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1/2)
沙漠
西北的风沙大, 夜晚尤甚。
目光所及是一望无际的黄沙,空气中水分仿佛被蒸干,刺骨的寒风夹着细沙刮在脸上, 皮肤干裂般又疼又痒。
这是什么鬼地方?
江不宜穿得薄,从点着炭炉的屋内一下子到了西北大漠, 浑身冻得一哆嗦, 连忙呵着气,在身周施了一层避寒罩,这才稍缓过来。
他环顾一圈,别说什么鞋底草了, 连个人影都没看见。他用灵识探查了一圈, 最近的一个活物也有十几里地。
这哪儿是能住人的地儿?常少祖真是好日子过腻了,闲的没事儿干, 跑这儿来挖什么天赐草……
江不宜眉心都拧成了疙瘩,想着常少祖那日的话, 好歹是没拍屁股走人。
他寻了将近一个时辰, 才在沙漠尽头寻到一处破败的村庄,村头石头上刻了歪歪扭扭的一串字,但他全然看不懂。
村内屋子全是用泥土垒成的,窗户极小,泥土剥落下来,像一张张皱巴巴的脸。路边树上光秃秃的, 不仅没有叶子,连树皮都没有,风一吹就要掉下干巴巴的树枝来。
脚踩在树枝上, 咯吱咯吱像啃食骨头,整个村子安静得出奇。
江不宜发誓这种鬼地方他绝不会来第二次。
屋里都黑着, 也不知有没有人,江不宜直接在路上大喊:“妈的有活人吗?没死就吱一声!”
他如此喊了几遍都没人应,江不宜晃到村子尽头,正纳闷着往回走时,一转身。
“操!”
江不宜被吓了一跳,直接愣在了原地。
只见他方才走过的泥路两旁,每家每户都开了门。黑洞洞的门像一张张大嘴,嘴前站着三三两两的人。他们神情木讷,目光却像猥琐的老鼠,直勾勾盯着他。
江不宜从头到脚一阵发麻,他说不上哪不对劲,却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都他妈属鬼的啊?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我喊这么半天,不知道吱一声!”
“…………”
没有人理会他,只有一个光着身子,脸庞皲裂的男孩儿,冲他咧开了嘴。他眼眶瘦得凹陷进去,门牙全掉光了,嘴里黑洞洞的,嘴角却挂着一丝晶莹。
那晶莹很快滴落下来。
“……有毛病罢?”
江不宜话音落下,他们佝偻着脊背,像从棺材里爬出的行尸走肉般,拖着一坨突兀的骨架,缓缓向他走来。
江不宜眉心挤出道道沟壑,忍着恶心没后退:“你们这儿有没有鞋底草?或者叫天赐草的?”
他们好似全然听不懂他的话,渐渐扎成一堆,肩膀挤在一起发出卡吧的脆响,拥挤之中,木讷的眼神逐渐显露出疯狂的炽热。
江不宜后退了半步,却好似打开了什么开关。这一排排嶙峋的骨架突然尖叫着猛冲上来,凹陷的面容在人堆挤压中狰狞似饿鬼。
那男孩儿瘦小的身子泥鳅般灵活,他从人堆里挤出,蜘蛛一样扑在了他身上。
江不宜刚想把人甩开时,男孩儿竟张大了满是津液的嘴,一口咬在了他右臂上,咬合力大得像只饿极了的老虎。
江不宜吃痛一声,被他惹毛了,也不管会不会伤到这孩子,掐住他脖子就往外拔。
可他非但纹丝不动,还越咬越狠,江不宜克制住自己想直接扭断他脖子的冲动,转而去掰他抓着自己肩膀的手。
“卡吧!”
直到江不宜将他整个手臂,血淋淋地拧了下来,这小孩儿依旧不为所动。
江不宜暗骂一声,将他拧断的胳膊随手一甩。
紧接着,他看到方才还对他虎视眈眈的人,目光瞬间被那断臂吸引,一个个张大了嘴。血洒在他们脸上,断臂落在地上,他们立即调转方向,朝断臂猛扑过去,青白的身体摞成了小山,还在不断挣扎挤动。
江不宜瞳孔一震,一时竟连脏话都没能骂出来。
“常少祖怎么会来这种鬼地方……”
他喃喃的低语被小孩儿听到,忽然住了嘴,擡起头,讷讷道:“长,长勺主……”
“你,你认识常少祖?”
小孩儿又咧开嘴笑了,他嘴角沾满了血,黑洞洞的更瘆人了。
江不宜可一点儿都不觉得,被这里的人认识,是什么好事儿。
小孩儿从他身上跳下去,扑到那青白的小山上,被啃食着他手臂的人,踹到地上好几次,又爬起来。
他绕着小山跑了几圈,嘴里叽里咕噜说着什么,江不宜只勉强分辨出“常少祖”三个字。
紧接着,那堆拧动的小山静止了一瞬,黑黢黢的眼睛从缝隙中睁开,直勾勾向他望来,将他从头打量到脚,片刻后,都咧开嘴笑了。
江不宜并不觉得那是友好的笑。那种笑容像什么呢?像是淘金人灰头土脸地拿着淘来的金砂去当行,老板却夹着眼睛笑话他,一堆沙子罢了。
他们不一会儿分散开,方才抢到断臂的男人走上前来,说了什么,但江不宜全然听不懂,只听清了“常少祖”三个字。
江不宜觉得他们误会了什么:“不是,我不是找常少祖,我是找一种草,叫鞋底草。”
他刻意加重了“鞋底草”三个人,男人非但没有回应他,还伸手要抓他的胳膊。
江不宜一脚将他踹飞出去,恶寒道:“操!我自己会走,用你拽?!”
似是觉察到他不好惹,没人再往前凑,一双双眼怯怯地望着他,脸上笑容却不减。瘆得江不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也不管他们指的方向到底对不对,赶紧跑了。
一群疯子。
空气并没有因为出了沙漠而湿润一些,脚下的泥土像孩子龟裂的脸,整片黄土看不到一丝绿色,江不宜越走越烦躁,忽然觉得世上根本没有那种草,全是常少祖喝醉了瞎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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