痕,江不宜一行骂自己不争气,一行却如何也挪不开眼,往前一步,让湿漉漉的叶片,贴在了他掌心。

“那里人是怪了些,却也不算麻烦,你只管喜欢就好,无须在意那些繁琐……”

江不宜话未说完,脑子里却忽然冒出江了的声音,将他旖旎的心思全然打散:[你不快些认错在废话什么?师尊生气了你看不出?]

生气?江不宜瞥了眼常少祖脸色,是过于冷淡了些,可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该不会是难为情了罢……

常少祖抽回手,后退了半步:“是吗,倒难为你费这些工夫了。”

江不宜一听,愈发确定心中猜想,硬邦邦道:“你既知道,以后便别说那些伤春悲秋的瞎话了,不就是养死了几株草,再养不就是,从前也没见你这么多愁善感,还自己躲起来喝闷酒,多大的人了,矫不矫情……”

他一行嘟囔着,一行又往前一步,将湿漉漉的花往他怀里塞:“快拿着啊!”

江了语气冷了些:[别往前递了,你难道没看出师尊神情不对劲?]

江不宜故意同他反着来似的,见常少祖不肯接,直接捉住他的手腕,掰开他的手掌硬塞入他怀中。

常少祖眉尖微微蹙起,低着头,似乎在隐忍着什么,下颌绷成一条线,鸦羽般的睫毛轻颤着,风一吹,白衫尽数裹住他的肩,显得愈发孤伶瘦削。

江不宜抚着掌心下那片温热细腻的肌肤,想到两人如今关系,已非比寻常,愈发按耐不住同他亲近的心思,左手擡起又放下,最终落在他的肩头。

“夜里凉还下着雨,你若这么喜欢看,我与你一同回屋去看……”

江不宜见他一直低头看花,没有反应,胆子大了些,手从他肩膀往下滑,虚虚环住他的腰,还未使力,一股力道突然猛击在他腹部。

江不宜倒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再擡头时,整个脑子都是懵的。常少祖居然踹他?踹他最重要的人??

不仅如此,常少祖还斜睨着他,凤眸一如往常冰冷:“手不老实,可以剁掉。”

江不宜一挺腰,腹部扯得倒吸了口凉气,难以置信道:“如今花都在你手中抱着了!我连碰你一下都不行?你就这么喜欢踹人,连最重要的人也踹?”

“最重要的人,你在说谁?你?”

他语气中若有若无的嘲讽,像密密麻麻的小针戳在他心里,江不宜手指着他怀中的花,气得眼眶泛红:“是你说的!若能养它开花,便让我做你最重要的人!”

常少祖眉心也狠狠拧起,眼底迷茫不似作假:“我从未说过,你记错了。”

“你想赖账??”

“你可能不知道,这是我最讨厌的花。”

江不宜瞳孔震得放大了一圈,寒风一吹,从内到外冻得发颤,原来从云端到冰窖,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

江不宜难以接受,摇头道:“我不信,你既然讨厌它为什么一开始发现时不拔掉它?为什么今夜不睡觉跑这里来为它撑伞?”

“物以稀为贵。”

江不宜呼吸一滞,他怀疑常少祖的心是斧头做的,总能风情云淡地将他心抛到空中,又在落到地上时,剁得稀巴烂。

“你说过!常少祖你分明说过,在这儿同我充什么愣?是不是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江了,你就又记起来了?”

江不宜蛇眸钉子似的紧紧逼着他,脸庞因压力过大而微微抽搐。

“无理取闹。”

常少祖不愿多言,转身欲走。

江不宜大步挡住他的去路,一把抓住他胸前衣襟,将两人距离拉得极近,鼻尖几乎撞着鼻尖,夹着怒火的热气喷薄而出,掺杂在一起。

江不宜目眦欲裂,声音从牙缝中挤出:“话是你说的,花是我养的,凭什么你说不作数便不作数??”

常少祖眸色一凛,冷冷吐字:“松手。”

江不宜也是被逼急了,近日来头一次忤逆他,嚷道:“你不是说最讨厌这花吗?你摔了它我便松手!”

常少祖不欲同他废话,用伞柄猛击在他小臂,江不宜手臂一疼,条件反射松了手,反应过来时,又伸手去抓他的胳膊夺他的伞,任他如何打也不肯松手,嘴中还激着他。

争执之间,只听“啪”一声脆响,江不宜仿佛被点了定xue一般,怔在了原地。

他看到常少祖不近人情的浅眸和他刚扔了花盆还未落下的手臂,又看到碎在泥地中,很快被雨水冲散的土壤,眼前一下子就模糊了。

心脏仿佛被一双大手攥住,江不宜觉得自己上辈子挨那么多顿鞭子,加起来都没此刻要委屈。

他喉咙像吞了把刀子,嗓音哑得不像话:“所以那日的约定,其实只有我一个人记得?”

江不宜喉头一哽,再说不出别的话,转身冲入雨中,不见踪影。

雨越下越大,仿佛要将满山的色彩都冲刷殆尽。

常少祖撑着伞站在雨中,望着脚边陷入泥水中的紫色小花,良久,蹲下身,白皙的手指没入肮脏的掺着陶瓷碎片的泥中,将小花又捞了出来。

次日,邵庭来净方阁时,看到常少祖窗边多了盆摇曳的紫色小花,眸中闪过一抹惊讶:“你回去过了?看来你的心态比我预想中要豁达得多。”

常少祖在书架后翻找着什么,却如何也找不到,随口应到:“回去的不是我,豁达的也不是我。”

邵庭难以置信:“是小漂亮?你告诉他了?”

常少祖抽出一本残缺的书卷,封皮有火烤的痕迹。他摩挲着焦黑的残页,眉心一点点蹙起,思索片刻后,摇了摇头,把书又放了回去:“我记不清了,那日我喝多了。”

邵庭眼珠一转便回味过来,笑道:“难怪昨夜后山倒了那么多树,我还想哪来的怪风,原来不是风,是小漂亮的‘怨气’啊。”

“给你添麻烦了,回头我会教训他。”

邵庭闻言摇头道:“我有时真搞不明白你,旁人是越缺什么越炫耀什么,你倒好,反过来,越缺什么越逃避什么……”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常少祖打断,只得将话暂时搁置,直到谈完正事,常少祖送他出门时,邵庭才接上刚才的话:“我知道你不想听,但我还是要说一句,不要逃避别人对你的关心。”

常少祖眼睫颤了一下,没有应声。送人走后,他坐在美人榻上,上半身伏在窗边,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抚那紫色的小花瓣,从上午一直坐到了晚上。月亮升起之前,他忽然抱起那盆花,出了门。

与此同时,江了房内。

江不宜一手抓着白玉环,一手怀抱着酒坛,趴在桌上,喝得东倒西歪,烂醉如泥。

“什么‘你记错了,我从未说过……’记错尼玛的个三峡大坝啊?!赖账都不见这么不要脸的,把自己摘得那么干净,干净得都能给泥浆子猪洗澡了!”

江不宜狠啐一口,仰头将坛底的酒全灌入嘴里,大部分顺着下巴流入衣襟之内,沾了满身的酒水与酒气。

江了沉声道:[注意你的言辞!]

江不宜一把将酒坛甩在门边墙上,伴着啪一声巨响,酒坛四分五裂,落在一双刚欲跨门而入的素履之前。

江不宜一拍桌子,震得茶杯当当响:“我什么言辞?他说那话你可都听到了!搁你心里好受?怎么着,让我骂几句还能少块儿肉?”

江了沉默许久,末了叹了口气,语气也是难掩的失落:[师尊喝醉了确实不记事……]

江不宜又从乾坤袋中拎出一坛酒,仿佛将酒坛当成了惹他生气的人,开坛的动作粗暴而凶狠,怒目切齿道:“费那牛鼻子劲养什么破花,有那闲工夫,还不如跟狗撵着玩儿!那门口拴着的狗还知道跟人摇尾巴呢!他呢?除了踹人还会干什么?”

“看来你对我很不满。”

清冷的嗓音自门口飘入耳中,骤然炸响,如石子激起千层巨浪。

江不宜刚灌入口的烈酒还未咽下,闻声瞳孔一缩,倒吸一口凉气,辛辣呛入肺中,激得他一阵猛咳,脸憋得通红。

常少祖跨入门中,将手中东西往桌上轻轻一搁,拍着他的脊背帮他顺气:“你是在骂我?”

酒壮怂人胆,江不宜喝得半醉,满腹的怨怼和怒火正是无处发泄的时候,偏生这罪魁祸首这时撞上来。

江不宜缓过来后,故意发泄般,一把甩开了他的手,“操尼玛的常少祖……”

他凶狠的蛇眸刚一掀起,还未瞪上常少祖,却一下子瞥见了桌上那盆淡紫色的小花。

像一捧带有凉意却不冻人的雪,唰一声,将他胸膛里刚冒了个尖儿的火气,湿润润地盖灭。

江不宜神情有片刻的呆滞,到了嘴边儿的腌臜话,竟一下子化作了云雾消散,眉间沟壑也舒展开,只余嘴角倔强地下压着。

“不过是赖账罢了,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种小事生气。”

常少祖鼻尖动了动,擡袖掩住口鼻,转身去窗边推开了窗户。

冷风一下子灌进来,冻得江不宜打了个哆嗦,眉心不耐地拧起:“冻死了!别开窗户!”

“酒气太熏。”

“……”

江不宜翻了个白眼,一行腹诽他嫌熏别在屋里待着,一行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把三个窗户全打开,然后坐在了他对面。

江不宜别开眼不去看他,伸手又去摸酒坛,却如何也拽不动,他纳闷地擡眼去看,才发现被常少祖拉住了另一端。

他烦躁地松开手,双手环胸,大爷似的靠进椅背,耷拉着脸不说话。常少祖则自顾自泡上茶水,斟上两杯,一杯递给了江不宜。

“我酒后易忘事,那日的话确实记不清了,至于这花,我想是有些……误会。”

江不宜冷嗤一声:“你不是说最讨厌这花吗?摔都摔了,又捡回去作甚?”

常少祖一字一句,认真道:“摔花并非我本意,当时我右手执伞,左手抱花,你又一直抓着我左臂,一时不稳才摔了。”

“最讨厌这花也并非借口,这花看着素雅无害,其实花瓣碾碎之后,混入白糖和少许酒,制成的糖丸有强烈的致幻作用,小孩儿尤爱吃这些,我的亲人也曾因此……落难。”

常少祖吐出最后两字时,唇瓣都在微地发颤,他轻吸一口气,遮住眼底的思绪,捏住茶杯的指尖却在泛白。

“或许那日我确实说过什么花,但绝不可能是这株。”

他掀眸向他望来,那双琉璃般的浅眸中,有种令江不宜难以分辨的情绪,沉沉地倾压过来,仿佛屈服于囹圄之中的困兽,挣扎片刻,却又悄然消退无形。

江不宜被他望得心口一揪,不自觉坐正了身子,嗓音有些低涩:“你……为什么要跟我解释这些?”

常少祖唇瓣弯了弯,左侧嘴角现出一个浅浅的小窝。他脖颈微低,晃动着手中茶杯,水渍沾在他葱白的指尖,又被轻轻撚开。

常少祖问:“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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