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援手（2/2）
云木香看着那几百米的距离，也太拥挤了。
她点了点学校对门的那片白杨树林。
“这一片也属于学校吗？”
潘校长摇头，“不是，那块儿没划分过来。”
不过被云木香这么一提醒，他心动了。
中学和夜校同小学和育儿所门对门，好像也不错。
正好原本山丘依旧隔绝学校和老房区，避免相互打扰。
潘校长一拳砸在掌心，笑眯眯地说：“这地让曲同志去谈，正好将功赎罪，她不是有心想要做大做强。”
云木香再次见识到潘校长的小心眼。
将功赎罪四个字一出，曲婉玲这事办得再好也没用。
八月三十一号。
学校正式开学，陆陆续续来报名的家长，顶着大太阳经过学校门口时，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对面。
木工坊两人拉一条大锯，正在砍伐白杨树。
“这是做什么？”
“听说要盖学校。”
“隔壁不是已经在盖？”
校园左边，盖完十号楼歇有一段日子的工程队重新动工，已经在打地基。
云木香再三强调，“要结实，一定要结实，地基打深一点，不怕废材料，安全最重要。”
“云老师，这要盖几间教室？”阵势也太大了。
云木香趁机宣传道，“不一样，这边是育儿所，军区帮大家看孩子。”
“生产队成立后，不少嫂子因为在家看孩子脱不出手来，军区为大家着想，决定成立育儿所，统一带着孩子跑跑跳跳，做做游戏，教教一些简单的知识。”
“真的呀！军区帮我看孩子，是不是还要招老师？”
“一半一半，育儿所对照顾孩子的老师学历要求不高，但要求有耐心，讲卫生，性子好。”
云木香的话彻底点燃大家的热情。
“送来的孩子有岁数要求吗？”
“学费多少钱？”
“当老师一个月工资多少钱？”
云木香示意大家安静，“家长们，现在是报名时间，有疑问可以等报名结束后，去招新办公室问，那边有人会详细告知。”
“那我们快走，别跟食堂那会一样，去晚了连根毛都沾不上。”
“走走走。”
家长拽着孩子赶紧朝学校里涌去，明明上半年还觉得宽敞的校园，此时此刻到处都是人。
严老师这个时候过来。
“后墙裂纹的两间教室已经补好，教室和宿舍房顶断裂的瓦片已经全部换下来，倒水检查过不会再漏水，只剩下厕所后面的蓄粪池，最迟明天就能正常使用。”
开始严老师还觉得云木香小题大做。
毕竟之前余震结束后，立马就有人做检查，学校也是刚检查过。
谁知道再检查还有这么多问题。
这会见云木香，脸色讪讪。
换作是她做这个副校长，肯定想不到这一茬。
严老师现在当真心服口服。
“对了，灭火器每栋楼都放了一个，怕小孩子拿着乱玩儿，安放位置都挂在墙上。”
“辛苦。”
严老师干笑着摆摆手，不太习惯这么说话。
话没接上，一时之间气氛就有点干。
她正想要不要说点什么，就发现面前人走神，视线落在她身后。
“？”
严老师奇怪地回头，看到个穿着黑衣黑裤，弱不禁风的女人。
她问，“找你的？”
云木香点点头。
严老师就此告辞，带着东西随着人流进入学校。
吴春雨的出现，许多家长都有注意到。
形形色色的目光投递过来，吴春雨脸色惨白，步伐渐渐慢下来。
“她怎么来了？不会是送孩子来学校的吧！”
“可千万不能让学校收她家孩子，万一咬到我家孩子怎么办。”
“云校长在那边，去说说。”
“走走走，我们一起。”
于是，云木香还没和吴春雨说上一句话，就被告状的家长们团团围住。
“云老师，咱们学校可一定要挑挑学生，千万别放一些危险分子进来。”
“我孩子的生命安全可是交给学校。”
“云校长，我跟你说哈……”
害怕疯孩子入学的家长占大多数。
知道吴春雨怀孕笑话她的也只敢偷偷来。
捂着嘴叽叽咕咕，眼神是不是看向吴春雨露出意味深长地坏笑。
吴春雨在云木香被围住的第一时间就停下脚步，不敢上前。
开始家长还含蓄，到后面直接点着吴春雨的名说。
话语密集的她根本插不上话。
说着说着，家长自己唠起来，好像根本不需要她的回答。
云木香趁机蹲下，从缝隙中将自己挤出来，绕过人群走到吴春雨面前。
“你来了，我当你答应，跟我来吧。”
吴春雨动了动嘴巴，前一分钟刚刚升起的后悔念头，就生生被云木香的气势给压下来，小拍着追上她，没两步就气喘吁吁，小腹坠痛。
云木香听到身后的喘息声，回头看她一眼，脚步却没放慢。
“开学之后就要工作，你做好心理准备，你没时间坐月子。”
吴春雨慢吞吞地点点头。
云木香话锋一转，“当然我也没折磨病人的怪癖，我给你开点调理的药，你按时喝，这一个月你需要打扫的只有厕所，早中晚各一次，其余时间你自己安排，等身体好些，校园卫生也会转移到你手里。”
“具体的有人会教你。”
云木香站在厕所门口，冲里面喊了一声。
“今天谁在里面？”
“是我。”石琼戴着口罩从里面出来，手里还拿着扫把，看到云木香笑弯眉眼，“云老师。”
“这是吴春雨，以后接替你和尤文琦打扫厕所，这期间你们先带带她，一个月后就只管上课，等对面中学建设好，你们都会被调过去。”
彻底区分开。
石琼双眼闪烁着光芒，很兴奋。
她们终于熬出头来。
“云老师放心，说起来我们还是邻居呢，我会好好照顾她。”
云木香点点头，丢下吴春雨走了。
石琼看眼吴春雨，吴家的事情，身为最近的邻居她知道的不少。
同样是丧夫丧子过的女人，石琼擡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什么坎是过不去的，走了的好好送走，别忘了还留在身边的两个孩子，云老师是个好人，扛着压力愿意要你，你得振作起来报答她。”
吴春雨恍惚间想起，住在她家附近的那几个大龄女人，都是遗孀。
……
吴春雨这个话题中心的人物消失，围着讨论的家长慢慢也就散开。
云木香回到办公室，路上到处都是家长孩子。
以至于她寻找淼淼都有点困难。
她今天也要给淼淼报名。
办公室里没看到淼淼，调转方向去大办公室问。
“谁见过我儿子呀？”
余君君从办公桌后站起来。
云木香看去，“你知道？”
余君君摇头，“我没见过，要不要我出去帮忙找找？”
她说完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云木香婉拒，“不用，没准一会他自己就跑回来，你忙你的。”
“云老师——”
“云老师！可找到你。”
云木香没听见余君君的声音，走出办公室，站在走廊朝外看。
瞧见被安排和报名老师一起收费的会计，领着她儿子走过来。
云木香第一时间打量淼淼。
嗯，衣服不脏，也没伤，应该没大事。
“看你这架势，是来找我告状的？”云木香上前两步，摸了摸儿子的头，“你干什么了？”
会计笑道，“说告状不对，我是来打小报告的。”
淼淼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
云木香心突突跳两下，听会计说：“淼淼自己来报名，要上四年级。”
“报名？”她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儿子。
会计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信纸，打开里面夹着好几块钱零钱。
“这是他拿来的学费，你点点。”
会计塞到云木香手里，提醒道，“家里钱还是要放好，小孩心里没数，有多少花多少。”
她以为，这是淼淼在家里拿的。
也得益于平日云木香日子过得就宽松，换作别人家里，会计就要怀疑是不是偷的。
云木香听懂暗示，勾起唇为儿子辩驳。
“这我还真管不到，这钱是我儿子自己挣的。”
“？”
会计有点傻眼，垂眸看云木香手中拿的钱。
不用刻意去数，和钱交到打多了，一看厚度，一看花色，就能估摸出个大概。
淼淼这一出手，至少十二块钱。
“从小培养他理财的本事。”
会计还能说什么。
果然家庭条件不同，教孩子也不一样。
什么条件的人家直接拿钱教孩子呀。
她当时教孩子认钱的时候，都要把钱死死捏在手里，生怕一松手孩子就给撕掉。
“要不说淼淼聪明。”会计该夸还是要夸，“那你们母子商量一下，报名老师说你打过招呼，让淼淼上一年级。”
算是解释为什么把人送过来。
“报名那边还等着我回去，走了。”
云木香目送人离开，手托着儿子下巴，擡起他的小脑袋。
“可以啊，还学会先斩后奏。”
“妈妈你在说什么呀。”
云木香摆了摆手里的钱。
淼淼眨眨眼，认输了。
“妈妈，人家就想试一试，试一试。”说话时，踮起脚尖要去够钱。
云木香戳了下他的额头，“你不知道学费多少钱？”
“知道。”
“那还带这么多钱？还正正好双倍。”
淼淼捂着额头，仰头坦白，“还有给茅根的一份。”
“？”
“茅根说他妈妈不给他上学，妈妈你说过不能上学的孩子好可怜，我就想帮帮他。”
云木香哭笑不得，低头捧着儿子的小脸。
“我的傻儿子，你这样还想上四年级。”
“淼淼才不傻嘞，妈妈你再这么说，小心我要生气了。”
云木香轻哼，“还生气，茅根比你还小一岁，学校只收七岁以上的孩子，这个算术会不会做？”
淼淼瞪圆眼睛，嘴巴慢慢张大，感觉到鼻子被点了下才回神。
“那不是阿姨不让茅根上学？”
“当然不是。”
“那茅根也没办法跟我当同学了！”
淼淼脑袋一下没了力气，撞在云木香的肚子上哀嚎。
“淼淼好可怜，一个人都不认识。”
“不要装。”
云木香拉开他，揉揉肚子，“正好趁着你在，先去给你报名。”
老生都是跟班主任报名，只有新生是找报名老师。
云木香带着淼淼来到临时改的报名室里。
淼淼走到一半看到排在队伍里的长生，一把挣脱开妈妈跑过去。
“长生长生，你是来报名的吗？是不是上一年级。”
“对啊。”
“太好了！以后我们就是同学。”
淼淼像是找到什么好玩的事情，开始从排队的队伍里面找熟人。
长生之后，还看到一个。
吴雪家的大儿子，王坚强。
“强强！”
江山家弟弟。
“江河！”
云木香擡手捂着脸，到处都是她儿子一惊一乍的声音。
淼淼认完之后跑回来，“妈妈，妈妈，我们也快去排队。”
“……呵。”
小小年纪，变脸如此之快。
四年级教室里。
江山坐下看着身边的空座位，再一次叹口气。
坐在前面的班长实在是忍受不来。
他转过身，胳膊搭在桌子上，“你够了，从进门开始你已经叹气二十八次，就这么不想上学吗？”
江山嗷一声，“我的好兄弟——”
“……”
班长黑着脸捂住耳朵。
“周栕一个人离开我们，肯定很难过，他会不会哭啊。”
高兰妹扭过头，“反正还没上课，我们去找周栕，看他新班级分在哪里。”
“没交学费的抓紧。”
小严老师前脚刚迈进教室，后脚就看到江山一拳砸在桌子上。
“好主意！我们现在就去。”
小严老师皮笑肉不笑地问，“去哪里。”
砰。
书本放在讲桌上，荡起一层粉笔灰。
班长低头，都不好意思承认认识这人。
江山揉了揉揣疼的手，“去厕所，老师我尿急，老师我快要尿裤子啦，老师我要不行啦。”
他双手捂着鸡原地蹦。
小严老师黑着脸，擡手指着外面，“赶紧去赶紧去。”
江山立刻转身跑掉，出去路过窗户，还冲班长挤挤眼。
等跑出来，看着偌大的学校。
他要去哪儿找？
正纠结时，前方人群里就传来他无比熟悉的好兄弟声音。
江山眼睛亮亮地看过去，举起胳膊正要打招呼，待看清前方情况，愉悦和欢喜瞬间卡在嗓子里头。
他以为会看到一个伤心难过，十分憔悴的周栕。
实际上，人家眉开眼笑，笑得露出一排白闪闪的牙齿。
他以为自己是来安慰孤单周栕，送温暖的。
实际上，人家昨天一个喊哥哥，右边一个喊兄弟，只有他是多余的！
“周栕，以后我们就是最好的兄弟！”
“没错！”
“？”
江山横眉竖对，握紧拳头气呼呼地冲上去。
“周栕，你说他是谁！”
淼淼很疑惑，“江山，你是不是笨蛋啊。”
“你还骂我笨蛋！不是兄弟了吼！”
淼淼低头，一掌拍在脑门上，十分无语。
这时，江河夸张地站出来，扯着嗓子喊。
“哥，是我啊！”
“哥，你不认识我了吗？”
江山回神，“……哦。”
就你小子抢我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