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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风起(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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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风起(二)

后来, 楚寻欢是被夜子修打晕在街上,强行抱起来背回家的。

起因是二人起了点争执,夜子修怕他怒火攻心只能强行打晕他带回家, 让他好生休息。

其实, 楚寻欢根据身边人的眼神交流和各种暗示早已经猜到了, 能救他的解药被收藏在了夜府, 而夜子修明日就打算去夜府亲自为他取解药, 这一趟一定是凶多吉少,他会让子修去白白送命吗?

先不说夜家从来没拿二公子当个人来看,再加上近日朝廷有意将中原内所有含有月离血统的人都除净,他又是被通缉的“黑血怪人”, 夜侯是否会大义灭亲尚可不知, 但只要有奸臣在背后推波助澜,夜子修定会命丧于此事。

楚寻欢万不能接受, 不想让他去,自然就和他吵了起来,说自己会想办法弄到解药,让他稍安勿躁。

可这一次, 夜子修很坚决, 他已经做好了决定,强硬地搂着他, 任他在怀里挣扎, 目光阴冷地在楚寻欢耳边道:“师尊不必插手, 我定会取到夙夜灵芝救你命……而我也需要借这个理由……跟夜家做个了断。”

然后楚寻欢只觉得后颈一痛, 人就晕了过去。

等他再醒过来刚好是天蒙蒙亮的时候, 身边的人背靠在床榻上,守了他一整夜, 见他醒了,很快凑了过来,趴在跟前,目不转睛地俯视着他,那张脸已经卸掉了假面,恢复了本来的面貌,俊美惊艳得无与伦比。

楚寻欢正看着他,忽然感觉自己半分动弹不得,皱紧眉头问他:“我怎么了?”

“师尊别担心。”夜子修擡手拨开他额前的乱发,“我点了你的xue,一个时辰以后你就能恢复,屋内燃了安神香能助你入眠,你好好休息。”

楚寻欢心里一凉:“你别去!我都说了,会想个办法,哪怕是故技重施,让慕岩亲自把解药从夜府拿出来!你又何必去送死!”

“我不想你和他再有瓜葛,而且……”夜子修目光阴冷,“这是我和夜家人的恩怨,早晚有一天都要解决,大娘虐待我和母亲,父亲只会装聋作哑,助纣为虐,还有夜子瀚……他杀了所有对我好的家奴……那些人的命我要让他们一一偿还!”

楚寻欢蹙眉,心头剧烈地跳动,他现在没有力气,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心急如焚地低吼:“你不要轻举妄动,我知道你想除掉你大娘和夜子瀚,交给我,我已经给夜子瀚设好了大局,你为什么就是不能再等等!”

夜子修充耳不闻,看着他的表情温柔起来,他俯身抱住楚寻欢,声音沙哑:“只是一想到要与仙人哥哥分离数日,心里好难受……”

楚寻欢:“……”

他忽然抱着他哭了起来,声音委屈:“仙人哥哥为什么偏偏睡了这么久……如果你早点醒来,我们早点重逢该多好……你等着……等我回来就与你成亲,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

楚寻欢气得心口发烫,呼吸急促,他这会儿清醒无比,瞪眼道:“夜子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已经收你为徒了,你既已拜入偃门,怎么可能与我成亲?”

他抱他更紧,撒娇一样道:“我不管。”

楚寻欢:“……”

“仙界有仙界的规矩……师徒不可结为道侣。”

“不管。”

“……夜子修,你是不是疯了?”这会儿他没法继续装傻了。

昨日,他心里太过委屈,有些沉溺在小徒弟的温柔关怀里不能自拔,可现在他清醒了。

“放心,等这些事情都处理完了,我再去处理慕岩,我不会让他整日整夜地惦记你……我会亲手了结他。”夜子修枕在楚寻欢的胸膛上,轻轻摸了一下。

楚寻欢瞬间感觉一阵电流淌过全身,身下有了莫名的反应,激得他耳根子微热发红,他有些薄怒:“你干什么?”

“是弟子无礼,请师尊恕罪。”夜子修一边说着一边大手一伸,揽过楚寻欢的脖子,俯身在他脖子的发根处亲了一口。

楚寻欢瞬间睁大双眼,想将被子一拉,盖住自己的下半身,却动弹不得,他浑身发麻发颤又羞耻难耐,气得只能瞪他,幸好夜子修只顾着亲他,没留意他身体的变化,还在自顾自地忏悔:“弟子无礼了。”

每次都这样,先道歉再犯罪,又趁他病要他命。

亲过之后,夜子修继续俯身看着他,神情严肃下来,声音还带着点撒娇的语气:“离开你的这段时间,仙人哥哥不许跟别人好。”

楚寻欢:“……”

“你答应我。”

“别胡闹了,子修,我没跟你开玩笑,不然你解xue,我同你一起去,替你周旋,想办法让夜府把夙夜灵芝拿出来。”楚寻欢哪有心思跟他谈情说爱。

“不,仙人哥哥这次不许插手。”他很坚决,“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孩子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处理。”

楚寻欢沉默地想着,此事确实是夜子修自己的故事线,也都是他的家事,如果强行干涉会不会有些不尊重他,可事关生死,尊不尊重他都要靠边站了啊。

正纠结着,只听夜子修温柔地低声在他耳边道:“阿策,等我回来。”

楚寻欢霎时心弦一颤。

说完,夜子修松手从他身边站起身来,看着楚寻欢的白发和枯瘦的手臂,整个人的神情和气场微妙地变了,他看着他目光坚毅,平静说道:“等我回来,定会杀了害你的人,若是他们害死你,我让所有人给你陪葬。”

说完,他一个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子修!回来!”

楚寻欢面孔有些狰狞,身体坚如磐石动弹不得,他急得大喊其他人的名字,可夜子修早已跟其他人打好了招呼,为了保住楚寻欢,众人达成了一致,这会儿不会听从他的命令。

一阵困意涌来,楚寻欢看了一眼房内的香炉,一颗心轰然下坠,双眼一闭,人就慢慢睡了过去。

……

夜子修一路向着夜府的方向急奔而去,路上他突然感觉到了异常,看似繁华热闹的京城大街上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瘴气,这时,背后一股寒意冲着他的方向而来,他目光一紧,伸手飞出一枚梅花袖箭正对上飞向他背后的飞镖,“砰”的一声脆响,两枚暗器应声落地。

“哎呀!许久不见,功夫不落嘛!”

穿得花枝招展的烛九阴突然出现在京城的屋檐之上,夜子修快速飞身上梁,一把拽住烛九阴的衣领给他拽到了不远处的一处高楼楼顶。

二人一轻身落地,烛九阴赶忙一脸恼火地整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一边整理一边抱怨:“干什么,你弄疼人家了!”

夜子修冷酷无情地背对着他问:“你来干什么?”

“哼,你这么长时间不回据点,我才是要问你在干什么呢?怎么,在颖国当起暗桩了么?义父可没给过你这种任务。”烛九阴面露怀疑。

夜子修斜睨他一眼,继续问:“到底干什么来的?”

“你的事闹得有些大了,不知道是不是龙吟镇上那些当官的有意传到京城这边的,一路过来四处都能看到你的缉拿令……啧啧,给你画得那么丑,没有本人半分好看。”烛九阴惋惜地摇摇头。

夜子修没空与他打趣,拧眉肃然:“他是不是有事要吩咐,才命你过来找我?”

“我是刻意找你来告诉你一声,十年一开的月离花已经能提取花汁了,义父他们已经做好了毒液,正巧昨日有个仆人得罪了义父,就拿他当了第一个试验品,人我已经带过来了。”烛九阴站在高楼之上,俯瞰凡尘,眼底多了一份幸灾乐祸。

夜子修一怔,冷眸睨着他:“什么?”

“哦?”烛九阴一脸好事地凑近他,“你那是什么表情?好像很诧异啊,之前义父不就与我们说好了,等月离花一开,就将颖国搅得日夜不宁,十年前的偃门只是小试牛刀而已。”

……十年前的偃门?

难道师尊十年前是因为此事才沉睡的?

他神情暗暗生变,手上拳头捏紧了,心里的滔天怒火难以抑制,可现在最重要的是取走夜家的夙夜灵芝……其他的事,他要一笔一笔的,慢慢让他们偿还!

“十年前他为什么要对偃门下手?”夜子修脱口问出。

“哦?你不是向来对义父的事情漠不关心么?”烛九阴冷眸瞟了他一眼,总觉得这次再见到此人,有点不一样了,虽然微妙,但也并非是他多疑多虑。

见他沉默瞪着他,烛九阴摊手无奈道:“你别瞪我,我告诉你就是了……义父之所以对偃门下手,是因为偃门很可能成为颖国的左膀右臂,说是要遵循《仙凡盟约》仙界之人不得干预凡界政权,但暗地里又有多少人蠢蠢欲动?别忘了,偃门可是能造出神兵利器的宗门,若是颖人利用这一点提升自己的军火兵器,到时候我们拿什么跟他们斗?再说了,偃门没了,万鬼门也是少个了眼中钉,更好在仙界立足,义父可以借此邀功,从他曾经的门主那里讨些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他想让颖国不宁,就先斩其臂膀?”夜子修蹙眉。

“当然,十年前那些被月离花感染的怪物互相残杀,让偃门一夜凋零,难以喘息,到现在也没能找回当年的盛景,而在这个时候,就是武斗宗和万鬼门趁火打劫的时候了。”烛九阴冷笑一声,“不过,这是他们仙界的事,我们只需要隔岸观火就够了。”

夜子修眼底一暗:“你明明没有月离血统,还是颖人,为何会跟他混在一起?跟着外邦人谋划毁掉颖国真是你想看到的?”

烛九阴眼睛一亮:“呦呵?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我来了?你这一趟出门在外,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不像以前那样冷酷木讷,除了打架什么都不懂了。”

“……”

“你看,大局已定。”烛九阴俯瞰热闹繁华的长街一角,唇角微微一勾。

城中卧龙寺,一群信徒正跪在一蒲团上烧香拜佛,忽然间,寺庙大门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踉跄着一步跨入,一只带血的手拍在大门上,留下一个血淋淋的手印,附近的人惊地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体扭曲,行为怪异的男人行尸走肉般向寺庙内走了进来。

寺里一个姑娘好奇地看着男人,还以为他受了重伤,正要上前查看,这时男人突然擡起头,一双赤红的眼盯准了她,那张脸五官开始狰狞腐烂,分不清是人是鬼,姑娘浑身一颤,大叫一声:“啊——!”

这一嗓子让本是静谧的寺庙陡然生变,那群正专注烧香拜佛的人也分神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猛地扑向一个姑娘,张开血口就在她脖子上咬下来了一块肉!

“啊、啊……有、有妖怪啊!”

“快、快跑啊!”

众人惊地四散一片,寺庙内香炉翻倒,蹦出来的火星子溅在香客的衣衫上,引得众人蹦跳惊叫,香灰也倾洒一片,灰烟四起。

众人想越过那妖怪从大门逃离时,只见那个被咬掉一块肉的姑娘本是瘫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了,可突然间猝不及防地坐了起来!她挺直的背微微抽搐了一下,浑身的皮肤开始变异,生出丝丝血痕,渐渐的,裸露在外的脖子、手背皮肤成了血色,然后她的头竟然整个扭了过来!

香客们屏息看着,大气都不敢喘,突然一人忍不住大叫一声:“啊!”

紧接着,那姑娘像迅猛的爬行虫从血泊中几步窜了过来,起身一跳一口就咬在了另一人的脖子上!

“鬼……是鬼啊!”一人大喊着率先往后跑,可被不远处已经化身为血尸的男人扑倒在地,男人张开血口,瞬间撕咬下来背上一块皮!

鲜血溅射在另一人的脸上,那人面色苍白,瞪大双眼,人都被吓傻了,身体僵硬,双腿颤抖,根本来不及跑,刹那间背后不知道被什么人狠狠咬了一口,他仍旧是保持着那副痴呆的模样,呆若木鸡地倒在了地上,身体渐渐发生了变异……

在堂内,一位跪在蒲团上的贵妇人还在闭目潜心礼佛,她不是没听见院内的动静,只是心若不诚,她怕神明听不到她的祈求,身旁的丫鬟哭着劝她快逃,可她仍旧纹丝未动……

此时,法堂内院的住持面色苍白,低声碎碎念起:“祭拜之所……镇不住牛鬼蛇神……大灾之年……大灾之年……”

不到短短半柱香的功夫,院内死伤无数,满地血泊,有几个被咬得血肉模糊的已死之人,却突然原地起死回生,紧接着像是饿虎扑食一般扑向了身边的人!继而又是几个人在尸变!

礼佛之地,血光之灾,不祥之兆!

在远处高楼看着这一混乱场面的烛九阴,目光阴冷,桀然一笑:“哈哈哈……我是颖人没错,我还要看着颖人一个个去死!”

夜子修目光冷然,他从出生就已经是颖人的弃子了,又何必怜悯他人。

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神情微变,蹙眉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不要波及到城西。”

“怎么,城西有你的朋友?”烛九阴冷脸问。

夜子修声色俱沉:“不要问那么多,别忘了你和四相虎还有三月红都是我的属下。”

一句话说得烛九阴背后一凉,他们几个的确是靠武力来当的统领,这么多年,离北一直是胜者,他们几个如有违背统领意志会被义父处刑,之前四相虎因此被废了一条腿,到现在还是用义肢行走。

况且,义父本就更喜欢离北一些。

烛九阴面色沉了下来,小心谨慎地看着他,总感觉离北跟之前大有不同,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冷哼道:“行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夜子修转身离去:“我还有要事处理,别跟来。”

说完,人影一闪,很快从屋檐跳下直奔夜府。

京城风云突变,谁能料到城内的卧龙寺突然爆发“恶鬼”咬人一事,镇鬼司掌司玄幽不在司中,副掌使卫秋接到来报后第一时刻带人冲了过去,一群官兵冲到大街上的时候,京城已是满目狼藉,遍地血尸!

卫秋愕然,目瞪口呆。

他带着精兵处决异化恶鬼,不停不休了六七个时辰。

就在凡界京城血尸围城时,天上突然有一位仙人飘然而过,偶然窥见京城这一隅,心中大震……十年前的偃门就是被这种血尸……

他在空中拧眉,面露悲悯,伸手施术暂时禁锢住了所有尸变之人,但此术终归不能消除京城大难,可再多的他也无法伸出援手,况且此时,他背上还背着一个性命垂危的病人。

墨不诩背着楚寻欢飞天步云,快速将昏睡过去久也醒不过来的徒弟带到了仙界。

楚寻欢是在墨不诩的背上醒来的,他感觉脑袋茫然一片,短暂片刻除了自己的名字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墨不诩发现他醒了忙问:“醒了?你身染剧毒一事为何不告诉为师?”

楚寻欢涣散的眼慢慢有了光,他找回记忆,疲惫地从墨不诩身上挪了下来:“师尊怎么会在这?”

还以为墨不诩下凡来看他,等他认清周围景色时才面露震惊:“这里是仙界?不是偃门……是?”

“黄泉路前径。”

二人正身处仙界一处隐僻之地,名为黄泉路前径。

四周天地空空荡荡,像被整个星空包围,有淡淡紫雾环身,前方有一条蜿蜒至远方的窄径,窄径两侧游荡着来来往往的白色灵体,在远处似乎有几个人形在慢悠悠地往前走。

这还是楚寻欢第一次在这个世界接触到幻灵,不由得心头一惊,目露惊诧。

他惊叹的同时也不免好奇,转身看着玉冠束发,一身素衣的墨不诩问:“师尊怎么突然带我来这?”

这时,墨不诩细长的白眉微微一蹙,隐隐流露出一份怜悯,他低声道:“这条黄泉路前径是已死之人的魂魄必经之路,过了最前面那扇大门就会有阴差把他们的魂魄接走,到时候若想再将他们复活就是必不可能的事了。”

楚寻欢心里“咯噔”一响,意料到了什么,心里发虚,背后发冷,他声音颤抖:“谁……谁死了?”

墨不诩看着他,摇头叹息:“你往前走走吧,趁着那人还没进黄泉路的大门,用你所自创以偃术为基石的重生之法再加上‘回魂’,说不定还能活过来,不过据我所知,阴曹地府为让人顺利往生,这些魂魄大多都极其消极,只会记得生前不愉快的事,即便是让他们复活,重活一世也很少有人接受,所以在这条路上,没有人会被‘回魂’。”

楚寻欢听得脑袋发懵,双脚有些发软。

墨不诩继续道:“我此次下凡来寻你,本是想接你回山门参加宗派交接仪式,谁能想到碰到这种事……就擅自把你从京城带到了这里,总之,‘回魂’之事成与不成还是试试吧,至少别在心里留下遗憾。”

“师尊……到底是谁不在了?”楚寻欢声音微弱,心颤抖不停。

“哎……”墨不诩

里拼了命爬出来的,他乌发凌乱,双目浑浊,脸上全是凸起的深色暗筋,抓住他的那只手上皮肤溃烂,长了密密麻麻的血泡,鲜血开始从破皮处汩汩而流,那些血液仔细一看竟然是黑色的!

三人看了这一幕,都面露震惊,心中惊跳了一下。

“喂……你。”楚寻欢刚要伸手,很快被离着他稍近的桑梓言一把拉了回去。

桑梓言拧眉慎重道:“别碰他,小心传染。”

连一向不怎么正经的谢初昀此刻也谨慎肃然道:“这血液的颜色分明是有毒的,搞不好真能传染,你不要碰。”

说话间,再一看那人,竟然整个眼球都布满了鲜血,面上的皮肤像是干涸皲裂的大地,慢慢溃烂流血,有些地方又长出了血泡,格外瘆人,别说是不知道是谁了,连他的五官都开始模糊扭曲,根本辨认不出口鼻在哪。

楚寻欢瞠目结舌地俯身看着,脑海里细细回想书里到底有没有这一段,就在这时,那人的脸五官慢慢扭曲了一会儿后,忽然整个人拔地而起,四肢扭曲着冲着他飞扑过来,嘴上呜呜嗷嗷,不知所云地乱叫着,形同丧尸:“啊……呜啊……”

“小心!”桑梓言目光一狠,已经擡剑一下子刺穿了那人的胸口。

鲜血溅射在了四处,谢初昀赶紧眼疾手快地拉着二人往后一跳,那些黑血才没溅到二人身上。

那人胸口中了一剑后,整张脸还在不断冒血,等了一会儿,倒在地上不动了,似乎是断了气,而整个尸体竟是血液瞬间从身体里流干,彻底变成了一具漆黑的枯尸。

这一幕过于惊悚,让一向淡定自若的楚寻欢都僵在了原地,半天才缓过神来。

他有种预感,这不像是什么邪门术法,倒像是某种怪病。

他蹙眉低语:“这是……什么病或者是中毒吗?也是万鬼门搞的鬼吗?”

桑梓言看着那具黢黑的枯尸,神情凝滞,好像在沉思着什么,这时,他脑海里一个惊悚的场面一闪而过,他幼时住的村子,忽然天降血尸,一具具浑身冒血的尸体如烂泥一样从天上砸了下来,可摔烂的四肢又重新支撑着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爬了起来,那些血尸重新“活”了过来,瞬间扑向了村里的人……

恐怖的片段一闪而过,让桑梓言额头直冒冷汗,心悸不已。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不过这人明显是个成年人,不知道跟他们掳走童男童女有什么关系?”谢初昀也一时片刻想不明白。

……

此时,万鬼门玄武堂据点,某处阴暗的地牢中。

一群七八岁的孩子正围坐在一起,浑身发抖,有几个孩子在小声哭着,碎碎念着自己爹娘,其中有一个身穿深衣的孩子,眼神灰暗,垂眸凝思了许久,比起伤心欲绝,更多的是对生活失去了希望。

这时,坐在他身边的一个小女孩抓了抓他的袖子,问他:“你也是在外面玩的时候被坏人抓到这的吗?”

夜子修双目无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小女孩是在跟他说话,于是转头看向她:“我不是去玩,我想出去四处打听一下一座仙山的位置。”

他想着等年长几岁有能力安顿好了母亲后就去仙山,可至少要先知道鹿苍山在哪,没想到出去一趟就被坏人抓了。

“什么山?”小女孩刚哭过的眼红红的。

“鹿苍山。”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夜子修垂眸下意识地勾了一下唇,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人的样貌。

……对了,他还未曾去过鹿苍上,未曾再见一面仙人哥哥,怎么能就此放弃,等待命运的宰割,现在放弃为时过早。

想到这,他眼底陡然生出一丝光亮,蓝色的深眸看向那个女孩,轻声谨慎地问她:“你知道抓我们来的人是谁吗?”

小女孩平时胆子大,就喜欢跟邻居家的小男孩一起偷跑出去玩,尽管爹娘几番劝阻,她还是没听话跑了出来,想到这,她眼底带着委屈:“我听爹娘说了,说最近仙界有一个万鬼门,就喜欢抓小孩,让我不要偷跑出去……都怪我没听爹娘的话。”

“仙界?那是不是仙山就在仙界里?”夜子修长年被他大娘囚禁在家里,不得外出,他几乎不知道外界所有的消息,若不是遇到仙人哥哥,他也生不出想要去寻仙山,不想再坐以待毙的念头。

小女孩见他虽是和大多数小孩长得不太一样,可精致漂亮得很,甚至和自己的眼睛一样深邃,就热情地跟他讲起了爹娘告诉过她的事,其中就包括了仙界和凡界的逸闻和那个盟约。

夜子修听后,神情低落,心里纠结,他本就早已下定决心长大以后要像仙人哥哥那般,勇猛无双,手刃匪类,护家卫国,可如果他去了鹿苍山修行,就不能再入朝为官,那岂不是……又违背了自己的初心。

他来不及对此事过于沮丧,很快振作起来,继续问小女孩:“你说他们是万鬼门的人?”

“对!”小女孩眼睛还是红的,声音放低继续道,“我听爹娘说过,他们那里很可怕,住着很多奇奇怪怪的人,其中有一个人就喜欢用小孩子的血做各种汤药……我们、我们一定是被那人用来做药的小孩!”

他睁大双眼,心中一震。

“他们用小孩子的血……炼药?”夜子修蹙了蹙眉,不敢相信地问。

“我猜的……不对,一定是这样的……呜呜呜,都怪我没听爹娘的话,小哥哥,我好想回家。”小女孩说着又小声抽泣起来。

就在这时,地牢门口突然来了一个长袍曳地的男人,身后还跟着两个仆从,那男人冷漠地扫视了一圈牢里的孩子们,擡手一指夜子修身边的小女孩,冷语道:“带她出来。”

瞬间,牢里的小孩子都同时看向小女孩,小女孩愣了一瞬后,痛哭流涕,下意识地抓紧了身边的夜子修,她哭得抽搐,大声喊叫:“我不去!你们这些坏人!”

“哼。”那男人目光冷淡地看着她,扯了下唇,好笑地道,“你不想来也行,这样,大哥哥跟你玩个游戏,这么多个孩子了,你从里面选一个人代替你,如何?”

小女孩瞬间凝住了眼泪,喉咙一哽,又是下意识地往旁边的小孩子看了一圈,那些小孩每当她的视线扫过,就战战兢兢地往后一缩,他们双手抱膝,将自己缩成一小团,恨不得躲在阴影里,让她看不见自己。

小女孩咬了咬牙,咬着唇,竟是哭着摇了摇头。

“我替她。”这时,突然有一个冷瑟的声音响起。

小女孩一愣,扭头一看,竟是刚刚和她说话的小哥哥勇敢地站了起来,他目光坚定,向前走了几步:“你们想干什么?”

牢外的男人看了看他,在黑暗中隐约见这孩子长得似乎不像中原人,更是燃起了兴致,于是满意地勾了勾唇:“好,就你了。”

大牢的门被两个仆从打开,夜子修被那两个仆从擒住双手往外带着,眉头紧锁:“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一会你就知道了。”男人冷眸瞟了他一眼,率先走在了前面。

“……小哥哥。”小女孩哭得浑身颤抖,在身后轻轻唤了她一声。

夜子修回身看向她,紧抿了一下唇,又用嘴型告诉她:“跑。”

小女孩似乎是看懂了,咬了咬唇,眼角又流出一滴泪。

几个人把夜子修带到了另外一间地下密室的门口,领头的男人,看服饰似乎是万鬼门的某个掌事祭祀,那人稍稍使力就将沉重的石门推开。夜子修神情紧张地看着石门后的光景,密室两侧点燃了几盏烛火,光线照不到的地方仿佛陷入了无尽的黑暗,让人根本看不清四周全景,正中间一张石床边上烛火更盛,边上还站着两个身穿宽袍,遮着半张脸的怪异男人。

夜子修一见了那张石床,心头立刻泛起抵触和恐惧的情绪,想起小女孩的话,他往后一退,可很快就被身边两个侍从大力擒住了两条瘦小的胳膊,他用力推搡了一下,却根本不及这两个成年人的力量,惊恐大吼:“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带过去。”那祭祀冷漠地吩咐一声。

两个侍从死死攥着他的胳膊,将他生拉硬拖到了石床边上,夜子修奋力挣扎却只是徒劳,他惊吼着被擡到了石床上,目光所及之处,他粗看了一眼,发现旁边的石桌上正放着一碗墨色浓稠状的液体,旁边还有包着银针的针囊和无数稀奇古怪的瓶瓶罐罐。

心中咯噔一响,他怒目圆睁:“……你们!”

刚刚那个面色冷峻的祭祀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深邃的眼,阴邪一笑:“现在我来告诉你,我族的邪神之力需要有人来继承,但那股力量并非所有人都能承受,所以我们会定期找人进行试验,若你能扛过这毒血,从今以后,将拥有邪神的力量,我们会封你为少帝,从此以后我大漠的月离子民任你差遣……若是失败了,毒血症会渐渐发作,不停侵蚀你的身体,你会变成异类,面目全非,形同丧尸,然后被世人唾骂畏惧,沦为丧家之犬……呵呵。”

夜子修瞬间瞪大双眼。

当初他二人在离尘江对上楚寻欢,两个江湖刺客对一个破木匠,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力气,很快就解决了他!

电光石火间,剑下那人猛力欲要挣开剑刃,可那人刚一动,楚寻欢内力翻涌很快伸出一掌扣住了那人的肩膀!而“油腻”见状不妙,情况紧急来不及想那么多,还以为身边这只螃蟹也只是臭木匠做出来用来吓唬人的摆设,他欲要挥剑冲向楚寻欢,就在这时,空气传来利刃刺入皮肤,带出鲜血皮肉的粘腻声。

不过一瞬,“油腻”被螃蟹的钳子狠狠夹住,脖子被割走了大半块肉,他瞪大双眼,唇角流着血,不可思议地瞪着楚寻欢,很快倒在了地上,躺在了血泊之中,死不瞑目。

楚寻欢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尸体,蹙了蹙眉,对钳钳道:“我还没问到幕后主使是谁,你看你。”

情急之下,他也来不及操纵护臂上的指令。

螃蟹挥了挥带血的钳子,它还以为楚寻欢是在夸他,就左右摇摆地晃了晃,看起来傻里傻气的。

而另一个人早已经看傻了眼,他怎么会想到楚寻欢的偃术竟然如此精湛,竟能用木头造出来这种杀人利器!怪不得雇主非要除掉他!

他心中惶恐不安,看着地上同伴的尸体,眼珠子都在隐隐颤抖,这时,他咽了口水,心中的惊恐盖过了一切,决定咬牙殊死一搏,反正今天不除掉楚寻欢,回去也是死!

他正要使出浑身的力气与楚寻欢拼命,螃蟹似乎是感应到了那人强烈的杀气,一钳子挥了过去,戳中了那人的胸口,这一个瞬间,楚寻欢又是来不及下令,再一看,人已经瞪着眼死了,胸口的血汩汩而流。

楚寻欢面色一怔,任由他倒在了地上,眉头一蹙,应该快点逼迫这两人说出幕后主使的,就差了这么一会儿。

两个人都已经死在了他的内室里,算是替真正的楚夫子大仇已报,不过这只是开始而已,他心里清楚得很。

眼下,这两具尸体他也大有用处。

他收起剑,居高临下地看着捣乱的螃蟹道:“以后没我的命令,不许擅自出手。”

木甲生灵都有自己的个性,这只明显是粗暴单细胞类的,只要感应到主人有危险就会冲过来。

螃蟹又在原地转了个圈子,似乎是更高兴了,可能还在以为主人在夸它,要命了……楚寻欢决定抽空再去藏书阁深造偃术,光是现在这样还不行,最起码智商要提高一个档位。

教训完了螃蟹,它自己缩小成了小号版,站在墙角里一动不动,似乎是暂时休眠了。

楚寻欢从床榻下的暗格里找出了一枚他特制的印章出来,然后把印章上的花纹盖在了两具尸体的左肩膀处,还细心地找到几乎相同的位置,那枚印章的染料是他花费数日特制的,一旦印上就犹如被铁烙烫出的痕迹,很难辨别出真假。

做好了一切事后,他慢慢走回床榻上,动作轻缓地掀开被子,就这么守着内室两具鲜血淋漓的尸体,安然入眠。

转天,一到了辰时,桑梓言就继续按照师尊的指令,端着一些吃食到内室,这一进去,脚上先是踩到了一片干掉的血迹,饶是他平常再没什么表情,这会儿也忍不住面露惊讶,赶紧缩回了腿,看着那两具尸体发怔。

而这时,楚寻欢听到门外的动静也刚好醒了过来,他觉得有些浑身疲乏,半睁着眼从榻上起身,刚披上一件外衣,就听见兰汀水榭外有人推开了院门走了进来。

自从楚寻欢在外被人伤了以后,偃门的学堂经常由代课夫子在照看,大家也一直不敢催促他去每日授课,一直在等着他把身体彻底养好。

楚寻欢昨夜找到了宣云洲,跟他说起了要恢复每日学堂教课一事,还说了,若是这几日辰时还没到学堂,就过来提醒他一下,他诸事繁忙怕自己忘了,宣云洲当时没多想就应了下来。谁知道,辰时,他一来兰汀水榭,就正好看到这一幕,桑梓言端着吃食一脸惊愕地看着房内尸体,而楚寻欢似是刚从睡梦中醒来,长发有些凌乱,眼神迷离,懵懵懂懂的样子,该是还没睡醒,他清醒片刻,拽着披在肩上的衣服往前一看,顿时吓得脸色惨白,浑身都在抖,嘴里忍不住念叨着:“这、这是……”

宣云洲愣了一下,赶紧匆匆飞奔过去查看情况,他像是怕楚寻欢身体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打击,赶紧慌里慌张地安抚着他道:“师弟,别怕!让我来看看!”

楚寻欢赶紧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往后一靠,缩在角落里,睁着眼,神色慌张地看着那两具尸体,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我房中会有两具尸体?”

“梓言,你来的时候可有看到什么吗?”宣云洲蹲在地上探了探二人的鼻息,又看了眼现场的痕迹,擡头问桑梓言。

桑梓言咽了口水,虽然他早已有所准备,但还是忍不住暗想,他师尊……也太能演了吧。

他道:“大师伯,我也是刚来,准备给师尊送点吃的,这……我不知道。”

宣云洲眉头紧锁,怒发冲冠的模样立起身来:“不认识的人,不知道是谁派来的刺客,我去禀告掌门和长老!”

人一走,楚寻欢赶忙从被子里镇定自若地出来,开始盥洗穿衣,桑梓言站在门口,这会儿冷静了就问他:“师尊,你怎么知道这两个人昨晚会来杀你?”

这话问的……若是谢初昀问的话很好解释,书里有提到秋月宴之后楚寻欢曾遭到过一次夜袭,若是桑梓言来问……

楚寻欢想了想,道:“我也并非知道是昨晚,只是觉得那日,我把杀了鬼手和毒影的事嫁祸给了武斗宗,他们派的人若有心调查,比如去凤鸣镇问镇民当日情况,未必不会发现是我,这种手段只能暂时蒙蔽他们,让两派折损一些罢了。”

桑梓言沉思片刻,点点头道:“这几日听外面的消息,说是万鬼门和武斗宗两派对决,损伤无数,确实是折了许多凌云榜上的高手。”

“嗯。”楚寻欢应了一声,声音显得有些慵懒,“武斗宗的人为求仙界最强,一直在挑战凌云榜上的所有人,这些人一部分在万鬼门之中,万鬼门也不甘示弱想抢位,这比武一事难免会有人不幸亡故,不过,光是这样还伤不到两派的根基,而且武斗宗的人很可能会醒悟过来有人栽赃陷害,我们要有应对之策。”

桑梓言咽了口水,看着此刻的楚寻欢明明略些慵懒和疲惫,却似乎周身都冒着森然寒气,他道:“师尊,这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万一有个脑袋聪明的猜到了是你栽赃陷害,所以设防?”

按照桑梓言的思维这么想没错,楚寻欢赶紧顺势而言:“嗯,算是吧。”

现在这两具尸体是谁,可是他说了算了。

等了一会儿,宣云洲把人都叫了过来,一山门的人一听说楚寻欢昨夜遇刺,瞬间一个激灵,穿裤袜的穿裤袜,穿鞋的穿鞋的,打着滚似的从各自的房门内跑了出来,一窝蜂地钻进了兰汀水榭。

山门的人对他好,这都仰仗了原著的楚夫子一生行善积德,从不与人结怨,传授技艺,广施恩泽,想到这,他心里酸涩了一下,以后再有来者,欲要谋害他的,他定不会心慈手软。

症,静心凝神用的佛像,又怎么可能能在里面使出内力!

他的希望随着耳边传来的一声“楚小夫子”彻底泯灭,佛像一关,将世间所有的声音都隔绝在外,戛然而止。

佛像内昏暗无比,连自己的双手都看不到。

一入佛中,心中莫名感到了宁静,片刻后,他渐渐感到一阵抵挡不住的睡意涌来,于是乎,一双眼渐渐沉了,慢慢合上了。

谁能想到,楚寻欢这一睡,竟是睡了十年。

……

便占了上风。那人眼见打不过他,直接咬碎了藏在牙里的毒药自尽了,桑梓言当时的确想要把人带回去好好审问一番,没想到失手了。

他怕走在前面的楚寻欢和师兄有危险,就继续往前赶路,谁想到他跑了没多久想回头看一眼,这一眼就见本来倒在雪地里的尸体突然不见了,他心里好奇一瞬,但也顾不上许多,又回头匆匆跟上了楚寻欢他们。

后来,楚寻欢推断说那人很可能被附近的野狼闻到了血味,尸体就被狼叼走了,毕竟来的时候,他也曾遇到过一匹。

通过这件事楚寻欢能肯定的事,他从佛像醒来,不出几日便来了龙吟镇的消息又被人从偃门泄露了出去,告诉给了什么人,或者是直接买了江湖刺客来要他的命。

这刺客死得也是悲壮,兴许是江湖混得久了,不想出卖雇主,知道被人抓了多半也是被严刑拷打,受到各种虐待,就自行了断了生命。

两界中,除了慕岩以外绝对还有人也在找他,虽然他已经死遁,“楚寻欢”已经消失在两界已久,但是“楚兰君”可没有,况且当年韩松他们父子俩就在怀疑他就是楚兰君,也难说韩江会不会找人四散“谣言”,然后一大波武林人士上赶着到鹿苍山找他,切磋武艺倒是小事,就怕别有用心。

所以,为了低调行事,对于一律来鹿苍山的人,楚寻欢和两个徒弟都格外警惕。

这时,柜前还在打架的商户突然暴怒,吼了一嗓子:“我不管,今天我一定要一人住一间房,不然就给你们客栈拆了!看见我旁边的这位打手了没有!他可就是仙凡两界大名鼎鼎的楚兰君!”

楚寻欢三人又是一愣,速速向那人看去,站在商户旁边的那个打手身体强壮,一脸傲气,看样子应该是商户请来护送货物的镖师。

……

他确实没想到,“楚兰君”已经闻名遐迩,惹得一群人冒名顶替,用这个名号招摇撞骗。或许正是因为“楚兰君”这个马甲十年来查无此人,所以才更方便这些人拿来骗人。

“啊?”商户话音一落,满客栈的人都看向了那个镖师。

“真的假的?楚兰君不是个女的吗?”

“不对啊,我听说是男的,很俊俏的公子啊!”

“不不不,和尚!”

“不是,是道士!”

……

听了个全程的苏夏叹了口气,摇摇头跟离北抱怨道:“这楚兰君到底是男是女,是胖是瘦啊,怎么人人都在讨论他,去哪都能听到这个人。”

“大概也是个骗子。”离北吃了口饭,冷语道。

楚寻欢:“……”

少师了。”

华洵:“……”

这下子让华洵果然生了疑心。

此前,华洵就在龙吟镇,傅明匆匆赶过来告诉他,发现了一个戴着面具气质不俗的人,再这么一打听,此人竟然在客栈打赢了漕运帮的严震天,那就更可疑了,他这才匆匆赶来,可眼下又觉得此人攀附权贵的拳拳野心未免也太露骨了,这又不像是藏匿江湖十几年的楚兰君所为……

“你真的不是?”华洵说话间,掌间一用力,内力翻涌,搅得四周风雪形成了一个龙卷风,随后一拳打向身后的狼腹。

楚寻欢抿着唇没说话,卫秋还在远处和他下属专心杀狼,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而两个徒弟则围在他身边一边杀身后的狼一边等着他下号师令,不过谢初昀清楚得很,恐怕他师尊现在的心里,正盘算着怎么让知道此事的人统统“闭嘴”呢,亦如十年前,出卖了他们的暗桩。

“哎……在下不过一介布衣,竟能得到太子少师的赏识,实在是愧不敢当,你要非那么想,我还挺高兴的。”楚寻欢淡笑着摇摇头。

“呵,我曾亲自去过凤鸣镇打探过关于楚兰君的——消息!”华洵声音一狠,又是一拳揍在狼肚子上,“比起江湖传闻,我更信亲眼见过楚兰君的镇上人,那些人形容的外表刚好与你无异!”

楚寻欢一剑捅穿扑过来的狼眼,在呼啸风雪中冷笑一声:“江湖浩荡,人才济济,与楚少侠相似的又不止我一个?若是能冒名顶替他在太子那讨个一官半职,在下自是乐意。”

“哼,是与不是,试了便知!”说着,华洵竟然腾空而起,飞至半空伸出一掌冲他拍来!

那一掌内力浑厚,空气震荡,楚寻欢双目一瞠,四周大雪纷飞,令人视野更加模糊,他左右相顾,这个节骨眼竟是被两匹妖狼夹击,再加上前方一个华洵竟是形成了合围之势,他长眉一紧,迅速后退一步,两匹妖狼撞了个满怀,坠落在地,双狼交叉间隙,一掌已经逼迫至眉心!

谢初昀和桑梓言正在捅穿身边的两匹狼,根本无暇顾及!

就在这个刹那间,远处“嗖”的一声,疾箭竟是携带着霜雪而来,犹如弦上寒冰,锐不可挡,直直射向华洵的手!

华洵见状面容一怔,立刻一个敏捷的后空翻,躲开了那一箭,他稳步落地后拧眉嘲讽道:“你既然是江湖中人该懂得江湖规矩,哪有比武还带帮手的!”

楚寻欢回身一看,身后黢黑茫茫,根本不知道箭是从哪个方向射来的,更别提看到人了,他一时间百口莫辩就对华洵道:“华少师,眼下龙吟镇妖狼四起,洞内又不知是否还有活人在,你若想比武不如改日?”

“呵,楚兰君,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是来和你比武,好争那凌云榜的虚位的吧?”华洵微微扬起下巴,眯起眼审视着他。

华洵心里起疑,故意这么诈他。

“虽然我不是,但我知道华少师是假借比武之名,除我性命来的。”楚寻欢淡定自若地说着顺手又杀了一只狼。

“哦?说来听听?”

“我若不是楚兰君,今日与严震天比武险胜,你杀了我便可借着我震慑住漕运帮,我若是楚兰君,难免会暗中联络太子,想办法让太子把我这颗弃子再捡起来,而华少师你……到时候可就无用了,所以不管我是与不是,你杀了我总没错。”楚寻欢擡眸一瞬,右手剑刃一横,狠狠戳穿一只扑上来的狼。

“哈哈!”华洵眯眼大笑,“好一个假面公子,有点意思,既然如此,我更不能留你!”

正如楚寻欢所猜,不管他是不是楚兰君,今日华洵都是来要他命的!

说着华洵双目一瞠,脚下生风,周身因内力卷起风雪,比刚才杀狼之势更甚,他足下一碾,原地冲开一圈真气,竟是一瞬将周围扑上来的妖狼统统震开,那些妖狼纷纷中招,内脏破裂,倒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楚寻欢眉心一敛,心底生了怒意,既有此功夫,竟是故意怠慢,为了打压镇鬼司,枉顾性命……

“师尊,如何?”桑梓言在他背后小声问。

楚寻欢眼神一暗,小声道:“不留活口。”

“是!”说着,桑梓言第一个打头阵率先持剑冲了过去。

“既然不是比武,而是生死之战,那就不必一对一了吧?”谢初昀难得认真了起来,御剑在前,神情都变了。

“哼,你们几人杀几十只妖狼都费劲,更何况是我?”华洵满脸不屑,侧身躲过桑梓言冲过去的那一剑,很快一个登步上天,越过桑梓言,一脚踢向他的背。

桑梓言摔了个趔趄,正要回身再度冲过去,眼见着华洵轻功了得,竟是步空而飞,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直直冲到了楚寻欢的面前,紧接着,这人竟是双手背后,悬在半空,双脚用足内功狠狠踢向楚寻欢,脚法无影,变幻莫测!

楚寻欢旋转着剑身,以剑气作盾,一边倒退一边格挡住那无影脚法,剑气回旋犹如厉风!华洵见他功夫不弱,脸上的眉梢一扬,似是来了点兴趣,不过他时间不多,没空浪费,于是趁着脚下运功之时,从怀中掏出了几枚黑色的圆球,楚寻欢离得近一眼看清,是炼火堂特制的爆弹!

“你想干什么!?”楚寻欢低吼一声。

“自是毁尸灭迹。”华洵说着手间夹住的三枚爆弹冲着楚寻欢的四周狠狠一扔!

他想制造雪崩!让所有人都被埋在雪里无处可寻!

的两个小夫人彻底对自己放心下来,再顺便借机让自己当护卫,一路护送二人来沧澜城赏春。

而桑梓言则是听命继续留在了龙吟镇日夜守在傅明的府上,卫秋迫于谢初昀的面子,只得擅自做主又紧急调了几个金甲卫给谢初昀的师弟,于是,桑梓言带着几个金甲卫日日夜夜堵在傅明的宅子前,逼他把私藏矿丁亲眷的地方说出来。

可傅明也不傻,他知道若是那些亲眷被放出来后,一定会联合起来状告他,那他可就不仅仅是官职不保的问题了,万一拔了萝卜带了泥出来,牵连了太子,那可就是性命不保了!

所以,他坚决否认囚禁那些亲眷,只当有人失踪是因为误入了雪山或者被妖狼抓了,总之一切都和他无关,还扬言若是他死了,镇鬼司一定脱不开关系,掌司玄幽休想撇清关系,安枕无忧!

此话是他趁机在大街上大喊出来的,这就传遍了整个龙吟镇,闹得满城风雨,这下子桑梓言和身边的几个金甲卫都没法动手了,简直老奸巨猾。

不过楚寻欢早已预测到了所有情况。

当时,楚寻欢站在离镇的路口对两个徒弟道:“初昀,卫秋是性情中人,你肯好好与他说明情况,他会看在情理和你的面子上,把几个金甲卫借给梓言,然后,傅明若是坦白的话,梓言就带着金甲卫去私藏地点救人,另一种情况,傅明若矢口否认,想必为了自保,还会宣扬出去若是自己死了就是镇鬼司的责任这种鬼话,这种时候就不要动手了,避免牵连镇鬼司,这个时候,初昀就想办法趁着赏春季,把他最疼的夫人拐到沧澜城来。”

谢初昀一听,才想起来原著里,不少达官贵人的娇妻美妾都会为了避冬去赏春小城游玩,当初他决定买下沧澜城的宅子除了景色好以外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好在这里做手脚,拿捏权贵之人。

师徒二人简直是不谋而合,谢初昀忍不住笑出声:“哎呀,师尊,第一次当骗子和土匪,我有点兴奋,怎么办?”

“……”楚寻欢无语,叹气,“你别玩心太重,任务不许失败,听见没?”

“放心。”谢初昀胸有成竹,已经想好了怎么把人拐到沧澜城了。

“师尊,不是说华洵会替你解决掉傅明?不管他了?”桑梓言又问。

“华洵我暂且信不过,多一条路走,总没错。”楚寻欢道。

两个徒弟听明白后,心领神会。

于是,谢初昀这边打听到了傅明身边最疼的两个美娇娘,及时安排了一场英雄救美大戏,三言两语就把二人骗来了沧澜城,反正这二人本就有意去赏春。

画舫上,他和两位美娇娘正聊得尽兴。

“谢公子不光英俊倜傥,为人还谦和有礼,真是好相与,一定有不少姑娘倾心于你吧?”另一女子也甜笑一声。

谢初昀愣了一下,心里又在狂笑,这两个傅明的小老婆分明都成了婚还这么公然地与他调笑也是有意思。

他嘴上不答,及时换了个话题:“二位夫人此次来沧澜城不知会待上多久?若是不嫌弃,我可以一直当二位的护卫直到你们离开沧澜城,如何?”

两位美娇娘见谢初昀风流倜傥,还礼貌周到,虽是已嫁为妇人,但也不免心旌摇曳,就含羞低眉一笑道:“若是不麻烦公子的话,自当是乐意。”

“怎么会麻烦,我不过是一介江湖逍遥子,总也是闲来无事,对了,我知道有不少不错的铺子,稍后游湖结束后,不如由我引路带二位转转?”谢初昀道。

“好呀!”美娇娘对他毫无防备。

谢初昀心里又在狂笑,亏了他拿了正派角色的剧本,不然这两个美人的命运如何,他可就不知道了。

若是师尊一声令下,要了她俩的命,他可绝不眨眼。

在楚寻欢沉睡的那十年里,若要说他是个完完全全的大好人,他自己都不信,一边帮师尊铲除异己一边享受杀人的快感。

十年前,偃门惊变,师尊被困佛像,他听闻此事后连夜和桑梓言分析调查了一番,总发现此事很不对劲,疑点重重。

第一就是为何偏偏赶在那天,墨宗主接到了神秘的书信,从而得知多年前的旧识遇难,他定要出走相救,这仿佛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后来此事已被他查到,疑似是戚风花了钱请人仿造笔迹。

第二就是赤光虫从何而来,若是戚风特制,那么此人为何销声匿迹十年?他想害偃门不得安宁,却没有后续了?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不仅怀疑偃门有内鬼,更怀疑他之前联络好的暗桩中也出了内鬼,如果这些人里本就有皇子的人,那他无异于是把自己的消息暴露给了敌人,这才害得楚寻欢遇难……想到这,他心里也忍不住自责一番,这才决定彻查之前所有联络的暗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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