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有病（2/2）
“车不走啦，赶紧动一动。”
周以臣深呼吸，重新踩着车子前进，没再继续提这个话题。
云木香却敏感地发现，他也没否认她最开始的问题。
“怎么不说了？”
云木香故意捏下刹车，车身猛地一停，淼淼直接撞在她背上。
母子俩齐齐地皱起小脸。
“怎么了？”
周以臣及时放下双腿撑住车身。
歪头没瞧见前方路上有障碍物或者人，立马就意识到云木香是故意的。
周以臣呼吸重了几分，双眸里尽是不悦。
“你平日骑车都习惯急刹车？有没有想过后座不是有我和淼淼压着，凭你浑身二两肉能直接掀翻过去。”
云木香冷哼一声，“这不是没事。”
她回头瞪一眼周以臣，故意挺胸擡头。
“别随便上纲上线，说谁只有二两肉。”
周以臣眯起眼，心火烧得旺盛，看她那不以为意的模样，就知道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那好，为什么突然停车？”
云木香再迟钝也感觉到周以臣的语气不善。
什么意思啊。
问了句小护士就跟她使脸色啊。
云木香也板起脸，擡手指着前面，硬邦邦地说：“停车当然是为了打饭。”
周以臣扫一眼食堂，目光落在前面车篮子里。
篮子里只放了她一个布包，扁扁的。
“你没带盒饭，打在哪儿。”
“跟食堂借碗筷啊，这么热的天，我可不想跑回家再出来。”
周以臣眉头紧蹙，牵动眼睛上的疤痕，狰狞恐怖。
云木香心里重哼一声。
原本还想说帮忙调些去疤的药膏。
现在，丑着吧。
省得治了好出去勾搭别的年轻女同志。
越想越气，云木香转身拎起包，“你和淼淼回去吧，我自己去打饭。”
布包往身上一挎，潇洒地离开。
周以臣被丢在原地，面色铁青，咬着牙下颚线条紧绷，一度能瞧见后槽牙的动静。
淼淼稍稍动了动。
周以臣啪地打在淼淼屁股上，阴恻恻地说：“老实点。”
淼淼委屈地抱住车座子，感觉身体起来一下，紧接着他就一个人坐在后座上。
再看爸爸，推着车朝食堂走去。
淼淼提醒道，“妈妈让我们先回去。”
“那她怎么回去？”
“走着走吧。”淼淼猜测。
周以臣眯起眼睛，回头打量儿子一眼。
“我不在家，你小子是不是没再锻炼，我看你又吃胖了。”
“哪里有！”
淼淼双手离开车座子，捧着自己的小脸。
“你看你看，我脸上肉肉都没有啦，明明是瘦了。”
“嗯，胖了。”
“爸爸……哎哎哎！干嘛抱我下来。”
“你需要锻炼。”
“？”
“自己走回家，我在这等着接妈妈。”
“？？”
淼淼不干，“我也想等妈妈。”
“那一会你自己跑回家。”
“为什么？刚刚那样骑车啊。”
“还没看出来，你妈妈都被你给气跑掉，肯定是因为你太胖，挤压了你妈妈的空间。”
淼淼：(ΩДΩ)！
周以臣再看他一眼，“跑吧。”
“……”
“还不动？不想锻炼也行，你还可以选择不吃饭。”
“……”
淼淼再三权衡后，最终还是决定锻炼吧。
不吃是不可能的。
“那我先回家啦，爸爸你接到妈妈就赶紧回来，妈妈前段时间带我做了螃蟹，有专门给你留了一罐子肉肉。”
周以臣心被轻轻刺了一下，难看的面色缓和几分。
“嗯，知道了。”
淼淼龇牙笑，隐约还能瞧见里头掉牙的黑窟窿。
他转身顶着太阳朝家里跑。
淼淼经常早上跟着跑步来二小食堂打早饭，回家的路熟得不能再熟。
周以臣也不担心，将自行车扎在阴影底下，侧坐在后座边，伸手摸了摸裤子口袋，掏出一盒烟。
抽出一根叼在嘴上，从烟盒里倒出火柴，简单擦燃点烟。
青白的烟圈摇摇晃晃中变淡，消散。
半支烟的时间。
食堂门口来往的人都没怎么注意他。
实在是夏天白衬衫，海魂衫多，一身蓝白条纹的病服没怎么引起别人的注意力。
很快，云木香端着汤盆出来，擡头瞧见周以臣还有点怔愣。
她回过神后没来得及询问，视线就定格在他手指间夹着的香烟，靠近后嘟囔，“臭死了，你抽这一根，就少活一天。”
周以臣掸了掸香烟，“我早死一定拉你殉葬。”
云木香凶巴巴地瞪过去。
周以臣叼住烟，起身从她手里接过汤盆。
土黄色的陶瓷汤盆里装得不是汤，是蛋炒饭。
赶上玉米成熟，里面放了玉米粒，豌豆粒，云木香还专门加了胡萝卜粒，炒饭里加这个，淼淼不好挑出来。
青黄红白的半盆，看着就特别有食欲。
周以臣却咬着香烟有点怨念，“老婆，我回来第一顿，你就给我吃这个。”
“有得吃就不错。”她前后看看，“淼淼呢？”
“他？哦，他不耐烦等你，自己先跑回家去找小黄了。”
“……臭小子。”
“这事充分说明儿子靠不住。”周以臣还总结了一下。
云木香眼波在他身上流连一圈，“那肯定是因为上梁不正。”
“……”
周以臣将饭放进前面篮子，主动坐上自行车，扭头用下巴冲云木香点点后座。
云木香嫌弃地伸手将烟揪掉，扔在地上仔细碾了好几下，才坐上后座。
周以臣等了等，回头看一眼。
云木香仰头，双手抓着车座子，催促道，“看什么看，赶紧走呀，一会饭菜冷掉。”
“你坐好了？”
“昂。”
“路不平整，你小心摔下去。”
“你车技现在已经变得这么烂了吗？不行我来骑。”
周以臣想想，从车座上下来，单手扶着车龙头，给老婆让位置。
云木香瞪圆眼睛，“你真让我带你！”
脸都不要了是吧。
“我尊重你的意见。”
云木香气哼哼地坐到前面，刚扶上车龙头，周以臣就立马放手，跨坐在后面，生怕慢一秒她就会改变主意。
“你真是……”
话未说完，便感觉腰间一紧。
她低头一看，周以臣像是小孩一样双手紧紧缠着。
“你松开。”
“老婆，我头晕，我怕一会你骑车给我颠掉下去。”有气无力地说完，头意外整个靠在背上，“这样好，我有安全感。”
云木香整个被缠住，牙齿磨得吱吱作响。
“周以臣！”
“喊老公。”
男人火气旺，云木香如同被火炉包围，额头已经开始出汗。
“你放开，我热。”
“不放，你刚刚生我气，我放开你肯定更生气。”
“我没生气。”
“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
“你……”
“老婆，看前面。”
云木香就听到这么一句，就感觉车子动起来。
低头，发现周以臣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又抢走了车镫子。
“你不是头晕！还有力气骑车？”云木香阴阳怪气道。
反正他要出力，云木香时不时向下看一眼，找机会踩在他脚上。
夏天解放鞋薄，周以臣自然第一时间就发现。
屈膝，用力。
周以臣膝盖蹭着老婆大腿，也不管路上有没有人，黏黏糊糊地骑车到家。
“到了。”云木香提醒道。
奈何身后的人没动静，脚下还在踩。
“周以臣。”
云木香又喊一声，没有得到回应的她在即将撞上院墙的前几秒钟，果断捏住刹车。
呲——
刺耳的摩擦声尖锐难听。
云木香身体惯性向前冲，带着周以臣一起。
十来分钟前刚被儿子撞一下，十来分钟后云木香又被周以臣撞到。
她敢肯定，后背一定青了。
云木香单手扶着车龙头，低头去掰周以臣的胳膊。
“到了？”
周以臣像是才发现，缓缓松开手臂。
松开的瞬间，清风吹过被抱的地方，瞬间一阵凉爽。
云木香低头，发现衬衫都被汗湿，留下一圈明显的痕迹。
“都怪你！一会还要换衣服，晚上你洗！”
云木香转过身，对上周以臣咪蒙的眼睛。
“你真的难受啊。”
他状态明显看起来不对。
云木香绕过自行车，走到周以臣的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没热。
手滑落到胳膊上，还想重新把脉。
周以臣反手抓住细细的小胳膊，牵着人进屋。
淼淼跑回来的，此刻正躺在院子里躺椅上吐着舌头喘息。
周以臣扫一眼，没理他，拉着老婆按坐在圆凳上。
“淼淼，去厨房拿碗筷出来。”
“等等，让我歇一歇，可累死我了。”
云木香笑他，“那你还要跑回来……”
“不是说有留给我的肉。”周以臣打断两人的对话，转移话题。
淼淼立马从板凳上跳下来，跑进屋里。
“爸爸你等着！”
“什么肉？”云木香奇怪，“天之前一直很热，哪里有东西能留下来。”
周以臣耸耸肩膀，将车篮子里的汤盆端出来。
“儿子心意我要领。”
云木香仰头轻哼一声，“你对他倒是好。”
蔷薇藤下，光线有些暗。
周以臣逆光站着，整张脸被阴影笼罩，一时之间显得断眉更加凶戾。
云木香挨到现在，还是没忍住。
“怎么伤在脸上，还伤在这个位置，藏都藏不住。”
嘀咕的同时，手摸了摸。
新疤还很硬，跟周以臣这个人一样。
周以臣没躲，只是她手太轻，摸得眉眼太痒，没一会儿就抓住手放在，故意问，“我是不是变丑了？”
“嗯。”
“很难看？”
云木香答非所问，“幸好没伤到眼睛，你报仇没？”
“报了。”
脸被伤的同时，他抓到的树枝也插进了对方大动脉，死得透透的。
周以臣勾起唇，擡手自己摸了摸眉毛上的伤。
他说：“多亏了老婆你的药。”
手停在眼皮上顿了下。
他当时眼皮稍微用点力，就能一分两半。
是随身带的伤药救回来的。
“不少人来问我，你这药愿不愿意贡献，我说真话还有挺多人不信我，直到后半个月新药发下来。”
郎医生加班加点提前赶制出来的一批药，总算是都赶上用。
更多的，周以臣没再说。
淼淼这时候也跑出来，怀里抱着熟悉的水果罐头瓶子。
里面是金黄油亮的膏体。
周以臣下意识说：“秃黄油？”
云木香摇头，“我不会做秃黄油，就把剩下的蟹肉、蟹膏、蟹黄还有龙虾肉一块儿炒了用油封上。”
当然料是娃娃配好的，步骤简单，味道可不差。
“正好，就蛋炒饭吃。”
云木香起身去拿碗筷，先在压井下冲洗一遍，才放在桌上。
淼淼主动抢勺子，“妈妈我来。”
“行，你来你来。”
淼淼踩着圆凳才有足够的高度装饭。
第一碗，淼淼递给周以臣。
“爸爸的。”
第二碗，淼淼放在云木香面前。
“妈妈的。”
随后将打饭的勺子放在小碗里，将汤盆捞到面前。
“我的！”
云木香：“……”
周以臣看向霸道的小人儿，“都给你，我没吃饱怎么办。”
淼淼眨眼，“妈妈给你，妈妈的吃不完。”
之前还以为儿子心疼她，才故意装满饭的云木香不说话了。
累了。
周以臣倒是觉得能吃是福。
“你全要，就要全吃完，能不能做到？”
“我……”
“不准跟小黄小牙小母鸡分享，它们有自己的饭菜。”
“……”
淼淼权衡利弊，把汤盆推出去，自己给自己碗里装满。
周以臣和云木香说：“看着吧，以后你儿子霸道着呢。”
云木香瞥他一眼。
有什么资格说儿子！
一顿饭，最后扫尾的还是周以臣。
待在一起的时间越长，云木香越觉得周以臣不对劲，偏偏脉象没半点问题。
她想了想，“你刚回来累不累，要不要回房间睡一会儿，我刚刚拿碗的时候在炉子上添了水，现在应该热了。”
中午二十多度的温度还不算太冷，洗澡不需要用太多热水。
周以臣没拒绝也没答应，反问，“你下午是不是还要去医院？”
云木香将碗筷收在盆里，撑着下巴问，“你想不想我去？”
顿一下，说：“我可以请假。”
预约、复查的病人都已经在上午看完。
下午请假也不会耽误事情。
云木香戳戳周以臣胳膊上的肉，“需要吗？”
周以臣伸手将人揽在怀里，头埋在她肩窝上，“要，我一个人睡不着。”
云木香喊淼淼一起来嘲笑他。
“我们淼淼这么小的小孩子一个人睡觉都不害怕，你这么大一个人真不害臊。”
周以臣蹭了蹭，“我不管。”
淼淼笑完，看了眼爸爸，忽然也凑上来。
“我也要抱着睡。”
“……实话说，你们两个是不是商量好，一个换老婆，一个换妈妈。”
“？”
两人均不解。
云木香一手推开一个。
“难道不是，你们快要热死我了，我哪个都不陪，吊床，摇椅，仔细选一个，我们可以并排睡。”
淼淼眼睛一亮，转身就爬上吊床。
“我选好了！”
“选好不准换了，淼淼帮忙把躺椅拉到这边来，我去拎水。”
铝锅放在厨房窗口边，绕到后面再从窗户端出来，送去洗澡间。
周以臣看眼水，“节约用水，一起洗吧。”
云木香：“？”
她一巴掌拍在解释的胸膛上，“美得你！”
一块儿哪里还能好好洗澡！
“大白天就不要做梦。”
周以臣皱皱眉，“那我在外面等你。”
他放下窗户，出去后，反手就带上门，背靠在门的一层，垂下手摸了摸口袋，颤抖地掏出烟盒。
淼淼突然跑过来。
周以臣双眼猩红地望着他，突然出声。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