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糖（1/2）
第45章 糖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 你要哪张？小时候的，还是现在的？我们每周都拍，满月到现在随便选。”童话想了想回他。
方知同才意识到, 他确实在糖豆儿的成长中缺席太久。
“可以都发吗？”
“那不行, 你想累死我？”童话蹙眉，松开他的手, “晚上过去给你看算了，反正都在我手机里。”
“那就先发一张，随便一张。”方知同央求。
“晚上就能看了啊，就几个小时都忍不了？”童话有点震惊。
方知同很难跟她解释，压抑三年的情感一旦找到突破口，是很难再克制的。但他不想让童话麻烦，顺便还显得自己很没出息。
“那就, 晚上看吧。听你的。”方知同没再坚持，后退几步和她告别, 然后迅速跑远。
童话瞧见他这副神经兮兮的模样，忍不住皱眉。
先前她倒确实想过, 方知同见到孩子会是什么样，可能发疯，可能不相信, 也可能会有一点激动，但就是没想到会是这样平静又谨慎的模样。
看起来她还是不够了解他, 又或许，根本一点也不了解。
童话正想着这些愣神，身后的门突然被推开。
童话一回头, 发现一片空气，先被吓了一大跳, 然后低头才看见糖豆儿自己开门出来。
“呀，这是谁呀！”童话赶紧蹲下来抱住她的奶团子，朝着孩子身上拼命吸了一大口，晃着她的小肚皮开始挠痒，“是谁呀是谁呀是谁呀！”
“是……妈咪的糖豆儿小宝贝。”糖豆儿被挠乐了，整个人扑进妈妈怀里。
“怎么起这么早啊，这才几点？”童话看看手机，“还不到七点。姨姨们知道你起床吗？”
糖豆儿摇摇头，“我知道妈妈今天要回来，所以，昨天都没有，怎么睡。”
“啊？不好好睡觉可不行哦。”糖豆儿领着孩子进屋，和正在帮她收拾行李的两位保姆打了个招呼，“行李箱的东西不用收，放这儿就行，我晚上出去一趟。”
保姆们听话把行李放到门边的位置，其他东西拎到屋里，这边糖豆儿却不干了，扯着童话的衣服，“妈妈不走。”
“妈妈不走，现在不走。”童话低头看宝宝，“你好了吗？还烧不烧？”
“昨天下午就不太烧了，就是还有点咳嗽。”正在客厅打扫的保姆接话道。
她一说，糖豆儿真开始咳嗽起来，小脸憋得通红，一抽一抽地咳。
“哎呦哎呦可怜宝宝。”童话坐到沙发上，把孩子抱起来放腿上，抱到胸口的位置，拍拍后背，“妈妈去给你煮点梨水，你再睡一会好不好。”
小脑袋在她胸口左右晃晃，小手还抓着妈妈不放，“要妈妈。”
“那你和妈妈一起去厨房好不好？妈妈背着你。”童话说。
“不要。”糖豆儿表示拒绝，也不想把脑袋从妈妈胸口移开，小手戳戳童话的心口，“妈妈好了吗？”
“妈妈好多啦。糖豆儿和妈妈总是一起生病，一起好，是不是？从糖豆儿出生就是这样。所以呢，只要糖豆儿不生病妈妈就不会生病。”童话这样安慰她。
“是吗？”小孩子对此表示怀疑。
“是呀，糖豆儿小朋友要学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少生病，自己保护好自己。”童话对着孩子亮晶晶的眼睛露出微笑。
“嗯……”糖豆儿努了努嘴，“可是那天有个叔叔，说，如果有一天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不需要妈妈了，妈妈会不开心的。”
“哪个叔叔跟你说的，净瞎说，妈妈当然会替糖豆儿开心的。”
“一个也叫方知同的叔叔。”糖豆儿一边说，一边玩着妈妈胸口的衣服，小手随意乱抓。
童话被她挠痒了，才用手攥住她的小手，陷入思考，“那个叔叔怎么跟你说的呀？”
“他说他很想一个人，那个人本来需要他保护，但是现在不需要了。然后他就哭了。我问他是不是很难过，他还不承认。”糖豆儿自己胡乱喃喃，那天方知同的话她虽然听不懂，但依靠读音能记得差不离，模仿着说出来，有模有样的。
童话的心情有点沉重，把怀里的小团子抱好了，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所以你安慰那个叔叔了吗？”
糖豆儿摇摇头，“妈妈不是说不可以跟陌生人一起玩吗？”
“那你下次见到他，可以安慰他一下吗？”童话把糖豆儿的碎发别到耳后，再问她。
“嗯，不会有下次，那个叔叔说，我们不会再见面。”糖豆儿说着说着，感觉不对劲，又问妈妈，“妈妈你认识那个叔叔吗？”
“不，不认得。”童话不想让糖豆儿太早知道方知同的身份，再对他产生抵触心理。还是按照南宛说的，循序渐进比较好。
“那为什么……”糖豆儿凑近童话，仔细闻了一下，“你身上有和他一样一样的味儿。”
“真t假？”童话把糖豆儿放到一边，这就回屋换衣服，“同一个牌子的香水吧。叔叔和妈妈用的一个牌子的香水。”
“这样吗？”糖豆儿皱着眉，挠挠小脑袋。
童话没管她，赶紧把衣服换好出来，先去厨房，问保姆有没有梨，糖豆儿之前每次咳嗽，煮梨水喝就会好得快。
保姆在家里找了挺久也没找到童话想要的那种梨，只有啤梨，没办法只能凑活用。
香软的啤梨去皮，入水，加蜂蜜熬汤。童话顺便切了一小盘生吃，叫保姆端到桌上去。
“怎么一来就忙活？”南宛从卧室出来，大老远闻见梨水香味，路过厨房，正看到童话。
“上门请罪，不得拿出点态度来？白让你生我气，还帮我带孩子？”童话一边说着，手上也没停。
南宛笑了笑，走过来，“那就干点实际的，我们家又不缺保姆。”
“那缺啥？”
“缺病号！”南宛浅浅瞪了她一眼，“东西放下先过来歇会，我给你约了明天的心脏检查，今天不能太累了。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童话实在是拿这位福利院一起长大的姐姐没办法。
她长这么大没依赖过什么长辈，非要算的话，南宛是一个。只是她越长大，越觉得不能再这么依赖下去。
每每想到这儿，那种不愿意给人添麻烦的想法又涌上心头，还是心里有苦说不出。
南宛让童话先到沙发上坐，然后大声招呼她老公，“白老师，快点，出来做早饭。”
“来了来了。”卫生间方向，一个温吞的声音慢悠悠地答。
“不是有保姆，别麻烦姐夫了。”童话拍拍南宛。
“别管，让他活动活动，高血脂，还不喜欢运动，也就干家务能溜达一下。”
南宛刚说完，模样憨厚的男人推推眼镜，笑眯眯地穿着凉拖从卫生间出来，直奔厨房。
“手洗了没有？”南宛问。
“洗了洗了，包干净。”白志峰故意摊开一双手，让南宛看清楚。
“姐夫。”童话趁机打了个招呼。
“哎，童话过来啦。你们聊，我做饭。”
“随便做啊姐夫，不用太麻烦。”
“麻烦啥，他也不会几种饭菜。”南宛打趣。
“给姐夫留点面子吧。”童话蹙眉，推推南宛的胳膊。
“已婚男人，要什么面子？”白志峰边开冰箱边回她。
“啊？”童话没反应过来。
已婚男人之间的个体差异性，还真挺大的。
“别管他，这两天不上班，闲得他没事干，净在家贫嘴了。”南宛嘴上抱怨着，眼睛还是不由自主看向厨房的方向，跟厨房的保姆嘱咐，别让白志峰切到手。
十几年前，白志峰在美国创立了自己的生医药公司，起初负责一些抗体药物的临床转化，后来因为周期长，资金运转不善，公司转变研发方向，改做化妆品。产品推广的时候，合作方这边的销售经理就是南宛。两个人算是工作结识，自然而然走到了一起。
那时候南宛刚离婚，还带着一个年幼的女儿，大部分精力都花在女儿身上。工作忙不过来的时候又面临裁员，是白志峰主动邀请她加入自己的公司，尽量满足她陪伴女儿的时间。
这样的日子过了没几年，等到Lucy十岁左右，公司的产品链基本稳定，白志峰也从一个忙忙碌碌的年轻总裁，变成现在这样慵懒居家的摆烂老总裁，公司的事情大部分交给南宛，实在需要他出面的时候才露个脸。南宛也彻底变成了白志峰从家里到家外全方位无死角的“顶头上司”。
童话每次想到南宛夫妇的过往，都觉得梦幻得不像话。
“Lucy，help！（Lucy，帮个忙）”白志峰在厨房喊女儿。
“Whats up，daddy（怎么了，爸爸）”Lucy摘下挂式耳机跑过来找爸爸。
糖豆儿不喜欢听大人说话，觉得无聊，就跟在Lucy屁股后面跑。
白志峰看到糖豆儿过去，立马切换中文，“姨夫找不到奶酪了，你帮姨夫找一找。两块就行。”
“好。”糖豆儿朝Lucy张张胳膊，让她把自己抱起来，然后打开冰箱门，认真开始翻找。
童话看着眼前的温馨场景，忍不住露出微笑。
她梦想中家的样子，好像就是现在这样其乐融融。
因为从小没有家，童话关于幸福婚姻的理解，最初都来自于南宛。
刚和方知同在一起的时候，她以为只要模仿南宛姐对姐夫的方式来对待方知同，他们就也能这样幸福。
但她此刻清楚地意识到，方知同没办法像白志峰那样不要面子，而她也没办法像南宛能在工作上帮到另一半。
他们之间的相处，或许从一开始就走上了一条不适合的路。
“梨水煮好了。”白志峰问童话，“要不要给她放奶瓶里，还是就拿碗喝。”
“碗就行。”童话不想麻烦姐夫。
可小糖豆儿却不依不饶地拽着白志峰的衣服，“奶瓶瓶。”
“那就装奶瓶。”白志峰听从糖豆儿，去帮她洗奶瓶，顺便让梨水晾一会。
“好喔。”糖豆儿很容易就开心。
“谢谢姨夫没？”童话提醒她。
“谢谢姨夫呀。”糖豆儿乖巧地答，又跑回童话身边，骑到妈妈腿上，扑倒在怀里。
这么大的小宝宝很黏妈妈，恨不得一整天挂在妈妈身上不分开。
“妈妈你今天还要去找大坏蛋吗？”糖豆儿在妈妈身上蹭蹭。
“嗯……”童话不知道怎么回答。
“大坏蛋是谁啊？”南宛不解，看童话。
童话还没答，糖豆儿先说：“方知同。”
南宛一愣，忽然笑出声，拍拍糖豆儿的小脑袋，“这孩子，打小眼光就毒。”
糖豆儿没听懂，在妈妈怀里转了一小圈，昂起头，又问：“所以要去吗？”
“如果妈妈去见大坏蛋，糖豆儿会生气吗？”童话问。
“会，很生气，很生气很生气。”糖豆儿摇着小脑袋，又把头低下，“糖豆儿只要妈妈，糖豆儿不要爸爸。那个也叫方知同的叔叔说，没有爸爸也可以活得很好的。”
南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那天方知同跟孩子独处时候说的话，立刻恼了，“混蛋玩意，怎么能对孩子说这种话！”
白志峰赶紧提醒她：“说人家干嘛？小方也不容易。”
“算了。”南宛才意识到童话还在，不便多说，只能自己回屋，抱着电脑出来，先处理一点工作，独自缓解心情。
糖豆儿见南宛走远，周围没有别人，才又跟妈妈小声说：“可以吗妈咪，妈咪和糖豆儿永远在一起，不要爸爸，永远也不要爸爸。”
“嗯……”童话抱好她，严肃地说：“可以是可以，但是在这之前呢，妈妈要先把爸爸治好。”
“为什么要治好呢？爸爸生病了吗？”糖豆儿问妈妈。
“是的，爸爸因为一些和妈妈有关的事情生病了，所以妈妈需要像你在动画片里看到的小精灵一样，用魔法让爸爸变好。等到他可以像我们糖豆儿这样，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时候，妈妈就带着糖豆儿离开。这样以后的每一天，咱们三个人都会开开心心的生活下去，好不好？”
“好。”糖豆儿贴在妈妈身上，小手抓抓，“那需要糖豆儿帮帮吗？我想快点让妈妈离开他。”
小家伙的印象里，只要妈妈和大坏蛋待久了，就总会生病，下意识觉得这件事不是好事。
“不用。妈妈自己的事情，妈妈自己处理就好了。”童话抚摸着孩子的头顶。
“不要不要。”糖豆儿晃着脑袋，“你每次都这样说，但是总是做不好。我早就发现了。”
“你发现什么了，你个小人精！”童话颠了她一下，强迫她坐好。
糖豆儿努了努嘴唇，本来想把童话每次说好抱她，可抱了没几分钟又抱不动的事说出来。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复杂到难以描述，就没吭声，只是委屈地摇头。
“没证据就不要冤枉人哦。”童话认真地看她的眼睛。
“妈妈，”小不点没有怪妈妈误会她，只是低下头，“糖豆儿已经是一个大宝宝了，是可以保护妈妈的大宝宝。”说完张开双臂环在妈妈的腰侧，“糖豆儿想帮妈妈，什么事情都可以帮帮帮。”
“真的呀？”童话被她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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