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第九十八章(2/2)
不过很快,他就进入了工作模式,为了节省时间,连太平宫都不去。
然后拿起了第一本奏疏。
首先看一眼封皮,文官和武官的奏疏封皮颜色是不一样的,手上这份来自武官。
是为了军费,还是火器?
明慕快速构建了几个问题,并一一给出答案,做好心理准备,再打开奏疏,看了其中的字样……
嗯?
不是来要东西的吗?
整篇内容先是歌颂圣恩,再排下自己的战绩,最后毛遂自荐,争抢着要一个出征的名额。
怎么都这么……热情?
明慕有些疑惑。
这不是小事吧。
海征东瀛还能说就在家门口,安全系数还蛮高的,为什么往后的西征都有这么多人想要参与?
这实际上也是一个认知误差。武将最重要的就是军功,如今北疆平定,沿海也恢复了过往的平静,纵横内外,除了这次机会,和以后盛朝内时不时的叛乱,仿佛没有再挣军功的机会。
而明慕则是预备等船队建成,加入航海时代之后,让武官们作为保护存在,防止海面上层出不穷得海盗——依稀记得,后来大不列颠能够超过西班牙,成为海上霸主,和女王颁发“私掠许可证”有关。
简单来说,就是将掠夺行为合法化,海盗只需要遵守自己国家的法律,堂而皇之地劫掠商船、民用船等。实力强大的海盗还会劫掠军船。这些劫掠的成果会和本国的官方共享。
就算现在还没有那个私掠许可证,海面上的海盗也不在少数,在现代甚至都有海盗,更何况是遥远的古代?
所以说,以后用到这些武官的地方还有很多,明慕并不算着急。
第二份奏疏依旧是类似的内容。
明慕幽幽地去看那一堆奏疏,对其中的内容已经有了大致的预估。
想必绝大多数都是这种。
既然如此,明慕从中挑出几本封皮颜色不一样的,缓慢地翻看,而那一堆,预备之后再看。
“近日内阁的折子少了。”明慕道。
阚英一直在旁边伺候笔墨,答道:“近日是如此,自从沿海的战利品到了户部,他们就迅速地沉寂下去。”
“陛下或有不知,内阁的阁老们都拒了所有帖子,只在家中。”
他帮陛下打探着朝堂上的动向,很快发现了文官们的沉寂,与之相反,武官们反而抖起来了。
程正真是原先南监的督官,他走了之后,燕都的人手全部归拢到了阚英手中。
看桌子上的奏疏可见一二。以往这些没什么营养的折子都是要筛下去的,内阁会整理成完整的一份,送上来让陛下定夺。卜祯会稍稍大胆一些,给出自己的意见。
明慕慢慢地点头。
在上升期的时候,还有人敢做出这样的举动,虽然他没有表达出来,但所有人都知道,距离清算那日已经不远了。
燕都越平静,越能代表水面之下的波涛。
“诸位大人也是为了我着想。”明慕撑着脸,心绪有些复杂。
文官的抱团情况很严重,同乡、同年、同榜等,都有可能成为结盟的理由,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官员身后,或许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内阁的表现无疑向他传递出一个消息——不论对方是谁,都不用顾忌他们,陛下可任意施为。
虽然陛下在面对正事时,从不心软,但他们在陛下身边,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影响,也要严防死守。
时间久了,明慕都快要忘记这是封建王朝,皇权至上,他不在乎,有人会帮他在乎。
若是以前,明慕或许会强行抚平这种“疏远”,表明自己的态度,可如今,他却沉默了。
这种改变是好是坏呢?
明慕不大清楚。
只短短沉默了一段时间,他就飞速安慰好自己,继续翻看手中的奏疏。
是黄河春汛的准备情况。
有了去年的教训,那边的官员不敢怠慢,从进入二月里,就五日一封奏疏,如今恨不得一日一封。
前面同僚的下场近在眼前,凡是涉及到“以一地养一州”的,全都滚去了矿场干活,世世代代都不得出来。
处理完不多的政事之后,明慕干脆带着武官们的一堆奏疏,直接去了太平宫。
见到他时,任君澜还有些惊讶:“正打算去找你。”
明慕熟门熟路地找到习惯的位置,直接坐下,先大声地叹了一口气。
非常明显。
任君澜失笑。
他顺着恋人的意思,问道:“陛下因何事如此烦忧?”
明慕不语,只默默递过去一份奏疏。
等对方接过去,看得差不多的时候,蹭过去,直直地看向对方:“澜哥,你有什么想法吗?”
比如,给他一点建议什么的?
现在是敏感时机,不大好找内阁开小会啊!
“后宫不得干政。”
任君澜轻飘飘用这句话堵了回来,碧色的眸子含着淡淡的笑意:“这可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明慕:“???”
什么!守规矩?天下岂有如此不便之物!
况且之前也是让澜哥监国的。
他刚要回答,却心思一转,又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好吧,既然梓潼这么说,那我只好继续去处理政事了。”
说完,站起身预备离开。
一步、两步……
身后的人拉住了他的衣袖。
“陛下何必急着走。”任君澜服软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接着,从身后将明慕抱住,双手环住恋人的腰,“早晨起来便不见陛下,一回来,便是让臣帮忙……”
这么一说,似乎真有些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的感觉。
明慕拍了拍任君澜的手,有点心虚:“还没问梓潼先前找我,有什么事?”
“陛下中午有什么想吃的?还去宣政宫吗?”
两人贴得很近,对方说话时的呼吸洒在耳后,有点痒。
明慕忽然闪过这个念头。
顿了顿,他回神道:“清淡一些的,就在太平宫。”
“臣清楚了。”
任君澜慢慢松开手,整个人都积极了不少,拿起刚才明慕送来的奏疏,一封一封地翻看,一边说着:“西宁府和北疆的防线在一处,有几个人倒是听说过,长于练兵、指挥……”
明慕蹭过去,认真地听他介绍。
不多时,外面有宫侍急匆匆地端着奏疏走来,呈到了明慕面前。
是南监的密信。
其中所说的正是朝廷银子发放一事。
明慕拿起奏疏,翻了几页,心中有种尘埃落地之感。
比他预料得要快许多,这些人太贪婪,也太急迫了。
原先给出的百两银子预算,到了各地,居然只有十几两,贫穷一些的县更是十不存一。
新一期的邸报还没下发,就算发了,也不会详细说发放多少银两——邸报不仅要给官员看,也要给百姓看,鱼龙混杂,在偏远之地,发生过强盗夜闯县衙之事。
“将我先前的金笺全都发下去。”明慕有条不紊地指挥,“等等,我再多写一张。”
他用这个用的多,宫内造司弄了一批模板过来,只要填上官职姓名时间和事件就行。
常去的地方都备上了这种金笺。
“既然那么想出去,干脆叫他们去海边看看。”明慕解释了一句,将刚刚听到的名字写上,“陆战和海战的区别还挺大的。”
写完后,阚英拿了金笺,立刻下去安排种种事宜。
明慕一回头,见到任君澜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只道:“怎么,看呆了?”
这句话本带了些调侃意味。
没想到对方一本正经地点头:“小囝变得大不一样。”
行事之间,多了一股不一样的感觉。简单来说,更像一个“帝王”。
“……澜哥,你觉得我这样好吗?”
明慕沉默了一会,问道。
他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内阁了。
每一个人都是不同的个体,明慕清楚;可是在封建王朝,文官又隐隐形成了一个整体。
可以说,这段日子以来,明慕都在纠结,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好是坏。
“再怎么变,都还是小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