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山神（1/2）
第175章 山神
“我。”
高颧骨女人拎着篮筐站在院子里, 不愿意多靠近一步。
“给你送饭，你出来接一下。”
男人放松下来，将棍子放下, 起身出去。
“怎么现在才来，我都快要饿死了。”
“怪我？也是你自己傻, 你俩弟弟多精, 之前又是胳膊疼, 又是屁股疼的，你一过来，他们就全都好了, 现在正围着支书献殷勤，有什么好事情还能想到你。”高颧骨女人气得牙痒痒。
男人掀开盖在篮子上的粗布，晚饭是大米饭和红烧肉，满意地端起碗筷。
“你看你, 急什么, 在家吃过没？再吃两口。”
“谁在猪圈里能吃下饭，你也不嫌弃臭。”
男人夹块肉，“吃起来香啊。”
扒拉两口饭，才有心情问生产队里的情况。
“>
“没有, 闹着要算账, 我有点害怕，军区就在旁边, 真要来狠的, 咱们生产队能比得过？”
“怕什么，咱们又不在。”男人笑容得意。
女人不解。
“就问你听过一句话没, 法不责众。”
“没有。”
“……”
男人嫌弃道，“抽空还是多读读书, 我怎么就娶你个瞎眼媳妇。”
“再说一遍！”砂锅大的拳头攥起来。
“我说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咱们平民老百姓，知道个啥。”
女人觉得这话有道理。
可很快又反应过来，“那不行，支书他们出事，我们以后还能赚钱吗？老不死的一直藏着掖着。”
说到这，女人环顾四周，悄悄询问自家男人。
“咱们生产队真的有山神吗？”
“那肯定有，我还亲眼见过，就闹灾那几年，咱们生产队的粮食都是山神给的。”
云木香动了动耳朵。
山神？
娃娃吗？
她探头看了眼院子里男人吹牛见山神的场面，还想多听到点内幕，可惜除去吹牛逼，再没说出什么有营养的话题。
浪费时间。
她转身进去猪圈里，封住嗅觉，在其中一个空格栏里进到被绑住的李绢花。
月光从通风口洒进圈内，落在昏迷的李绢花身上。
淡淡的光辉笼罩在李绢花秀气五官上，奈何一道道伤疤生生破坏那份平和，变得狰狞。
云木香环顾四周。
猪圈是单出口，没后门。
没窗户，只有高处的通风口，太窄，尽管李绢花身瘦也过不去。
云木香双手叉腰，实在没办法，往李绢花的脑门上贴了张隐身符，再给自己上个大力，略带嫌弃地给自己右手裹上手帕，才去触碰绳子。
她单手拎着人从正门出去。
院子里的夫妻俩还在吹。
男人吃肉脂肪上头，满面红光。
“等事情定下来，你等着我去跟支书商量，让你接下老寿星的摊子。”
“可我什么都不会。”
“有张嘴，会忽悠人就行，你以为老寿星就会？”
“不是说老寿星是神婆，有本事才能让自己活了一百四十六岁。”女人一脸好奇。
“真有本事，就不会被人毒死，真的老寿星兴许有本事，只是我哪里去知道，反正今天死的老寿星不行。”
云木香停下脚步，猛地转回身。
所以白天验尸，尸体骨龄是对的！
她还想站着等等，看男人会不会再多说些知道的事情时，拎着的李绢花被男人大嗓门给吵醒，嘤咛一声，缓缓睁开眼。
男人桌子上的煤油灯可视度低。
李绢花只能借着余光瞧见脑门上垂下来的东西。
这什么？
她下意识吹了下。
云木香看她要张开嘴，第一时间点在她哑xue上。
奈何那一声还是被男人给捕捉到。
“你听见没？”男人警惕地站起身，环顾四周。
“听什么？大晚上谁闲着没事来猪圈，臭死人。”
夜风穿过树枝，飒飒作响。
男人觉得不对劲，“我心里头感觉怪怪的，不行，我进去看看。”
女人想起屋里人，“是不是绢花醒了。”
想到李绢花，张嘴满是酸气，“你在这看着人，可不准不老实。”
“你满脑子都在想什么，我俩亲戚！”
“八百年前的远房亲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平时见人的时候那眼珠子就差落她身上。”
“去去去，烦人。”
男人不爽她念叨，进屋前将剩下的饭菜端着。
女人要拦，“那是我做的。”
“半碗饭能吃穷你。”男人拎着煤油灯进去，入口右转，将灯往里放放，“花儿，吃——人呢！”
不放心的女人跟进来，听见喊叫立马伸头看去。
单格子猪圈空空荡荡。
她也意识到不好，“是不是你记错位置。”
“不可能！”
可男人还是顺着将猪圈看一遍，动作惊到休息的猪，一个个吭哧吭哧地抗议。
男人抓着头发，脸色煞白。
“完了，可不能让李绢花给跑掉，公安那群人还在！”
“那赶紧去找啊！”
“对对对，找人找人！”
……
院子里。
云木香在男人进猪圈时便拎着李绢花跑了。
“我帮你解开脚上的绳子，你老实跟我离开。”
警告一声后，从鞋子里拔出匕首，利落地切断脚上的绳子。
手上没放，云木香拉着绳子带人下山。
生产队此刻很乱。
公安和部队配合，满生产队在寻找李绢花本人。
片刻后又多了第三方人。
生产队得了男人的消息，寻了几家年轻力壮的汉子悄摸地在生产队里找起来。
他们比公安熟门熟路。
于小道上，云木香很快便撞上他们。李绢花紧张地要躲，却发现对方看都没看她一眼，就顺着道路继续前进。
她愣住。
手腕上绳子一紧，来不及多思，小跑着跟上前面的人。
她想问问对方去哪里，要做什么。
可惜张不嘴巴。
云木香目的明确，直奔李绢花家里。
已经搜过的地方，短时间内是不会再有人来。
李绢花家里门户大开，倒是省去她一番事。
进去也不关门，拉着李绢花去卧室。
这里也不是绝对安全的地方。
云木香绷紧绳子，看向李绢花。
“带我去地下室。”
“……”
“不要想耍花样。”
云木香还想威胁时，何首乌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跳出来。
“这事儿问我啊，我知道。”
云木香扫一圈。
别说，黑暗里头找个黑东西还真挺困难。
云木香干脆直接问，“你在哪儿？”
何首乌：“……”
它跳上窗户，激动到双手叉腰。
“气死，我这么大个你看不见。”
“看见了看见了。”语气略带敷衍。
云木香还想说什么。
李绢花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动作拉扯到手上的绳子，云木香垂眸，借着窗外月光看到她一脸虔诚，双目放光，浑身激动。
云木香顺着她视线，转移到何首乌身上。
“认识？”
何首乌只看一眼就摇头。
“不认识。”
何首乌从窗户上跳下来，站在床边，高度正好和跪下的李绢花齐平。
“你认识我？”
“你怎么不说话。”
“一点礼貌都没有，不理你了。”
何首乌忽略掉李绢花，看向云木香。
“你不是要下去，走吧，我带你去。”
李绢花激动地跪走两步，不停拍着胸脯。
声音不算小。
云木香皱起眉头，就看到李绢花站起身来，走一半，被绳子限制住。
她停下动作，回头看向云木香和何首乌，指了指前方。
云木香猜测道，“你要过去？”
李绢花猛点头。
云木香看眼何首乌，何首乌跳下去，没了月光连个轮廓都看不见。
她揉揉眼睛，起身跟过去。
李绢花主动打开了地道。
就在她卧室里，床分开，露出一道Z字形的石梯。
走下去后自动关合。
李绢花向前多走几步，伸手推开门，带人走进一间卧室里。
云木香看着眼熟，正在打量四周，李绢花走到跟前，指了指自己嘴巴。
地下隔音，云木香解了她的哑xue。
李绢花恢复声音的第一时间，扭头就看向蹦上方桌的何首乌。
“山神保佑，让信女再一次见到山童。”
云木香一边解开手帕，一边观察前方的动静。
何首乌不认，“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扭头就不理她，而是看向云木香。
“老大，你快跟我来，我有好东西给你。”
“……不要乱喊。”
云木香感觉李绢花看过来的眼神都大变。
两人视线对上。
云木香问，“你之前见过它？”
因为何首乌的称呼，也因为白日云木香的帮助，李绢花的态度恭敬不少。
她摇摇头，“我没亲眼见过，但李家家史有记载。”
山神座下弟子，日月精华所化，通体漆黑，形童，善言。
何首乌跳出来，“我真不认识！”
它还想抱云木香这个大腿，可不能留下一个谎话精的印象。
李绢花帮忙解释，“是，山童并不认识我，同志你千万不要误会，山童不是要送同志你礼物吗？去看看吧，山童所赠一定是好东西。”
“不是我给的。”何首乌可不敢占功劳，“是……”
它顿了下，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描述。
“是教我那人给的，我们交易，我帮他看东西等你来，他教我如何成人，可惜那人心眼子多得跟窟窿一样，只教我一半，还说只要我等到人，把东西给出去，收东西的人就会教我剩下的一半。”
何首乌仰起小圆脑袋。
“老大啊！我苦苦等你几百栽，终于让我等到了！”
“……”
李绢花更夸张，“那一定是山神！”
自我笃定后，再看云木香眼神都开始神话。
“怪不得刚刚回来路上别人都看不见我！”
“怪不得你不让我说话我就不能说话！”
“怪不得……”
云木香擡起手，“别怪了，我怪不好意思的。”
她二十多年前才出生，几百年前就有人开始等她啊？
信你个黑鬼。
“我不缺东西，我要知道老寿星死亡的前因后果，还有平安生产队藏着的秘密。”
她冷眼盯着李绢花，“你最好老实配合，不然……”
“配合配合，我一定配合！同志您问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都告诉您。”
李绢花一口一个您，尊敬到不行。
云木香浑身不自在，拉过方桌旁的长凳坐下。
“直接说，我不听这些好听的。”
何首乌着急，“不是，先来后到懂不懂，你这女同志怎么还插队呢。”
李绢花犹豫地看了眼云木香。
云木香抓住何首乌拍在桌子上。
“你说你的，不用管它。”
“……哦。”
李绢花脑子一时之间有点乱，家史不是说山童很厉害？
就这啊。
这是不是变相说明，眼前这位女同志更厉害！
世外高人啊！
“同志，您想知道什么？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
“先说老寿星的死。”
李绢花眼神闪烁，迟疑地张了张嘴。
云木香曲指敲敲桌子，“不要拖延时间。”
老寿星家，周以臣他们还和生产队在对峙呢。
李绢花抿着唇，说：“老寿星是气死的。”
“？”
云木香十分不满。
耍她呢。
“我不才，还懂点医术，是毒死的还是气死的我能分辨清楚，你这样不配合，让我觉得我们没有继续交谈下去的必要。”
云木香单手撑着桌子就要离开。
李绢花紧张道，“您先听我说完，真正的老寿星真的是被气死的。”
“解释？”
这不是李绢花第一次听见真正的老寿星。
李绢花深呼吸，“这事要追溯到我曾爷爷。”
“我曾爷爷被曾伯娘所害，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也就是我姑奶，十五岁那年失足落水而亡，其实不是的，姑奶好运被路过的山神救了，赶上曾伯爷害我曾爷爷和曾叔爷的事情被戳穿，老寿星和老态一样被气得不轻，曾伯爷下狠手直接害死老寿星。”
想到这觉得可笑，“其实不应该叫老寿星，太奶奶去世那年才五十六岁。”
“我没记错，不是老寿星的小女儿及时赶到，救了她？”
“太奶奶偏心严重，家史里记在姑奶奶自小受虐待，恨死太奶奶，所以被山神救下后，拿命许下一个愿望，希望太奶奶遭报应。”
云木香突然对家史很感兴趣。
“家史在你手里吗？”
李绢花怔愣一下，点点头。
“您要看吗？在其他房间里。”
“边走边说。”云木香起身，还主动问，“后来呢？”
“山神很善良。”李绢花心神向往道，“他没有和姑奶奶交易，给了姑奶奶一条新的道路。”
“？”
云木香如果没搞错的话，是山神帮着姑奶奶伪装成老寿星。
确定让个十五岁的女孩装老太婆是件好事？
这算哪门子的心善？
等等。
“现在老寿星是谁装的。”
姑奶奶的年纪可和骨龄对不上。
“是你母亲？”
李绢花笑容尴尬，“其实平日里都是我。”
“姑奶奶护着爷爷一路长大，因为年龄差，是把爷爷当亲生儿子来疼，可惜被人引诱上了歪路，之后姑奶奶的希望就全部寄托在我爸身上。”
李绢花双眼猩红，“可惜好人不长命，我爸的死给姑奶奶造成了很大的打击，因为当时只生了我一个，姑奶奶便记恨上我妈，认为是她不争气才没给父亲留后。”
“姑奶奶不甘心，决定留我招赘，为了让母亲一心一意为我，不准她改嫁，一剂药直接绝了她再生的可能性。”
云木香蹙眉，可真够狠的。
“姑奶奶是真有几分本事，一方面是从太奶奶的手劄里学习，一方面是得山神所增，姑奶奶为增加我招赘的筹码，顶峰还是继续在发展信徒，同时将她会的一切都交给我。”
“只可惜姑奶奶年幼落水就伤了根本，爷爷、父亲接连去世给她的打击太大，没挨到将一切都教会我就去了，我就只学会了皮毛。”
李绢花领队走了一段路，在一处停下。
“到了。”
她拉开门，率先走进去。
云木香跟上，进去后差点以为进入了一间小型图书馆。
全是书、画。
李绢花熟练地从其中一个架子上抽出一本书。
深蓝色封皮，上书《神婆家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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