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挖坑（1/2）
第152章 挖坑
“明天参加扫墓的同学准时七点到学校门口集合。”
“衣服要穿素净的颜色, 黑色或者白色，灰色也可以，那些带花儿彩啊的不准穿, 鞋子也一样。”
“到墓地里不准乱跑，跟着队伍一起行动。”
“扫墓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禁止嬉笑打闹, 那是对先人的不尊重, 也是对保护我们的英雄的一种不礼貌。”
云木香说完，看着让他明天负责队伍。
班长点点头，又举起手。
“说。”
“老师，不能穿戴鲜艳的颜色, 红领巾还要戴吗？”
“要, 这个不能忘记。”
顿时，少先队员的人挺起胸膛，一脸骄傲地享受着其他人羡慕的眼神。
一年级里，去的是淼淼和另一位女同学。
放学回家的路上, 淼淼牵着妈妈的手, 小声问他能不能戴红领巾。
云木香迟疑片刻，拒绝了。
淼淼失望地问, “是因为我还没选上当少先队员吗？”
“是的, 淼淼以后努力。”
“嗯！”
虽然说不用戴，淼淼回家还是从衣柜里面翻出自己的红领巾, 睡觉前一直挂在脖子上，直到第二天起床换衣服才摘。
淼淼说：“妈妈, 我昨天梦到我被选上啦。”
“选上什么？”云木香低头帮他扯平衣服。
“做少先队员。”淼淼问爸爸，“他之前是少先队员吗？”
“不是哦，爸爸小时候可皮，不是乖学生，淼淼别学爸爸。”
周以臣不屑，“当少先队员有什么好？天天要早起去学校站门，敬礼，有事情帮忙都是找少先队员。”
“那是荣誉，你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云木香瞪他一眼，嫌弃他打消儿子积极性。
周以臣耸耸肩膀，“你们一会要先去学校是不是？”
“要和其他同学一起集合之后再走，我要先看看他们准备好没。”
有时候通知这事，就很玄。
有人配合就有人叛逆。
周以臣取下帽子，在手里翻转后扣在头上。
“那我先过去。”
“黑纱别忘记。”云木香拿起桌上的黑纱追上去，给他系在胳膊上，“好了。”
周以臣低头亲在唇角，“先积攒一点好心情。”
云木香笑一笑，踮起脚尖回吻回去。
“我也要。”
两人相视一笑。
云木香松开手，周以臣转身离开。
云木香等人出院子，回头从鞋架子上取下一双黑色布鞋。
“淼淼，换鞋我们也走了。”
“好。”
淼淼坐在小板凳上，问妈妈，“我胳膊上要绑东西吗？”
“不用，那是爸爸要用的，淼淼一会到学校要在胸口别小白花。”
“为什么呀？”
“为了祭奠死者。”
淼淼似懂非懂，结合昨天提前讲得规矩，“因为不能有其他颜色？”
“真聪明。”
云木香抱着儿子的脑袋亲上一口。
“好啦，走。”
淼淼乖巧地站起身，踩了踩鞋子，跟着往外走。
白衬衫，黑长裤，外套是等比缩小版的中山装。
小小的人儿穿着类似大人的装扮，看起来还有几分文艺青年的气质。
“倒是像你舅舅。”
“沉香舅舅吗？”淼淼笑嘻嘻，“舅舅上次给我买了新陀螺。”
“喜欢呀？”
“喜欢，妈妈，舅舅喜欢吃栗子吗？长生说山上开始掉栗子啦，烤着吃可香可香。”
“你们在山上烤过火？”
“呀！”淼淼捂住嘴巴，“王升姨帮忙，她不让我们玩儿火。”
“对，听姨……你喊她姑姑做婶儿，喊她姨，辈分是不是错了。”
“有吗？”
“妈妈的姐妹叫小姨。”
“叔叔的老婆叫婶娘。”
“爸爸的弟弟喊叔叔。”
“爸爸的妹妹喊姑姑。”
“算算你错了没？”
淼淼开始双眼冒蚊香，脑袋一晃一晃地要晕倒啦。
云木香看他装模作样，笑着点了下她的脑袋。
“卖相。”
到学校门口，已经有不少人都在。
云木香放开淼淼，看向班长，“人到齐了吗？”
看看时间，还差十几分钟。
班长说：“还差三个人，中学校的学长都到了。”
队伍里还有几位家长，显然是送孩子一起跟来的。
见云木香到来，笑着打个招呼便离开。
又等几分钟，剩下的三个人也一起跑过来。
“不要着急，喘匀气，先排好队伍。”
就按照年级来就行，男一队，女一队。
一年级站在最前面，四年级在最后，少先队员一共六名同学，单独一队。
中学校的四名同学也是单独一队。
整齐地走在道路上还显得人挺多，一旦靠近医院，便如同泥牛入海，渺小可怜。
医院外被军人包围，瞧见有人来，主动闪开一条路让他们过去。
不少人红着眼睛，原本路上还兴奋的学生们受气氛影响，也开始安静下来。
医院广场上到处都是哭声。
有人嚎啕大哭，有人隐晦啜泣。
云木香刚带人站定，就有人来喊她。
站在角落里，孙医生同她商量。
“今天步行去墓园，愿意下葬在墓园的，家属自己捧着骨灰盒，没家属来的则是战友们代替，大家商量，想让几个孩子出来做代表，走在最前面。”
云木香皱眉，“昨天可没这一条，都是小孩，万一被吓到怎么办。”
这一刻她十分庆幸学校有七岁才入学的条件。
太小的小孩子眼睛干净，万一撞见脏东西可就不好。
“那都是封建迷信。”
云木香帮忙想办法，“军区找些青少年不行吗？”
那一个个的火气旺盛，才不怕孤魂野鬼。
孙医生很无奈，“青少年有，这次行动也是领导的意思，据说是为了教育下一代。”
“……”
云木香不知道吐槽什么好。
她还是不答应，“我只能说去帮你问问看，如果学生们害怕，就取消这个环节。”
孙医生执拗不过，只好点头答应。
确实不好强迫孩子。
哪里知道云木香一回队伍，就瞧见潘校长笑眯眯的脸庞。
“小云来得正好，捧骨灰的同学我已经选出来，你带去找孙医生，我们学校孩子最小，能站在最前面，离领导最近。”
“……”
云木香看向目光闪烁的同学们，没由来地生气。
“选了谁？”
潘校长沉浸在高兴中，没发现云木香的语气不对劲。
将中学校的四个同学喊出来。
都是十三四的年纪，因为营养不算好，都不太高。
瞧见是这几个，云木香紧绷的情绪放松一些。
还好还好。
云木香又重新问他们一遍。
“你们愿意吗？如果害怕直接和老师说，没关系的、”
四个孩子倒是很激动。
“云老师，我们不怕！我们会抱着走得稳稳的，给学校争光。”
云木香内心惊讶，眼眶有点涨。
每次都显得她很另类，总是忽略掉集体荣誉。
“好，老师相信你们。”
“列队！”
部队专门派来了仪仗队。
四名中学生被领到最前面，云木香纠结片刻，托潘校长帮忙照顾，潘校长拍着胸脯答应。
领头的是烈士家属，眼睛已经肿成核桃。
后面是军区少年们和战友，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她还瞧见周以臣，他手里也抱着一个灰扑扑十分普通的陶罐。
捧着的骨灰盒，侧面贴着姓名。
鲁魏源举着相机走在侧面拍照，表情严肃。
没有丧乐。
前方传来简单的号角声，随后便是仪仗队的口令。
队伍排得长长的，左右两列并排，顺着蜿蜒曲折的小路走向烈士墓园。
那是一处高坡位置，避免积水，墓园四周却环绕着一条河，前后各有一座小桥，桥面正好方便两队人一起通过。
前面捧着骨灰的全部进去完，后面来祭拜的人暂时被拦住。
墓地一早准备好，骨灰按照顺序一一放下去，便有人喊着动土。
云木香和学生们一人手里抱着一个花圈，沉甸甸的重量。
填土，立碑。
墓园下葬同意按批来算，成人高的大墓碑，写着所有牺牲人员的名字。
祭拜单指默哀。
没有贡品，没有香火。
第一批祭拜完，从后面的小桥离开，前面的小桥才允许慢慢进人。
花圈摆放在墓碑前，云木香站在一侧，看到花圈堆叠的高度甚至没有墓碑的一半。
环顾一圈，云木香一个鬼魂都没看到。
闭上眼，默诵《太上救苦经》
念诵此经不息，可致天堂享大福，地狱无苦声。
……
默哀三分钟。
众人安安静静地从前来，静静悄悄地从后走。
所有人要赶在十一点之前完成祭拜，后面还有许多人不能耽误。
出了墓园，云木香便挨个跟同学们收白花，怕他们不懂事，结束之后拿着东西去瞎玩儿。
下山时，绕过墓地从原路返回，还能瞧见等在路上的人。
回去有些困难。
听说是烈士家属哭晕过去，暂时拦了路。
云木香安抚着同学，随随便便找些话题小声聊着，避免他们不耐烦。
彻底下山，已经将近十一点。
怕他们现在回教室影响其他同学上课，便直接放他们回家。
云木香牵着淼淼去办公室。
一连三四天，军区气氛都不高。
气氛转变的结点，是文工团的兴起。
后事安排好，便要开始论功行赏。
表彰大会和庆功会开在一天。
这一天全军区的人都休息。
上午是表彰大会，下午是庆功会，晚上还准备播放露天电影。
消息一出来，总算是冲散了随处可见的忧伤。
等云木香中午吃完饭回学校，就被小学生堵在办公室门口。
“云老师，云老师，这次我们上台表演什么呀？”
“？”
谁说你们要上台？
一个个看过去，云木香发现是上次集体婚礼上台表演的几个。
她不着急进去，干脆把人带去位置宽广的体育棚下。
“你们想上台？老师可以替你们争取，但是你们要表演什么。”
“唱歌！”
“合唱。”
兴许是上次的大合唱成功了，现在喊的全部都是合唱。
“你们这么多人，来不及全部训练呀，周日就是表彰大会。”
满打满算也就三天半的时间。
这次舞台是文工团那边全权负责，有点不太好搞。
“合唱可以准备，但不能超过十个人。”
“动动脑筋，其他人可以准备点新鲜的舞台。”
“你们先想想。”
她要去文工团那边打探一下情况。
路过大办公室时，她余光瞧见一位老师。
是当初集体婚礼后来参加招考的米老师，在嫁人之前，是文工团的一员。
云木香调转方向，走进大办公室。
人搬走几位，办公室空间瞬间宽敞许多。
基本人都在，云木香只好单独喊米老师去隔壁她办公室说。
米老师紧张死了。
她入校也有好几个月，可从来没跟云木香正面打过交道。
可日常从其他老师嘴巴里没少听。
苗老师说她厉害。
曲老师说她凶狠。
徐老师说她精明。
余老师说她严格。
到同批进来的朱老师嘴巴里，又变成好人。
奈何前面形象叠加在一起，让米老师总是想起在文工团时的黑面老师。
厉害、凶狠、严格但人好。
带着紧张进门，米老师不停地偷偷打量云木香。
“云老师，你找我是有什么安排？”
云木香点头，“听说你以前是文工团的一员？”
擡起头才看她人浑身紧绷，给她倒杯水，推过去。
“别紧张，坐下说。”
“是。”米老师最怕有人翻文工团的事情，“不过我能力不够，在团里一直都是替补人员，补的是温桐桐的位置，所以她离开之后我就彻底清闲下来，一直到联谊会上遇见我爱人，结婚，进入我们学校里，已经很久没跟文工团那边联系。”
乍一听见温桐桐，云木香还有些恍惚。
前政治主任和前校长的女儿，因泄露机密被发配去种树，温桐桐也跟着离开。
“都是过去的事情，我没有想要问责的意思，就想问问你现在还了不了解文工团的情况。”
见她放不开，云木香干脆直接挑明。
“你知道表彰大会后的庆功会由文工团负责吧。”
“昨天有听徐老师提过。”
得。
徐玲玲还是消息灵通。
她今天才知道，人家昨天就开始对外传。
“学生们很期盼这一次的舞台，希望能上台表演，找你来是想问问，文工团里还有没有你熟悉的人。”
米老师小小地吐出一口气，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云木香一看这情况，有戏啊！
哪里知道米老师摇摇头，“我本来在团里就不受人喜欢，年初的事情打击太大，整个舞蹈队的首发人员都和特务有过密切接触，事发后舞蹈队几乎全军覆灭。”
文工团四个队伍，声乐、舞蹈、曲艺、乐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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