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巡诊（2/2）
轰走周以臣，跟淼淼商量起来就快捷得多。
去詹爷爷家住嘛。
又不是第一次。
云木香看时间，怕医院那边早早出发，特意骑车去詹家。
詹弘毅还没走。
“木木来了，早饭吃了吗？那些乐器什么的你都收到没，还能不能用。”
一连串的问题。
云木香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干脆全不回答。
“干爸，我要跟医院去生产队巡诊，帮我照顾两天淼淼行不行呀。”
“这有什么不行，淼淼来，今天爷爷带你去部队玩儿。”
淼淼兴奋地跑过去，完全没有和妈妈分离的难过。
云木香扫一眼家里，没见她刚子哥，便骑车去医院。
赶到的时候正在分队伍。
孙医生正皱着眉问，“早就定下的名单，怎么还少一个带队医生。”
护士长为难，还能为什么？不想去呗。
去生产队多辛苦啊。
云木香这时候出现，“少人？我去吧。”
孙医生瞪大眼睛，“你闹呢，平日让你来医院都不愿意，你去巡诊？”
“小瞧我不是，医院我不来是因为已经有孙医生你们这些有本事的人坐镇，我来不来区别不大，可生产队不一样，我也是有一颗红色爱奉献的心。”
孙医生嘴角抽了抽。
信你个鬼。
“真去啊？”
云木香要真愿意，还真解了他的为难。
因为所有人都在这，他不可能因为缺少一个带队医生就耽误大家的进度。
“去，但是我要自己挑生产队。”
云木香扎好自行车后，凑到他面前看名单，一眼落在夹杂其中的水塘生产队上。
“我去这。”
孙医生笑笑，“行。”
他看向写了水塘村的牌子，招呼那队的带队医生换个生产队。
刚和带队医生打好招呼的仇富：“？”
他不解地问，“不是已经定下来？换谁。”
仇富视线看向云木香，在场唯一一个变数。
果然，孙医生指了指云木香。
“换小云医生带你们。”
仇富很生气，“我可算晓得你昨天为什么一定要拒绝培训班的奖励，感情在这儿等着。”
他当场抗议，“孙老师，大家一样都是学生，凭什么她能带队，她要是能，那我觉得我也能。”
孙医生不满地看过去。
人小云医生是单纯的学生吗？
要换兼职医院之前，孙医生也怀疑。
而一切怀疑在她接连几台手术下，全部被打散。
他们这群老医生都看好的小辈，轮得到你一个学生来质疑。
孙医生重重地哼一声，“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我觉得小云医生能带队，但你不行，不说别的，中医大赛上人家小云医生积分断层第一名，你呢？我没记错第十吧。”
“我……她父亲是云医生，我们起点就不一样，她比我厉害不是应该的。”
这话一出，黄平川就忍不住捂脸，伸手拽了拽他。
孙医生却没给面子，“你都知道起点不一样，那她比你厉害不是应该的。”
“她……”
“行了，事情就这么定，你要不乐意，可以留下不去，我安排车送你回家。”
仇富立马闭上嘴巴。
换作刚来的第一天，孙医生这么说他肯定义无反顾地点头答应。
但这半个月和军区医院的医生接触下来，他认识到了差距。
省医院里，有真本事的人可不会认真教你。
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军区医院不同，这些医生真的不藏私。
这半个月的知识补充，可比他之前在省医院实习一年还要充足。
就剩下半个月，傻子才会这个时候离开。
仇富最终顺着黄平川的力道，站到他身后，把自己藏起来。
孙医生翻个大大的白眼。
年轻人就是事儿多。
转头看向云木香，笑出一脸褶子。
“木木，去吧，要是有人欺负你，回来跟我说，一起巡诊就是一个队伍，不好好为人民服务，反而搞些内斗，破坏团结，有这种人肯定狠狠批评。”
仇富脸都气扭曲。
这话就差指他名点他姓。
云木香忍着笑，“我没那么好欺负，那我过去。”
她站到队伍前，配对的军人已经站在牌子前，扫一眼，便环顾四周。
肩膀被拍一下。
云木香高兴地喊，“哥。”
待回头看见鲁魏源，满面笑容立马垮掉，“怎么是你。”
鲁魏源被她两张面孔给惊到。
“前一秒喊哥，后一秒变脸，妹妹，你表情还挺丰富啊，不是我你还想是谁。”鲁魏源一手端着相机，一手掐腰，“不讨好我一下，小心全给你拍丑照。”
“……”
云木香剜他一眼，扭头时瞧见小跑而来的詹成刚，举起手跳着挥动。
“哥，这边这边。”
身上挂着的布包一晃一晃，颠得里面娃娃和灵芝参仰芝翻。
鲁魏源眯起眼睛，“我倒要看看是谁——哥。”
云木香：“？”
“谁是你哥。”
“我刚子哥啊，我们那是修过照相机的过刀交情。”
“……？”
“螺丝刀。”
“……”
云木香上下打量鲁魏源，他背后还背着鼓鼓囊囊的绿色行李包。
“你要跟队？”
“对噻。”
“……你要不要换个队伍？”
“为什么换，一起走路上还有相互照顾。”鲁魏源突然凑近，“我刚刚可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你和队伍里两个小伙子不对付，我在他们不敢欺负你……哎哎哎，谁拉我领子，卡嗓子了！”
鲁魏源戴的假领子，被这么一拉直接拽出来。
云木香看他这么狼狈，捂着嘴偷笑。
詹成刚说：“我。”
鲁魏源打也打不过，只护着相机停止挣扎。
“哥，给我留口气。”
詹成刚松开手，“喊谁哥。”
和周以臣称兄道弟的老东西，喊他哥？装什么嫩。
“就是就是，你比我刚子哥大好几岁呢。”
鲁魏源整理着衣领，“男人的世界，强者为尊！”
他视线不经意扫过仇富，“你看我就不会喊这种明显一看就不行的人哥。”
仇富莫名觉得胸口被插两刀。
他就很委屈，“你们说你们的，怎么还能扯到我身上来。”
可惜没人理他。
詹成刚一到，就跟十团的人交接。
“这一组我跟队，你们谁留下来？”
小程和小李相互看一眼。
小程报告，“班长让我们保护好巡诊队伍。”
这是他们的任务。
詹成刚点点头，看向巡诊队伍。
队伍是穿插编排的。
以精英班为头，两人一队，选四名实验班的人，普通班没算，不够格，所以留下来继续上课，种药材。
再加上一名带队医生，凑成七人的巡诊队伍。
云木香这一队多了鲁魏源和詹成刚，总十一人，吉普车肯定塞不下。
詹成刚给换成小卡，耽误点时间，成了最后一队出发的人。
车一到，实验班几个自觉去爬后车厢。
仇富视线也看向副驾驶，被黄平川给拉走，最后剩下云木香和鲁魏源对副驾驶的位置虎视眈眈。
鲁魏源说：“我沿途需要拍摄！”
云木香说：“我体弱。”
詹成刚说：“木木坐。”
鲁魏源不满意，“那我任务怎么办？”
“好办。”
车子慢慢发动。
鲁魏源手撑在车头上，托着下巴，整个人的上半身从小卡安装的车棚里掏出来，一路上时不时蹭两下矮树枝。
隐约还能听到底下车棚的人在笑。
“表哥，幸好你拉住我，不然从车棚子里掏出去的人肯定就成我。”
鲁魏源：“……”就很想脏话连篇。
不过这个角度的风景确实好。
鲁魏源补上几张照片，便自觉缩回车厢内，看向驾驶舱，詹成刚和云木香正说得开心。
他这么觉得，云木香却不那么觉得。
因为她在挨训。
詹成刚面色严肃地说：“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答应你和对方相看，不答应就没有这么多事情。”
“哥，没那么糟糕，秋楠姐很聪明。”
“再聪明那也是个姑娘。”
詹成刚到嘴边没说得是：聪明还能丢？
简直蠢死了。
他打从知道这个消息，心里就有些着急，担心。
人家姑娘要出事，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自己。
云·主谋人垂下头，双手绞着手指。
詹成刚双手握着方向盘，时不时看云木香一眼。
突然问，“你怎么会确定人在水塘村？”
云木香脑筋转得飞快，很快找到一丝相关的逻辑。
“周以臣查到火车的信息，秋楠姐在的那一节车厢大半都是分下来的知青，这些知青分散到各地，最多的人数全部给到水塘村。”
“铁道局的工作人员说了，秋楠姐拜托火车站存放东西离开后，有看到她和别人打招呼，人生地不熟的，能打招呼的只有火车上认识的。”
“要真是和知青在一起，人数太少的一查就知道不对，能浑水摸鱼的只有人数多。”
詹成刚没那么容易被糊弄。
不过看到云木香垂头可怜兮兮的样子，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人现在出事，追究相不相亲的问题没有意义。
“你锁定知青点，有什么想法没？”
“巡诊队伍要留三天两夜，肯定需要住的地方，我会借机提要求，要求所有人都住在一起，能容纳我们十一个人，提议知青点合情合理吧。”
詹成刚摇摇头，“当地知青点都不大。”
有些地方是条件不允许，没办法。
有些地方确实故意修建窄小的，这样知青点的人多住起来会很不方便，只要知青提出来，生产队长就会顺理成章建议住进老乡家里。
有的生产队长是为了帮助老乡们改善一下日子。
城里来的知青出手都大方，时不时能漏点好东西出来。
还有一种情况，是想要留下女知青。
不过当地这种情况很少。
因为当年出川十室九悲，留下来的妇女孩童日子过得艰难，对下乡的女知青也会多照顾一些。
因为知道女人过日子难，何况还是在他乡。
所以云木香想借机住进知青点，肯定没戏。
云木香知道不行，立马换个主意。
“生产队人数肯定不少，我们几个人忙不过来，请求知识分子帮忙，正常吧。”
詹成刚手指点在方向盘上，“正常，你有没有想过，被费尽心思留下来的人，有没有露面的机会。”
云木香眨眨眼，没说话。
没来更好啊。
真在知青点，趁着其他知青都外出，可就是娃娃大显身手的机会。
……
车缓缓下坡，从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拐进去。前方已经能看到成群的房屋。
水塘村坐落在山脚一处浅丘的位置上。
半边环水，配合着水田半包围生产队，炙热的太阳下，水田里一个个弯着腰的人正泡在稻田里。
突然来了辆车子，瞬间吸引许多人的目光。
“哪来的车？”
“没听队长讲有领导要来啊。”
“快快快，娃儿跑快去跟队长讲一声。”
绿色卡车造成的轰动巨大。
到村口时，已经聚集许多小孩子，一张张晒黢黑的小脸，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人群最前面，站着个戴着草帽的老汉，干裂粗糙的手里横着一杆烟枪，
车一停，老汉就迎上来。
“你们是哪锅，来干啥子？”
詹成刚推开门，从车上跳下来，一身军装在阳光下闪闪耀眼。
老汉表情立马变掉，再没之前的防备，一张脸笑成菊花。
“四不四部队那孩来滴，说四说四看病，对滴吧。”
“对头。”詹成刚笑着点头，“医生来给咱们生产队的人检查，有病治病，没病安心。”
“好好好。”
“那具体在哪儿看病，老汉你安排？”
“中，不着急，刚来不能让你们干活，先歇晌吃稍午。”
老汉的态度让围着的小孩壮着胆子上前来。
闹糟糟的。
他挥手推开这群人，把人领到队部，十分热情。
仇富很不习惯，看着周遭破败的茅草房和木屋，土墙上刷着掉色的语录。
他以为军区就够乡下，没想到还能更乡下。
云木香也走走看看，她一直保持走在队伍最前面。
像詹成刚说的那样，老汉给安排居住的地方是队部，两间大通铺房间。
云木香借着看房间，推开窗户的空隙将娃娃和灵芝给丢出去。
它们一落地就钻进土里，悄无声息地跑进大山里。
“你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仇富站在门口，盯着探出窗户的云木香。
云木香扶着窗沿，顺手收回窗户。
“这还不明显，我在挑房间，这窗户后面一片平坦，坏人从窗户爬进来简直轻而易举，我住这种地方可真是太危险，我要里面那一间。”
里面那间窗户是对院子开的。
云木香说完过去，直接将包放在床边。
仇富不愿意，“这间更大，队伍就你一个女同志，你自己占一间，你觉得合适吗？”
“那我一个女同志睡在外面就更不合适，你们男同志进出不会觉得难受啊。”
仇富想了想，还真有点。
外面詹成刚显然也发现这种情况。
老汉也为难，实在是没单独一间位置给人女娃娃住啊。
他想了想，“队里头女知青少，知青点那边宽敞，你们要是放心，我领你们过去看看。”
云木香动了动耳朵。
这不就是打瞌睡来枕头！
她赶在詹成刚回答前跑出房间，“去！哥，我们去看看。”
詹成刚不乐意。
他们一群男人住一块，把个女同志一人丢陌生地方去？
出事都赶不及。
他默不作声，云木香就猜到他有顾忌。
“先去看看，就看看。”
云木香见他坚持，只好换个办法。
她多看两眼说话的老汉，不经意间让装在口袋里的照片掉出来。
轻飘飘的，就落在老汉脚旁边。
她等着老汉捡起来时，仇富经过，弯腰，拿起照片。
“喂，那谁，你东西掉了没发现吗？”
他起身时顺便看了一眼，目光落在照片上，震惊地瞪大眼睛吞了下口水。
乖乖。
云木香一把抽过来。
仇富是真克她！
“还给我。”
仇富回神，握拳轻咳两声。
“那什么，云同志。”
云木香倒退两步和他拉开距离。
仇富主动追上，“照片上的女同志，是你朋友吗？”
云木香假笑一下，没回答，故意手躲开，将照片曝光在老汉面前。
老汉扫一眼，“噫，这女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