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高粱（2/2）
炮弹似从门外跑进来的淼淼，直接撞开两个人，挤在中间。
周以臣：“……”
他目光凉凉地盯着小子。
淼淼甩给他一个后脑勺，霸道地抱着他老婆。
“妈妈，晚饭吃什么？天都黑了，还不做饭吗？”
云木香戳着他脑门，“你呀。”
周以臣不满意，揪着臭小子的耳朵将人从怀里拉出来。
“你几岁了，懂点事情，饿了自己去做，别老麻烦我老婆。”
“我不会！”淼淼理直气壮，努力想将他手拽开。
“不会还有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嗯哼？”云木香盯着他，当儿子面撒谎？
“咳，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学会去别人家蹭饭，给自家减轻负担。”
“……”
云木香避开儿子掐他一下。
是。
成天往她家蹭。
真好意思说。
“你赶紧松开手，别好得不教净教这些坏的，儿子，别听你爸的，我看看耳朵，疼不疼？”云木香给他揉了揉。
就看淼淼抱着她躲在身后去。
得，这么精神肯定没什么大事。
“我去做饭，你们两个吃什么？”
“随便。”
“妈妈做的我都喜欢。”
“行，那我就随意发挥。”云木香卷起袖子。
周以臣又说：“想吃米饭。”
淼淼则扯着衣摆，“不，要吃牛肉馍。”
“……”
你们倒是比女人还会变脸。
云木香还是心疼男人。
在山上几天肯定吃不好，晚饭焖得米饭，顺便蒸了个白菜粉丝和蒸肉，出锅浇料汁就好。
因为让娃娃帮忙调料汁比较隐蔽。
周以臣不待见娃娃它们，云木香也就尽量减少娃娃它们露面。
案犯后，惦记周以臣明天离开，睡得也早。
云木香给小闹钟定上时间，怕打扰周以臣，没拉着说话。
原本不困的，闭着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周以臣听着身边逐渐平缓的呼吸声，视线习惯黑暗后，侧目一直盯着她。
嗡。
闹钟响起的第一时间，周以臣便伸手将闹铃给关上。
怀中人动了动，没被吵醒。
他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穿戴整齐，最后看看老婆儿子，悄无声息地离开。
云木香最后是被淼淼喊醒的。
“爸爸丢了！”
小人掀开被窝，床上到处没找到爸爸的身影。
云木香迷瞪两秒，第一反应去拿床头手表。
已经七点多。
将手表放回去，猜测男人应该已经走了。
她歪头看着捣乱的儿子，“昨天你都不待见爸爸，爸爸走了呀。”
“我才没有。”
淼淼不承认，从床上跳下去，跑了。
云木香揉揉眼睛，睡不着干脆起床。
锅里温着早饭，娃娃说是周以臣做的。
她赶紧喊来淼淼，“看爸爸对你多好，走了还记得给你留饭。”
淼淼不好意思地窝进云木香的怀里。
早饭简单。
毕竟周以臣没什么手艺。
只有一锅大碴子粥，咸菜是切成丝放在碟子里盖着的。
主食？
大早上吃什么主食，喝粥还不够。
云木香带着好心情去到学校，半路淼淼就自己奔着教室去。
她回办公室还没坐稳，徐玲玲就追进来。
“云老师！”
“……一惊一乍，你想吓死谁？”
“我有天大的消息要跟你说！”
“不大我可丢你出去。”云木香将布包摘下挂在墙壁上。
“很大很大，余君君要搞你，抢你育儿所的功劳！这件事情够不够大。”徐玲玲一脸幸灾乐祸。
心里则想，就知道余君君以前都是装的。
现在原形毕露了吧。
这下直接撞在枪口上，还不赶紧跋扈起来。
云木香看出徐玲玲打定主意，“余君君哪儿又得罪你了，这么见不得她好。”
“什么话，她好好的好我怎么会不看好，可这次不是动小聪明，你还不知道吧，前几天你请假，余君君没少往校长面前凑，你就没发现校长对你态度变了？肯定是她背后撺掇的。”
云木香点头，在徐玲玲胜券在握时回答，“可惜你说晚了，我已经知道的消息，你再说一点价值都没有，怎么？我们军区百晓生难道没得到消息？”
“……哦，我昨天下午去相亲了，烦死，一个个都在拆散我和鲁记者的爱情。”
云木香嘴角抽搐，“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就不爱跟你说话！”
“那你出去！”
云木香检查完办公桌上没什么需要处理的东西，便撑着桌子站起身。
徐玲玲立马认怂，“好嘛好嘛，我还有个大消息，也是关于你的。”
“说。”
“曲婉玲那人没安好心，到处在家属院捧杀你，学校谁不知道你们不对付，她这么夸你还能有个好，肯定有大阴谋！”
“说得对。”云木香给予肯定，“所以大阴谋是？”
“……还没打听出来，你再给我点时间。”
“嗯！我相信你，除了你还有谁有这本事，加油！我还有事。”
云木香拎着包又重新离开。
徐玲玲打了鸡血，决定好好挖一挖曲婉玲的底子。
她和鲁记者的爱情，全靠云老师这座桥梁了。
云木香一点也不清楚，徐玲玲在她身上寄托这么大的希望。
她从行政老师那里拿到空余的位置，要去家属办把这事情给落实。
行政老师欲言又止。
云木香问，“有话跟我说？”
“昨天潘校长特别生气。”
“没气出病来吧。”云木香一脸关心。
“那倒是没有。”
“我们潘校长身体还挺好。”
“啊？”
行政老师一脑袋问号，再擡头时，云木香已经消失在办公室里。
她看向隔壁会计。
“云老师那话是什么意思？”
“只要气不死，就往死里气？”
……
云木香将其他三个校区都走一遍。
除去夜校自主能力强，专业性强，老师需要从各个专业里特聘外，其他完全能自给自足。
再想到育儿所……
她去时赶上育儿所办公室人多，余君君正领头说什么。
昨儿她把事情前后一串联，就猜到了余君君的主意。
小学有她在，压得众人没出头日，只能将目光聚焦在育儿所。
想得美。
云木香走到金校长面前，“人手目前充足吗？临时工还需要添加吗？”
金校长看向余君君。
余君君站出来，云木香像是才看见她。
“你不在隔壁小学备课，老是往育儿所跑算怎么回事。”
在场人纷纷一愣，没想到云木香会这么不给脸。
余君君脸色一白。
其他人却兴奋起来。
不少人觉得她们和余君君都是老师，大家又不是一个校区，哪里有你指指点点的份。
“回去，让我你因为往这边跑缺课，直接扣工资。”
有人壮胆问，“云校长，余老师不是你的助手吗？”
“不是，我的助手之前是曲老师，曲老师成为老师后，换了行政老师兼职，余老师本职工作是授课，干助理的工作太屈才。”
“哦。”这个音故意拉长再拉长，“原来某些人真冒名顶替，真是有狗不要脸。”
“云老师……”
“哎？不是云校长吗，还是你觉得喊云校长为老师，你们就能平起平坐。”
是个娃娃音的姑娘在损人。
稚嫩的娃娃音说着刺人的话，云木香没反驳地看向说话的人。
对方个子小小的，圆圆的脸，十分可爱。
视线对上后，还俏皮地冲她眨了眨眼睛。
余君君有点慌，“不是，是云老师……”
“嗤。” 娃娃音出声打断，具体却什么都没说。
余君君顿住，看了眼云木香，看对方没有要澄清的意思，就明白了。
这是警告。
不能因为平日里喊老师，就真忽略身份。
余君君不甘心，觉得云木香联合一群育儿所的老师排挤她。
不就是怕她代替金校长。
她余光扫了眼一声不吭的金校长，眼底闪过一抹不屑。
同时更加清楚，这是她近期唯一的机会。
余君君鼓起勇气，“云校长，这是潘校长的意思，由我来帮助你，你太忙了。”
“文件呢？”
“什么？”余君君愣住。
倒是娃娃音机灵，从办公室的公告墙上取下洋钉，将扎个孔的通知拿过来。
“看，就是这个，上面一字一句通知到大家，鉴于育儿所新成立，琐事繁多的情况下，云校长来帮助金校长，看到这大红因子没？权威的认证。”
噗。
云木香发现这姑娘可真逗。
不过说得也足够清楚。
云木香接着她的话说：“我并没有收到潘校长的安排。”
一句话定性。
“育儿所的主要负责人依旧是金校长，我只是来协助金校长。”
金淑珍愣愣地擡头。
云木香没过多解释，“你叫什么？”
娃娃音惊喜地站出来，“罗丫。”
“哪个ya？”
“丫头的丫。”
云木香微微颔首，“我忙，确实需要个人帮忙，就你吧，你是育儿所的老师，平日里有什么问题多请教金老师，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去隔壁找我。”
罗丫诧异，看看金校长，再看看云木香，立马点头。
同时，对金校长的态度都认真两分。
云校长话里很明显，金校长就是金校长。
只要她位置稳固，没能力也能继续坐着。
现在德不配位的人多了去，相比较起来，金校长脾气足够好，不像是某些人。
罗丫挑衅地看一眼余君君。
余君君被再三打脸，整个人已经从脖子红到头顶，感觉想要被蒸熟一样。
感受到众人各色目光，彻底待不下去，跑了。
余君君一走，气氛瞬间变好。
云木香重新找金淑珍问了名额的事情。
倒不是不清楚，只是想给她找回点面子，毕竟她现在的处境，可以说是自己一力导致。
最后叮嘱罗丫一句，带着资料骑车去了家属办。
家属办永远都是热闹的。
各种来办手续的，或者来问工作的。
偶尔习惯来找家属办处理家长里短，总记不起妇联的。
云木香便听着各种方言，吵吵闹闹中找到主任办公室，将名额数量报上来，顺便提了需要的要求。
育儿所的临时工学历可以不重要，但性子必须好。
小学和中学则很看重学历，需要真的有本事。
这其中，有特长的可以优先。
比如会音乐，会画画，会跳舞，会写毛笔字都算。
小学语文课添的分科，每次收上来大家的毛笔字，一个个活像是爬虫。
软塌塌，没字形。
还是穷闹的。
今年生产队的盈利必须抓上来！
念头刚闪过，外面又是一阵喧闹，在主任办公室里都听得一清二楚。
云木香给吓一跳，问主任，“经常有人来闹腾？”
“有，都是想找工作的，可工作岗位就那些，我又不能变给她们。”主任望着云木香，眼睛一亮，“小云啊，你们学校那生产队，最近正在准备春耕，人手肯定不够吧，要不要再扩编两队。”
“现在春耕太早了吧。”
云木香对种地这种事情，真的是一知半解。
不过扩编生产队这事儿，倒是没什么问题。
产量提上来才能有盈利，山地没办法使用机器一切都只能靠手工，那盈利直接就要跟劳动力挂钩。
云木香思索片刻。
主任提心吊胆的，“我知道，过完年没多久你们就招过一次人，我提这样的要求肯定很让你为难，如果实在不行，就当我没说。”
云木香回神，“没问题，就是怕大家觉得种地太苦。”
“不苦不苦，都是无产阶级的劳动人民，靠的就是黄土地吃饭，哪里会觉得辛苦！”
门口有妇人伸头，激动到唾沫星子乱飞。
主任黑起个脸，“谁准你偷听的，就你这样式的，一点没规矩，有工作也不找你。”
“别啊！主任可怜可怜我，云老师……”
“主任。”云木香避开手，“具体需要的人数我就还要回去和生产队长去商量，到时候你们交接。”
“好嘞。”
主任一点没为难，拉住那妇人给云木香机会离开。
她可是和这群人斗智斗勇多年，深深知道她们有多难缠。
云木香头也不回，说干就干。
直接找到生产队，张秋桂不在，她便找上山，又选了两块山田。
张秋桂高兴得不得了。
人越多，地越宽，她这个生产队长越厉害啊。
她半点没意见，“这块还种树苗吗？”
“也不能全都种树苗，西北戈壁滩上种树也需要时间。”
“也可以卖去边疆沙漠。”
云木香当即对她刮目相看，“你还有把沙漠变绿洲的大志向呢？”
“那不好吗？那代表咱们树苗有得卖。”
“……”
这理想一下变现实。
跨度有点大。
“算了，不种这些，种粮食吧。”
“这可不好种，都是鸟雀。”
“到时候上面扎层网，给拦住。”云木香仰头看，“正好边上都是树，扎网也有支撑点。”
“网哪里来？”
“搓，上游溪边到处都是野麻，错成细绳子后再打网结，正好，去年长的那些野麻，割掉直接用，赶在春耕后，出苗前长穗前有一两个月的时间可以来做网，我记得生产队里有个大姐这方面的手艺很厉害。”
“是有。”
被云木香这么一说，还真有可为，产量小点没关系，地大啊。
“种小麦吗？”
小麦多好啊，打出来可是白面。
“我计划种的是高粱，那玩意好种好活，山上这地不一定种粮食会出什么问题，第一年不想冒险，生长过程中看看是草多还是虫多，长长经验，如果好，年尾种植冬小麦。”
还有一点是，高粱产量比小麦高。
亩产大概能多三分之一的量，虽然口感差了点，却能饱腹更多人。
张秋桂是东三省人，对高粱不要太熟悉。
她们老家漫山遍野都是大豆高粱。
“高粱也好，吃不完还能酿酒，酒可珍贵。”
云木香点点头，那确实。
酒一定程度上还是战略物资，可以用来流通的。
“那就种高亮，我去签地，你尽早去找主任，带人回来后先动手搓起麻绳。”
“好嘞，我现在就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