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掣肘(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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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珠紧紧黏在他在脸上,想从上面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来证明常少祖在说谎,可常少祖别开了脸。

“何必自取其辱。”

说来那伤口也是拜他所赐。

江不宜垂在身侧的手紧攥着发抖,他缓缓站起身,一步步朝他逼近,月光搭在他瘦高的脊背,长长的影子落在常少祖脸上。

江不宜阴鸷的目光,似要将他脸戳出两个窟窿,后槽牙快被咬碎:“常少祖,有时候我真想撕烂你的嘴,给你加上禁言咒,让你这张嘴里再也吐不出难听的话!”

常少祖轻笑一声,掀起眼皮:“你尽管试试。”

两人距离极近,呼吸混杂在一起,额头之间也就搁着一张纸的距离,但眼神撞在一起却像短兵接上白刃,谁也不让谁。

江不宜讨厌极了他这副做什么都高高在上,胜券在握的模样,好似他的愤懑崩溃,在他眼里就像衣服上沾了灰尘,抖一抖就掉了,根本不用在意。

他一拳下去,砸在常少祖脸侧的墙壁上。

常少祖眼睛都没眨一下,江不宜眼睛却充了血,他吼道:“常少祖!你跟我好好说话!”

常少祖眼睫微微低垂,淡色的眼眸里沉着一股平静,更衬得江不宜形容狼狈:“在你明白为何不能擅闯别人房间之前,我永远不可能跟你好好说话。”

可江不宜哪能明白呢?

他六岁以前地为席天作盖,走到哪就在哪儿睡。六岁后来了灵云山,连个像样的房间都没有,还是洒扫弟子瞧他可怜,在柴房里铺了些干草。连床都算不上,只能叫窝。

再后来,他成了妖魔共主。

自此,随心所欲,百无禁忌。

他当然理解不了,为什么常少祖总是把他锁在门外,为什么他每次爬窗户进来,常少祖第一句总是让他滚出去,又为什么敲两下门,就让进了。

他也不想去理解那些。

他只知道自己想要来找常少祖,就千方百计地进门来,他现在想要常少祖跟他好好说话,就要用尽手段逼他好好说话。

江不宜胸腔剧烈地上下起伏着,他眼底像蒙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晦暗不明。

只见他突然转身,抓起了常少祖放在床头柜上用来剪纱布的剪刀,尖处对准自己的左肩,毫不犹豫刺了进去。噗呲一声响,几乎是瞬间,鲜血淋湿了半边的身子。

江不宜绿油油的眼珠,紧追他晃动的瞳孔:“那这样呢?”

常少祖脸色一白,右手下意识捂在了自己左肩。

江不宜拧动着剪刀:“这样行不行?”

常少祖痛得腰快要直不起来,他无比庆幸身后是面墙壁。他后背贴在墙上,眼睛盯着剪刀,声音发颤:“畜生……把剪刀放下!”

江不宜置若罔闻,他将剪刀抽出一小截,又刺了进去,双眸通红:“常少祖!我问你行不行!”

灵力修复速度,远赶不上这畜生糟蹋的速度。

常少祖感到一股热流自肩头涌出,鲜血再也止不住。眼看就要浸透白衫,他心一狠,灵力自指尖化成一柄尖刀,刺在了与他相同的位置。

刺目的殷红汩汩流出。

常少祖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松手。”

江不宜瞳孔一震,他如何也想不到常少祖会将尖刀对准他自己,常少祖这么聪明的人,怎会做出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选择。

他分明只是想听他说句好话而已。

他像只被逼退到悬崖边的狼狗,呲着獠牙,眼眸散发着凶光,死死盯着对面的人,用最后的力气,试图威吓对方离开,但握着剪刀的骨节,却因过于用力而泛起青白。

常少祖又说了一遍:“松手……”

江不宜眼底筑起的堤坝,快要被大水冲垮:“常少祖,我想听你说句好话,我只是想听你跟我说句好话!”

常少祖眼神凉薄如山巅积雪:“你既知道我小肚鸡肠,睚眦必报,便该知道,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可你每天对江了说那么多好话!”

嫉妒的种子早在十年前,江不宜看到江了那柔软舒适的大床时,就悄然埋下。此后经年,常少祖对江了说的每一个字,都成了它的养分。

“他手上划破个小口,你眉头都要皱起来,天上一刮风,衣服都给他递到眼前!你明明前天晚上还对我笑,我们长得一模一样,你把对他的好,分我一点儿就不行吗?”

好似在他眼中,常少祖的好,就是一块儿馒头,常少祖把馒头都给了江了,可这么大的馒头,给他咬一小口,有什么不行?

他不会去想,常少祖为什么只给江了馒头。

体力随着血液流淌逐渐流失,常少祖忽然疲倦极了,他不知何时垂下了眼,叹息道:“你去找别人罢。”

江不宜感觉身体僵硬了一瞬,他不知该如何描述这一瞬的感受。

他曾混入牧民之间,看到牧民扑灭篝火,随手舀起一盆冒着寒气的河水,往那篝火上一泼,哗啦一声,火就灭了。

江不宜不知何时松了手,剪刀没了支撑,剥开血肉,砸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你又要扔下我,常少祖,你凭什么让我去找别人?”

他一瞬不瞬望向他,脸上肌肉都在隐忍地抖动:“是你一遍又一遍否定我,是你掏我金丹废我的修为,是你把我扔进了业火地狱!常少祖,是你把我变成这副模样的!你凭什么让我去找别人?!!”

不知是他脸与江了一模一样,还是肩上的伤口太疼,抑或是他的声声质问太过歇斯底里。

常少祖冷似冰块儿胸口,竟传来阵阵闷痛。

他常常认为江了和江不宜完全不一样,可这一刻,他又觉得两个人像极了。你与他同走一条路,你从路上回来,拉住他的胳膊,告诉他,前面是墙,过不去,他还要瞪你一眼,说“你怎么知道我过不去。”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偏要一条路走到黑。

常少祖眨了眨眼,看着面前人的脸,眼底竟浮出几分不解。

江不宜也不管自己身上满是血,向前一步,手臂从他腋下穿过,抱住了常少祖。奇迹一般,他并没有被推开。

于是江不宜抱得更紧了,脑袋贴在他的肩上,凑在他耳边,一字一顿道:“常少祖,别人给的我都不要,我偏要你给的。”

“常少祖,你把我变成这粗陋不堪的模样,不能拍拍屁股就走了,你必须对我负责。”

他像是来讨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嘴中嚼碎了再吐出。他又像是来乞讨的,望向他的眼神像路边没人要的流浪狗,毛发都干枯地结成一团,又脏又丑,你只要叫他两声,他就摇着尾巴跟在你脚后面,不走了。

若说讨债,常少祖认为自己三百世之前,与他同归于尽时,便全然还清了。

若说是乞讨……

常少祖手中的尖刀化作点点白莹消散,没了阻挡,滚烫的殷红沾满了两人衣襟,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他手指捏起这条小流浪狗的脸颊,指腹未干的血渍,蹭在他的嘴角,被他轻轻舔去。

常少祖冰冰凉凉的目光中带着严苛的审视,指尖顺着他的嘴角探了进去,抚摸着他尖利的獠牙。只要这小流浪狗稍稍用力,指尖就会被戳开一条豁口,蛇毒注入,不出一刻钟,他就会被撂倒在地。

可一道软滑卷住了他的指尖,让他远离了那处危险。

常少祖抽出食指,银丝划过他的唇,擦在了他的脸颊上。

江不宜喉结上下滚了滚,湿漉漉的眼睛望向他,呼吸粗重了些。

常少祖问:“你听话吗?”

江不宜敏锐觉察到他口中松动,搂在他背后的手掌用力,将两人贴得愈发紧密。

“只听你的。”

他将桎梏的绳子栓在自己脖子上,亲手将绳子的另一端交到他手里。像达成了某种共识一般,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常少祖淡淡道:“三个月内,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再进我的房间,能做到吗?”

江不宜不理解没关系,只要他够听话,他可以把这只咬住他衣摆不撒口的小流浪抱回家,一点点洗掉它身上的泥垢,一下下梳开它打结的毛发,一遍遍教给它,什么人能咬,什么人不能咬。

“如果你不在房间呢?”

“在门口等。”

江不宜深吸了口气,似乎这对他来说,是件十分艰难的事情,他将脸贴在了他的脖颈处,嗅了嗅:“如果我做到了,你会给我什么?”

常少祖问:“你想要什么?”

江不宜沉默了好久,忽然擡起头:“你可以摸摸我的脑袋吗?”

月亮像一团安静的火,落入他的眼中,蒸出湿漉漉的水汽来。

常少祖微凉的指尖擦过他的湿润润的脸,拂去了那滴泪珠,说:“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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