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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澜风起(四)(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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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条上是用小碎石划成的歪歪扭扭三个大字:多休息。

楚寻欢把这三个字看了半天,虽然但是……这字也太丑了……

他没忍住,站在院子里兀自笑了起来。

风一吹,几枚花瓣又落在了他的肩头,遮住了他埋在墨发间的几缕白发。

……

这几日,以沧澜城为中心爆出了两大江湖传闻,但一传十十传百,说法就各不相同,百姓不免生疑,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第一个传闻就是传说中仙界那个已死的楚寻欢仍在世,当年就是他化名为“楚兰君”杀了凌云榜上的两大高手,紧跟着另一个传闻便是凌云榜榜首的韩江听闻此事,和楚兰君在龙吟镇的荒郊野外打了起来,但却胜之不武,叫来了帮手,二打一,以多欺少,实在是仙界耻辱。

第一个传闻一定是韩江散播出去的,第二个传闻自然是顾忘卿趁机添油加醋的手笔,两个传闻一起出现,不免增添了真实性,以至于沧澜城的大街小巷里本是百姓赏春,文人墨客以春题诗,现在换成了都在讨论仙界之事。

楚兰君的名号这就又在沧澜城里兴旺了起来。

楚寻欢下山之前不是没想过会在江湖遇见老熟人,这么一碰面,若是同门弟子还好说,若是碰到往日仇人,定是不会放过他,要把他死遁为假的事公布出去,再加上二师兄提醒他小心韩松那张嘴……如今,他身体有所好转,也准备改变策略了,一味地瞒下去已经不是长久之计了。

既然左右瞒不住,他就找个合适时机出山问世。

此时,他一人独坐闲庭,端茶自饮,静听窗外风云。

热热闹闹的喧嚣声从大街传到他这间别院里,他一听便知了。

如今,他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等。

如果不出意料,过几日便会迎来沧澜城举办的夜游灯湖,这可是一年一次的盛景,连舟江上游,璀璨灯火照。沧澜城也以“夜游灯湖”闻名遐迩,到时候,达官贵人,贩夫走卒,江湖义士等等都会在此齐聚一堂,共享盛景。

他若是刺客也许会趁乱来杀他,他若是挑战凌云榜的侠客,便会在听了传闻后,趁此机会来沧澜城找楚兰君,若是在大会上赢了他,从此威震江湖,各路人都不敢小觑。

楚寻欢这么想着,面色沉静,眸子清冷。

单丝不成缕,枯木不成林,他现在的身体虽是大不如前,但最起码还有左膀右臂相协。

这么想着,擡头一看,正好瞧见一只红嘴翠羽的鹦鹉飞进了他这院子里,楚寻欢起身迎上,语气虽有些埋怨,但声音温柔:“怎么这么晚才来与我汇合?可是在天上迷路了?”

叽叽一从墨不诩那被放出来,就飞快从仙界飞到了这处向阳别院,它悬停在半空中,叽叽喳喳开始叫唤:“墨不诩不放我走!非要与我大聊武功心法!我又听不懂!他这是在歧视鸟类!”

楚寻欢听了一笑:“师尊可是一门之主,你毕竟也是偃门弟子,要叫他墨宗主。”

“不叫!鸡腿!”叽叽见了他就要吃的。

“好,你等等。”

楚寻欢刚一到灶房就看见台面上正放着几盘切丝切了一半的半成品,应该是“田螺姑娘”给他准备的午饭。

这几日,他都习惯了,“田螺姑娘”每日不重样地给他做菜,还会根据他的身体状况,适当调整饭菜,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厨娘”既然不愿意出来见他,他当然也不勉强,每日就把一些银子放在灶台上,可“厨娘”分文没收,但他还是继续给。

他这宅子阔间广院,屋子甚多,前后院也不少,还有地下暗室,更有水榭廊桥,若是“她”有意躲他,他还真就找不到,更何况“她”还轻功了得。

可他越想越觉得烧糊涂那晚背后靠着的应该……大概……或许不是个姑娘……他隐约记得那人胸膛结实宽厚,臂弯有力……总不能是练了肱二头肌的姑娘吧!

总之,他知道这个人不是来杀他的,就早早放心了,饭也安心地吃。

他在灶房里找到一只现成的鸡腿拿到屋内喂给叽叽。

叽叽茶足饭饱后一屁股坐在他的案几上,开始用尖嘴梳理肚皮上的毛,楚寻欢笑道:“无意打扰贵鸟梳毛雅兴,但是山门情况如何,我师尊和浣月长老都康健?”

叽叽道:“他俩没事!就是最近又有一群忘恩负义的家伙下山了!”

楚寻欢心里一沉:“是拜别师门,离山的弟子吗?”

“对啊!这群人见山门落魄,一个劲儿地往外跑,有的甚至还去了武斗宗和万鬼门!太可恶了!”叽叽愤愤不平地起身,扑腾着翅膀。

楚寻欢则是冷然一笑:“连你这样化灵的偃甲鸟都知江湖恩怨,恩山义海,那些叛离师门的人又算什么呢?”

“他们不如我!”

“嗯,你说的对,他们连你都不如,既然如此,这样的人留在山门也毫无意义。”楚寻欢心里气了一瞬又释然了。

人各有志,江湖险恶,趋利避害乃是人的本性,良禽择木而栖也没错。

罢了。

“对啦,有墨不诩给你的信!”叽叽才想起来要事,自己用嘴把肚皮上的暗门给掀开了。

楚寻欢从暗门里抽出一张叠成卷的纸条,指尖摊开一看,确实是墨不诩的字迹。

寻欢:

见字如晤,十年前你被迫入了佛像,从而沉睡十年,你虽面上丝毫没有怨怼,但为师心里甚是自责,也知你心里定有不甘,哎,此事不多提了。

此次让叽叽传信与你,有两件事想告诉你,第一,这十年来逍遥王和王妃曾来过几次偃门看望你,当时,我怕他夫妇二人担忧,就隐瞒了你沉睡在佛像一事,不过纸包不住火,逍遥王以为我把你逐出了师门与我大打了一场,我迫于无奈告诉了他二人实情,这次你下山虽是以要事为先,但也还是回一趟家,亲自给你爹娘报个平安吧;第二,下个月,山门欲要遴选各堂堂主,还有提携新任长老以及学堂夫子等诸多事宜,办完事尽快回山一趟。

楚寻欢看过信后,心里又是一沉。

逍遥王和王妃……来看过他吗?

十年……竟又是一个十年离别……

楚寻欢的命格真的注定是薄亲情之命啊……

他惆怅一叹,不知为何心里也是颇感沉重,或许他早已置身其中,再难与角色分开。

沉了沉,思绪回归到龙吟镇那边,楚寻欢对坐在桌上的叽叽道:“叽叽,替我飞一趟龙吟镇,办点小事。”

……

几个时辰以后,千里之外的龙吟镇。

傅明被桑梓言和借来的金甲卫日夜看守,根本报不得信给慕岩,前些天下人来报,说是他的两个小夫人为了避寒,去了沧澜城赏春,这么一听,他心里陡然一寒惊,一时间就想明白了一切,不由得恨得咬牙切齿!大夫人多年不孕,他本就偏爱妾室还指望那两个小夫人能给他诞下一儿半女,怎么就这么轻易被人摸了脉门!一定是这些整日喜欢到处闲言碎语的府中下人传出去的!

傅明心头大怒,一脚踹向了来报信的下人:“滚!”

下人吓得面色苍白,哆哆嗦嗦地就要出去,刚连滚带爬地出了门口,傅明又把他喊了回来:“回来!”

“小的在!”下人又赶紧跑回来,趴在地上等候指令。

“你去,把那只传信鸽子拿来,小心点,千万别让那群金甲卫看见了!”傅明低声吼道。

下人一听就明白,忙道:“是!”

傅明表面上未被软禁在府中,一如既往地忙着日常公务,可他心里清楚,自己的行踪十二个时辰都被严密盯防,一旦府中有人要出去就会被金甲卫借机拦下,这卫秋分明是伙同了外敌不让他去给太子殿下报信求救!

他气糊涂了才想起来可以飞鸽传信,于是才吩咐下人准备。

不多时,他在房中写好了一封向太子求救的信,然后塞进了绑在鸽子脚上的信筒里,放走了鸽子。

谁知道,那鸽子确实是避人耳目飞走了,半路却被一只偃甲鸟截胡了……

叽叽停留在傅明府四周等候多时,终于在空中发现了只带信筒的鸽子,于是很快冲过去一擡脚给信鸽踢了个正着,两只鸟陡然在空中掐了起来,盘旋叫唤着,呜嗷呜嗷地誓死要把对方啄死,紧跟着互相咬了一嘴毛。

打了片刻,叽叽大获全胜,抢了信筒就跑。

于是,傅明又是活活干熬了两日在府中,他见信鸽久不回来,还以为太子舍弃了他,心里一慌,立刻失了分寸,闯出了屋内,冲着院外大喊:“楚寻欢!楚兰君!江策!你……小人也!你还我如花似玉的两个夫人!!!”

把人家三个马甲从头到尾喊了一遍。

门外的金甲卫神情一紧,推门而入,亮出长枪怒吼一声:“喊什么喊?”

这时,桑梓言从不远处的高檐一个轻功,仿佛踏云而来,身影轻盈也矫健,轻松落地,面无表情地看着发了疯的傅明。

因为叽叽不知何时会忙完找到师尊,他只好代替叽叽日夜守在屋檐之上,以防傅明飞鸽传书,通报太子来救人,刚刚他从不远处看到了叽叽飞了过来才放心。

眼下看来,师尊算无遗策,各条生路都给傅明堵死了。

“你这个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的小人!你给我出来!”

见傅明还在发疯,还口出狂言辱骂师尊,他便立刻从天而降,眼底蕴含薄怒从衣衫里翻出来了一封信,摊开来,一边皱眉看着一边对傅明照本宣科地念道:“傅大人,小别几日,甚是想念,二位夫人去沧澜城赏春,却路上偶遇劫匪,碰巧被我大徒弟所救,于是我的徒儿一路护送二位夫人至沧澜城,好酒好茶地相待,还请傅大人放心,至于她二人何时回来,那要看傅大人何时想明白,落款,不知名的江湖侠客。”

“放屁!”傅明听闻大怒起身,指着桑梓言威胁道,“你师尊这分明是劫持朝廷命官的亲眷!按律当斩!”

桑梓言没搭理他,斜昵他一眼,看他的状况又从信里面摘出符合他“症状”的内容,继续一字一句地念道:“傅大人息怒,如今太子已弃你于不顾,你不如早日把矿丁们的家眷放出来,眼下你只有两条路选,第一是放人,第二是断子绝孙。”

傅明心里“咯噔”一响,一张脸煞白。

桑梓言见他瞠目结舌地愣在那没发话,又在信里找师尊留下来的话,“对症下药”地道:“哦,忘了说,这一路上我徒弟见翠夫人似是易疲,还有呕吐的症状,便请来了大夫替她看诊,恭喜傅大人老来得子。”

“!!!”傅明浑身颤抖,眼珠子似要瞪出来了。

他听闻立刻跪地求饶,禁不住热泪盈眶地对桑梓言:“我说!我说!我放人!求你师尊饶我妻儿一命!”

桑梓言收起信,双手背后,面容冷峻地道:“只要你肯放人,她俩自然没事。”

“好,那群人就在城南一处我私自置办的宅子里,我让一个下人带你们过去。”他面露真诚,声音颤抖。

事后,桑梓言和几个金甲卫以协助查找龙吟镇失踪人口为由去了城南的宅子搜查,面上无人议论,百姓们还以为镇鬼司和傅大人其实关系要好得很。

不过,可惜的是,家眷被困数日还无人照料,只能自行在宅子里找些干粮吃,那些干粮不过杯水车薪,毫无疑问的,饿死了几个人,还有生疾病死的。

桑梓言和卫秋的人赶到的时候,整座大宅四处落灰,凋零落魄,根本没有活人的气息,卫秋情急之下发动所有金甲卫全力搜救,连院中枯井都没放过。

最后一群人在一处存放干粮的地下暗室里找到了一群妇人,那群妇人有的见了光,发了疯似的地冲着有光的地方跑,有的则是双眼无神地瘫坐在原地,就这么看着身旁倒在地上死了好几天的尸体瞧着。

卫秋勃然大怒,一边救人一边心里发誓决不能让这傅明好过!

有了那群被挟持的妇人作证再加上卫秋的证词,事情掩都掩不住,傅明连同冶炼署的正官一同被下了狱,连带着工部尚书侍郎都遭了殃,被天子一声令下带入了宣政殿上严加审问。

这几个人心里有数,不能当众把太子慕岩揭发出来,不然他们的亲眷绝对是有今日,没了明日,就自愿背了这口黑锅,以一个“看管不力”之罪名连连下跪请罪,言外之意这一切都是冶炼署的副官傅明一人贪赃枉法,他们完全不知情。

天子也没那么好糊弄,背地里早就知道太子和工部联络得紧,虽是这件事掩盖不住,难平物议,但有人来领罪,正好就此息事宁人。

他才是最不愿意继续追查下去的那个人。

杀了一个小副官就能保住自己儿子的名声,何乐而不为。

而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慕岩,在去沧澜城的路上很快收到了探子的来信。

此时,他正和陪他一起去沧澜城赏春的新面首坐在奢华的马车里相谈甚欢,言语之间暧昧横生,慕岩看着面前的新人面白如玉,眼神竟有几分像十年前他遇到的楚寻欢,不由得面色一怔。

那一夜,秋月宴,明月晃晃,晚风习习,他为了试探而来,谁能想到见他那一眼,就忍不住心生摇曳。

那人不过十五岁,面颊虽稍显稚嫩,却如高空冷月,清池荷莲,等他成年后怕不是能让断尘绝俗之人再堕红尘。

宛宛类卿?呵,慕岩心里冷笑,很快挥走十年前的记忆,可在他眼里已死之人就是毫无价值,不值得留恋。

江湖上真假消息不断,他不敢轻信,若楚寻欢真的是死遁十年,江湖上又怎么会毫无他的音讯。

说话间,马车外有声响,马车很快停下,报信的探子跪在地上抱拳低声道:“殿下,傅明下狱了,三日后问斩。”

慕岩一愣:“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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