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山神(2/2)
云木香看到第一眼还愣了下。
“我以为,家史是李家家史。”
李绢花轻笑,“不是的,其实说是家史,能记载的主要人物就只有姑奶奶自己。”
云木香想,那不该叫家史,应该叫日记。
掀开,有拓印简单的族谱。
姑奶奶以遇见山神为开头,云木香扫两眼就发现娟秀的自己变了。
李绢花说姑奶奶跟山神做交易,山神没同意。
可等自己重新排列组合后,云木香看到的却是姑奶奶和山神的交易内容。
云木香沉默两秒,将书本递给李绢花。
“这上面写的什么?”
李绢花很疑惑。
云木香淡定道,“我不耐烦自己看,你来读。”
“……好。”
李绢花只当这是世外高人的怪癖。
她声音有些哑,一方面是哭的,一方面是干的。
总之不好听。
所以云木香在确定李绢花所看和她不同后,便没再让她继续念。
“行了,你继续之前的说。”
她自己则四处打量。
说来,姑奶奶和山神的交易,同何首乌和山神的交易一样。
山神帮姑奶奶实现愿望。
姑奶奶守着东西,等待有缘人到来。
姑奶奶还说,看到交易的就是有缘人。
云木香不知道什么东西,值当让姑奶奶和何首乌一起来守着。
姑奶奶说,地下室所有东西,都是给她的。
她一眼扫过去就很头大。
全是禁书啊。
云木香就近取下一本《诗词格律》。
翻开的瞬间,浑身僵硬在原地。
身后,李绢花还在继续说。
“如果说爷爷被引诱是我家一个转折点,姑奶奶去世又是另一个。”
姑奶奶去世,压在母亲身上的大山没了。
母亲欣喜地想要再嫁,却遭受到阻止,阻拦最厉害的就是支书。
当初说过,老寿星哥哥的儿子来投奔,带着三个孩子。
老大是引诱爷爷抽大烟的帮凶,今日和李绢花闹事的兄弟三个就是长子的三个孩子。
而支书则是老大最小弟弟家的儿子。
姑奶奶恨老大帮凶害死她侄子,却选择老三家在竞选生产干部的支书。
有支书拦着,李母情绪整个崩溃掉。
希望变绝望。
因为老大家的两个弟弟落户后,直接入赘本地姑娘。
生下的孩子姓李,极大程度上融入到平安生产队。
之前靠着姻亲关系,日子好过,单单两人膝下一共就有十一个孩子。
支书是三房的老大。
这十一个孩子里面,男孩八个,出嫁女三个。
八个结婚又生,直接繁衍壮大。
在支书上位后以他为首,他说不让李母嫁,李母就嫁不了。
不在绝望中毁灭,就在绝望中爆发。
李母选择爆发。
李绢花继姑奶奶成为老寿星后,因为年龄小,不可能瞒着李母。
李母扭头就报给支书谈条件。
你让我嫁人,我把女儿交给生产队,以后以老寿星名义所转的一切东西他都不要,都给支书。
李家最大的秘密曝光,李绢花成了赚钱的工具。
云木香合上书本,手微微颤抖。
她收回神,将书放回去的,心中有几个疑问。
“你年纪不大,以前还小的时候怎么装?”
她更想问,为什么她看不穿老寿星的伪装。
那皱巴巴的皮肤,还有看不到的面容。
李绢花咬着唇,解释道,“开始是姑奶奶给自己找的保障,问山神要的伪装,但是担心被别人抢去霸占,就定了条规矩,除去本人和指定继承人,没办法使用。”
“而且指定继承人后,继承者也没权利再使用。”
“所谓的伪装是?”
“人皮。”
何首乌忍不住了,“无知!人皮哪里有植物皮贴肤,那是萃取多种树皮精华打造的。”
云木香看过去,“白天我检查过,既然是伪装皮,开口在哪里?”
“后脑勺啊。”何首乌理所当然。
她看向李绢花,见李绢花点头,继续皱眉。
怎么都没办法认山神是个好人。
瞅瞅这干的都是什么事。
后面的事情没细说,云木香也猜出个大概来。
李母想要交换,支书肯定不放心李母离开,说出去怎么办?
交换后得到的依旧是限制,怒火只能冲着李绢花身上撒。
“所以,今天为什么是你母亲穿伪装皮。”
李绢花眼神闪躲。
云木香又问,“你改继承给她?”
不然她想不到另外一种可能性。
李绢花双手环腹,垂着头不说话。
可惜,云木香看李绢花和白日死亡的老寿星一样,什么都看不出来。
兴许是伪装皮的附加价值。
“你不说,我就将你送上去,公安和军人都在,你想要摆脱支书他们,就抓住这个机会。”
“我……”
“别说你不愿意。”
云木香死死盯着她,自然也瞧见她眼底闪过的闪躲。
她不想出意外。
“别说我不给你机会。”
“什么?”
“你是自愿上去,还是被迫上去。”
李绢花迟疑两秒,云木香直接上手敲晕人。
何首乌看傻眼,“呀嚯,你是土匪吗?敲人这么收敛。”
“土匪都喜欢生剁何首乌来抹胡子。”
“!”
何首乌闭嘴了。
云木香满意,看了眼桌面上的笔墨纸砚,当即动手想要做几个一次性的空间符。
地下室已经被周以臣他们发现,等事情结束会再下来。
她必须赶在来人之前,把留给她的东西带走。
“也不说给个装东西的。”
何首乌跳到桌子上,“什么装东西,你在干什么。”
“画符。”
“变人的吗!”
“……不,空间符。”
“费那事干嘛,你等等。”
何首乌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再回来的时候脖子上挂着一个圆润的翡翠镯子。
按理说,翡翠水头越透越好。
云木香接过何首乌递过来的这个,莹润的绿色镯子里沉浮着深色一些的阴影,乍看如山峦偶尔白色水雾经过,似河流攒动。
云木香眨眨眼,拿手晃了晃。
还是能动的。
灯光下色泽温润,深邃而神秘。
云木香敲着就喜欢,往手腕上一套。
“看不出来,你还挺懂女孩子的喜好,可惜这东西不能戴出去。”
太小资。
现在人银镯子都不敢露面,戴着必须缠一层细线遮挡住。
云木香脱下来,要还回去。
何首乌跳到她手背上,沉甸甸的体重压得手一沉,不知道对镯子干了什么,云木香脱不下来了。云木香黑下脸,“解开!”
“这是对你的试炼,什么时候你能摘下镯子,什么时候你就出师了。”
“不需要,我戴着这么个东西出去,是生怕我不够惹眼吗?”
云木香转着镯子,想尽一切办法。
何首乌突然道,“忘记说,这还是个储物镯。”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第一句说。”
云木香停下动作,“不过不重要。”
大手一挥,室内东西尽数消失。
云木香哭了。
好东西啊!
她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往山上山洞里藏东西了!
尝试几次,只要是死物什么都可以。
有生命的就不行。
比如何首乌。
云木香一连扫过几间重要的房间。
书籍、字画、古董这类不能露面的全部带走,武器那些她只取了几个小型,方便携带的。
药草没带,倒是一些古典书籍都被她带走。
独独纸人那个房间。
她进去,被所有人盯着看。
灵气探查和本人亲自面子差别还是很大的。
就比如现在,云木香发现这些纸人都是活的。
看吧看吧,就说山神不是个好东西!
谁家正经山神搞这玩意。
她问何首乌,“这些东西总不能也是留给我的。”
“对啊。”
“对个大头鬼啊,我要她们干什么?我家,我老公家祖坟都不在这里,上坟都用不到。”
也不全是。
云木香突然想到了烈士墓园。
何首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自顾自说:“可以干活啊,娃娃不是说你每天都有好多的事情嘛,反正这些人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你的人干白天,你的纸人干黑天,两套班底替换干,工作效率该有多高啊。”
何首乌想着,有人给云木香干活,云木香总能空出时间来想想怎么把它变人了吧。
光是想想,它就觉得开心坏了,双手捂着嘴巴嘿嘿直笑。
面对着满屋子纸人,再配上这笑声。
云木香一把将刚刚只画了一张的空间符甩给何首乌。
“你来装!”
说来这镯子还是不够极品。
还不如她改良后的空间符,人家死活都能装。
等扫荡得差不多,进入最后祠堂时,没看到棺材。
如同药铺里没药桶。
“是幻觉吗?”
“不是幻觉,药桶里的药水是用来保养伪装皮的。”
至于管材,“是跟伪装皮配套的,伪装皮没能继续指定继承人,代表寿终正寝,棺材自然就消失。”
“那伪装皮……”
“嵌身上再剥不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站在祠堂里,云木香只感觉浑身发冷。
她看了眼牌位,“这些我是不是也要带走。”
“你带人家祠堂牌位干什么?”何首乌看云木香的眼神都变得奇怪。
云木香沉默两秒,“不需要我带走,你带我来这干什么?”
“哦,让你做个决定。”
“什么?”
何首乌跳上香桌,“是这样的,上面这些牌位,一一对应你刚刚看见的纸人,要是有一天你想要放走他们投胎转世,烧掉牌位就好。”
“……”
云木香想骂人。
那还不是要把这些牌位全部都带走!
……
“夜深了,虽然冬天农闲,明天不需要上工,可我老汉上年纪,熬不了夜。”
支书说话慢吞吞,一双浑浊的眼睛扫视对面几个年轻人。
“爸,你早点回去休息,别理这些人,他们一个年纪轻轻的,熬你一个老人,一点脸都不要,我们何必再这么客气。”
“怎么说话呢,不能对领导无理。”
表面在制止,可态度上的宽泛却是站柱子一边。
柱子讥讽道,“他们算是什么领导,那些真心为我们农民着想的才叫好领导。”
他放开老汉,上前两步,
“本来我们请公安是来调查老寿星的死因,你们却借口赖在我们生产队不走,该不会是想要借此机会跟我们要什么好处吧。”
吃拿卡要。
柱子跟支书时不时进公社,没少见。
领队的脸黑下来。
周以臣伸手拦住他,“他在激怒我们,之前一直很冷静地在跟我们打嘴炮,天不怕地不怕,现在却像激走我们,你觉得是为什么?”
领队脑子充血,转不过来。
“为什么?”
程明卓站出来解释,“心虚吧,认为我们继续留下来局面会改变,本来手拿把掐的事情现在出现变故。”
他微微笑地问,“李绢花跑了。”
“你在胡说什么!”柱子瞳孔震惊。
程明卓则更加笃定,“我很奇怪,我们只是找李绢花了解出现的文物古董,你们害怕什么?”
领队回神,“是啊,叫李绢花的主意还是你们自己提议的,之前信誓旦旦,现在怕什么?”
“之前不怕,可能是因为真的以为底下没东西。”程明卓故意说。
老汉擡起头,火光下眼睛微眯。
他稳得住,一旁留下来的年轻人稳不住了。
和李绢花沾亲的人跳出来。
“底下真有东西?”
“有,古董珠宝金条。”程明卓猜测,“应该是李家祖上私藏的,这些东西存放了一段时间,只会更值钱。”
“叔!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跟我们说的。”
“闭嘴!”
说话的男人捂着嘴。
艹!
他怎么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望着支书漆黑的脸色,内心有些害怕。
当着公安和军人的面问这个,他犯什么癔症啊!
正要找补,张口却说:“你要我闭嘴就是心虚,果然你之前都是骗我们,想占大头!”
支书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柱子恼火地回头,“你是怀疑我们撒谎,当初下去的好几个人可是亲眼看见的。”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被你收买过,现在想想当时下去的都是大队干部,单单这事就不合理。”
“你——”
程明卓只是试一试,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
他摸摸下巴问周以臣,“我刚刚是不是太凶了?才把他们吓得什么都说。”
“……”
周以臣伸手推开他。
“还没找到李绢花吗?”
“没有,但是找的过程中,意外问到一些线索,有人看到李绢花最后出现是跟亲戚在一起。”
亲戚这个概念很笼统。
因为生产队里细细算起来,家家户户都能沾上一点亲戚关系。
现在结合柱子的反应,倒是能锁定目标。
“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周以臣有些头疼程明卓的熟稔。
麻烦保持距离,和以前一样好吗?
程明卓径自忽略他冷冰冰的那张脸,小声说道。
“算是意外之喜,结合你们下午被埋的大胆操作,我找小孩问了生产队里不让去的地方,挖到一些骨头。”
周以臣目光犀利地看过来。
“没搞错?”
“又不是第一次见,不会搞错,现在无法确定的是,单纯干部们犯事,还是生产队所有人。”
他们这些人不保准,所以他悄悄又让人回去喊了些过来。
对方在拖延时间,他们也是。
谁能想到,临了临了收到这么一份意外之喜。
同支书对峙的人已经被保护起来,柱子握紧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也没用。
“爸,没必要再跟他们客气。”
这话落下,黑暗的周围突然涌出一群人来,将院子团团包围。
“你们要干什么!”
程明卓被一双双冷漠的眼睛盯着,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柱子得意,“一个个蹬鼻子上脸,又拿不出证据来,只会污蔑人,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群众的愤怒。”
“谁说没有证据。”
紧闭的正屋门被打开,一直被找的李绢花出现。
“我自首,我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