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北川（1/2）
第154章 北川
“才十六岁, 是不是太早了点。”云木香更想不通，“这件事情上，好像没给我帮忙的机会, 总不能我下药药翻对方。”
钟同志手握着方向盘，眼睛盯着路况, 嘴巴不停歇。
“小云医生你真逗, 要说小也不算小, 我就十六结得婚，北川，就是老林他那大儿子, 追求自由恋爱，毛小子一个就敢跟他爹放话，说不答应让他结婚，就做好他随时下乡的心里准备, 这是结不结婚的问题吗？这是对老林家庭地位的挑战, 你说气人不。”
老林就是肺结核，本名林海生。
云木香看林海生一脸头疼的模样，说：“不然我还是直接药翻他。”
什么家庭地位的挑战啊，就是觉得小的顶撞老的, 面子过不去。
钟同志的意思是, “直接给转你们学校去，进军区还能跑。”
云木香委婉地提醒, “我们学校暂时没有高中。”
“没有？”
钟同志还想说什么, 被林海生给打断，“握方向盘的少说话, 一心别二用，我们命可都掌握在你手上。”
钟同志瞥一眼林海生, “你就犟吧，北川真下乡有你心疼的。”
“他小伙子下乡锻炼锻炼也好。”
林海生顺势转移话题，回头问后排两人。
“你们以前看过市文工团表演吗？”
云木香摇摇头。
袁秋楠说：“两年前看过，当时川省举办的全川八个专州文工团学习舞剧《红色娘子军》，最后选出八个‘吴琼花’并列第一，前往各地上演《红色娘子军》，我记得山城文工团是唯一一家留下两名‘吴琼花’的团队。”
当时还闹了点矛盾。
哪个‘吴琼花’跟自家队伍，哪个‘吴琼花’配合另一个团队，闹得动静还不小。
云木香一下子就想起来，“你当时也有选上。”
自小就有芭蕾基础的袁秋楠脱颖而出，从川省带着‘吴琼花’这个角色回上海后，就迎来了事业上的高峰，‘吴琼花’拓宽了她的戏路，从单纯的芭蕾舞者，进化成舞台剧演员。
袁秋楠有些羞愧地摇摇头，回忆道，“我还记得她们的名字，黎雪同志和盛华琳同志。”
山城双花，当时在学习期间可是很出名的。
“不知道这次去，她们还认不认得我。”
林海生高看袁秋楠一眼，有本事的人总会赢得人尊敬。
他说：“盛华琳同志结婚后已经没再登台，倒是黎雪同志还活跃在舞台上，如今是市文工团的台柱子。”
林海生又提起市文工团的一些优秀节目。
“都是经过多场舞台锤炼，可以随时准备登台。”
云木香讶异，“你对市文工团好熟悉。”
林海生笑笑，“看多了。”
钟同志想说什么，林海生突然指着前方，“直接进县里，去邮局提前给文工团拨通电话，打声招呼。”
袁秋楠从车窗朝外看，问，“先文工团距离邮局远吗？”
林海生来过，“不算远，你想先去县文工团看看？那我们先把你放文工团再去邮局。”
“可以吗？会不会太耽误你们时间。”
“今天调休专门去看病，时间很充足。”林海生看向云木香，“看小云医生什么时候得空。”
“……不然一会车上给你看？”
别说得好像她是什么很难交流的人一样。
钟同志停下车，“到了，这就是县文工团，要不要我陪你们一起？”
“不用不用。”
云木香和袁秋楠从一侧下车。
钟同志胳膊撑在车窗上，说：“那我们打完电话再过来，算上转接等待的时间，大概三四十分钟。”
云木香记下，目送车子离开，扭过头袁秋楠已经跟门卫那边登记好。
“我们直接进去就好。”
袁秋楠提前也做过准备，提前跟一些文工团沟通好。
竹县就是其中之一。
“竹县文工团有过表演新编芭蕾舞剧《白毛女》的经验，我和他们团长沟通，想选的也是《白毛女》节选。”
全程表演近两个小时，不太适合全部放在庆功会的舞台上。
另一点，节选需要的演员也相对应减少，更方便调节。
等找到办公室，就发现办公室里空荡荡的。
“是我们找错了？”
云木香擡头看眼门标，“没错，你看牌子，是这儿。”
“你们找谁？”
两人回头，看到一位女同志从走廊那端走来，手里拎着热水瓶，压低她半边肩膀。
云木香和袁秋楠让路，看着女同志将热水瓶放下，甩了甩胳膊，才有空看她们。
袁秋楠站出来，“我是天府军区文工团的，找你们团长。”
“我们团长不在，今天剧院有两场表演，结束已经到晚上，你们明天再来吧。”
“有表演？”袁秋楠蹙起眉，“可我提前和你们团长沟通，说是有时间。”
“是不是约你到剧场谈？不然我把剧院的地址给你。”
袁秋楠纠结了。
她没时间去啊。
云木香突然问，“那我们还是明天再来，你确定明天没表演的吧？”
“我骗你又没好处，我们团是隔天演出，今天表演，明天肯定休息。”
芭蕾舞剧吃状态的。
袁秋楠脸色瞬间沉下来。
云木香及时握住她的手，“那我们明天再来拜访，麻烦你跟你们团长说一声。”
“好，你们叫什么？”
“就说是军区的，你们团长知道，谢谢你。”
云木香笑着拉袁秋楠离开，转身后笑容便被抹平。
走远一些，侧目看向袁秋楠。
她迟疑地说：“也许是误会。”
“如果是临时加演，可能是误会。”
云木香没直接戳穿袁秋楠的侥幸心理，只是路过门卫时，从包里掏出几根小熊猫香烟。
“大爷，谢谢你指路，我们走啦。”
“这么快啊。”大爷客气地摆摆手，“一句话的事，拿回去。”
“大爷别客气，还指望您老帮忙再指指路，我们来太迟，团长已经去剧院，想问问怎么过去最近。”
大爷这才心安理得地手下香烟，凑到鼻子前嗅一嗅，顺手夹在耳朵上。
“这个点来，那肯定是见不到团长，前面牌牌瞧见没？那是公交站，能直达剧院，下一班车还要等半小时，你们不是坐车来的？”
“车就是顺路送我们，大爷，团里是不是很忙？你说我请咱们团去表演，有戏吗？”
大爷一脸骄傲地摇摇头，“这个月肯定没戏啦，县里庆国庆，跟团里谈好整个十月都在他们那儿演，隔一天一次，一天两场，场场爆满，你们应该早点来，现在来，估计下个月的也安排大半，好日子肯定已经被人家挑走了。”
“不行也先试试，万一成了呢，谢谢大爷，那我们先去等车啦。”
“祝你好运。”
云木香带着大爷祝福离开，和袁秋楠对视一眼。
“庆国庆定下得形成，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对方就是故意耍我们……不对，是耍你玩儿。”
算算日子，隔天表演的情况下，军区庆功宴那天，是他们去剧院出演的日子。
不是故意的，那团长得多马大哈才能弄混日子。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性，对方会拿一些替补，或者新人糊弄你。”
甚至于，如果没有遇见林海生，她们到来之后得到消息，很大概率会找去剧院，团长隐瞒一些关键消息，只说在忙，让明天谈，她们明天还来不来？
肯定来。
危难时的任何一点希望都很重要。
这一拖就是两天。
云木香问袁秋楠，“你和团长真没其他仇怨？”
这个团长问的是军区文工团的团长。
县文工团都是第一次来，人家无缘无故耍她们做什么。
两人边走边说，经过公交站时袁秋楠习惯性地停下。
云木香拉着她朝邮局去，“你还真打算去剧院找人啊，走啦。”
袁秋楠情绪有些不高。
“我哪里知道，庆功会之前，我就见过团长一次。”
就她准备调档案，去面试的那一次。
“我们交流挺好的。”
“……”
挺好的人家坑你。
云木香不信邪，算了算，得到的结果让她脚步一顿，哭笑不得。
她是真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她的事情。
余梅。
就曾经母亲在詹家做保姆的那个。
受前政治主任家里谢露消息的影响，小白楼内取消保姆这一岗位，为此还有好几个人丢掉工作。
先是余梅母亲丢掉保姆工作。
后是余梅丢掉通讯室临时工的工作。
记恨在她身上，搞过不少小动作，后来才慢慢老实。
记得最后一次听到余梅的消息，是徐玲玲说的。
余梅托继父介绍对象，嫁人了。
嫁得谁来着？
哦，当时徐玲玲想打听，她没听。
现在知道了。
因为如今这个从服装道具管理升成团长的女同志，是余梅婆婆。
“……”
云木香几乎可以预想，即便是这次庆功会顺利，秋楠姐进入文工团后的黑暗日子。
她挽住袁秋楠的胳膊，“林同志认识市文工团的人，你要不要考虑考市文工团？”
还不知道内情的袁秋楠问，“这还没开始呢，就教我打退堂鼓。”
“你来也有一段时间，军区文工团那个死样子，没得救嘛。”
“磨难是一时的，领导不会一直看着文工团荒废。”
一年到头，节日、庆祝，各种大大小小的舞台，总不能次次都对外借人。
云木香听懂袁秋楠的坚定。
“那好吧，为了未来的好日子。”
回去就跟领导申请要个专业的团长去。
县文工团距离邮局不太远，十几分钟就走到。
她们找到电话屋前，那是狭窄的小隔间，一个隔间里安置一台电话机。
找到人时，林海生孩拿着话筒，嘴巴没动，应该还在等待转接。
钟同志靠着车门等待，随意扭头时看到她们，还用力眨了眨眼睛，随后跑过来。
“你们事情办好了？”
云木香摊开双手，“没戏，我们就先过来。”
钟同志轻笑，“何必这么麻烦，你一会找老林多说两句好话，直接请市文工团多方便。”
云木香按捺不住内心好奇，“林同志关系这么硬？”
“现如今的副团长是他老婆，你说呢。”
“！”
云木香说笑似地推袁秋楠一下。
“秋楠姐，好机会啊！”
“别乱说，团里有团里的规矩。”袁秋楠很谨慎，她怕给云木香增加负担。
云木香想得更多，“那林同志爱人在市文工团工作开心吗？”
“应该挺开心的吧，工作轻松，家庭和睦……不对，最近北川闹的事情有点大，她一个当后妈的就很为难。”
“后……妈？”
还打算借着林北川，吸引一下这位副团长调到他们军区来工作呢。
后妈，你对继子能有什么真感情。
为此还有承担夫妻分居所造成的一切印象。
云木香摇了摇头，立马将想法摇散，因为她看见林海生打完电话，正朝他们走来。
见到云木香两个也很诧异，“你们回来了，文工团那边已经商量好，我们现在赶路，能在午饭之前赶到，吃顿饭，下午面谈。”
云木香和袁秋楠都没有意见。
上车，离开。
路上云木香给林海生检查了身体。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你扛着这副身体出去，说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完全是在砸我招牌，你做什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像是一块炸豆腐，里面被整个掏空掉，看表面以为是硬的，实际一碰就塌。
云木香眯着眼睛盯着林海生，十分不满。
“你一点不注意，我开再多的药也没用。”
“我的错，我以后肯定好好遵守医嘱。”
“知道明日复明日，下一句是什么吗？”
林海生被问个猝不及防，迟疑片刻回答，“明日何其多？”
“不，是下次再下次。”
“……”
林海生摸摸鼻子，收下对方的嘲讽，还不敢吭声。
钟同志开车的时候偶尔看一眼，就乐得不行。
你老林也有今天。
笑声逐渐变大。
云木香眼刀飞过去，“你很开心？”
“咳，没有，我在为老林担心，小云医生，我可是很听话的，一会我们缓过来你就知道。”
“不一样，根本不是一个性质，你不听医嘱，顶多继续秃头，不威胁姓名，他不听医嘱，是要没命的。”
“……”
钟同志很愤怒，“秃头也是会要命的！”
“哦，又死不掉。”
“那我胸口阴影，那不知名的癌症，小云医生你总要重视吧。”
云木香扶着额头，“在我看来，那还不如你掉发眼中。”
好歹掉发是实打实身体出问题。
那阴影，就是莫须有的东西。
云木香依旧坚信是机器出了问题。
可惜钟同志不相信。
中间换了驾驶员，云木香给钟同志看过，一如她想，钟同志身上有的都是老毛病，根本没有囊肿、息肉、癌细胞这种能造成阴影的东西存在。
可看钟同志那坚信不疑的样子，决定再开一些生发的药方。
如果吃起来能让他心安的话。
就没见过自己非要吃药的。
林海生那却没开。
林海生理亏，也没多说什么。
一行人按照原计划进入山城，商量后决定先吃饭。
林海生找的小馆子，在穿梭的楼道里面，不是熟人带着来，根本找不到。
是一家面馆，附带卖抄手。
老旧的房间只有四张小桌子，他们选择一个角落坐下，嗅着食物的香气，要了份麻酱拌抄手。
袁秋楠点了份招牌的杂酱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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