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2/2）
“师尊……”这语气真是熟悉，熟悉到谢子厌想笑，然而笑意还未上扬，气血翻涌间难受得不住地咳嗽。
他想过很多次重逢，却从来没想过是在如此狼狈的时候。
她柳眉一压，厌恶地打断了他“不要叫我师尊，你不配。”
“咳咳咳……因为……他们吗？”他望着她，鲜血从瞳孔滚落，像是血泪。
一听这话，张玄蕴的眼眶倏地发红，强烈的恨意失控地从她神情中迸射而出。
谢子厌毫不怀疑，此刻对面的人有能力的话一定会让他魂飞魄散。
心绪激荡，原本已经褪去的恐怖血丝又顷刻漫上眼球。
无边的杀意侵袭的这一刻，少年浑身鲜血仓皇后退，
不不不……不可以。
他死死攥着自己的手，这一刻，恐惧紧紧遏住了喉头。
看着谢子厌转身，张玄蕴眼中的恨意几乎刺破天际。
“谢子厌，你为什么不去死，你为什么不去死！”捡起的短刃发泄似地狠狠朝他身上扔去。
短刃在半空就被击落。
“哐当”，摔在地上的声音却让谢子厌停下了脚步。
“师尊……”他背对着她，好似用了最大的自制力缓缓问道：“如果……我将他们都还给你，你会不会……原谅我？”
“你在说什么？”张玄蕴倏然瞪大了眼。
“如果他们还活着……你会不会原谅我？”他又再次缓缓问道。
“不会！”她没有丝毫的犹豫，斩钉截铁“如果？……哈哈哈哈……从你敢伤害他们的那一刻起，我和你注定不死不休。”
黑色的身影好似跄了跄，却又好似只是错觉。
她情绪激烈，怒不可遏“谢子厌，你这个畜生东西，为什么还活着？ ”
“够了……你凭什么这样说主君。”踏风气得死死捏着双拳出声吼道。
“这就够了？”张玄蕴发红的眼露出轻蔑的神情，那是玉石俱焚的决意“谢子厌你给我听着，无论在任何时候，你都会是被最先放弃的那一个，你活该被抛弃，注定一生无人爱……你就该去死，你为什么还活着，你凭什么还活着？”
如今她已经没有能力杀死他，还暴露了身份。
她杀不死谢子厌了，一切都无法再重来了，一切都……完了。
师兄……寒洲……
是她的错，是她的错，她活过来的代价是用师兄师弟的命来换的话，一切为什么要重来？她宁愿魂飞魄散，宁愿一切都回到上一世，师兄师弟还活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她害死。
“你……”
“踏风！”
踏风身体一抖，下一瞬，两个人的身影同时消失在原地。
这一夜，整个赶往域外三洲的中州修士们都接到了传信。
“十八日，沸云一线天，不赴约者，灭杀满门。”
“谢子厌。”
嚣张至极狂妄至极的态度，让讨伐谢子厌的修士们震惊无比。
若是不迎战，中原九洲的修真门派将永远在域外三洲面前擡不起头，代代被人耻笑。
如今，不止是私怨，更是关乎着脸面道心。
这一次中原九洲各大门派前所未有的同仇敌忾，讨伐大军日夜兼程地朝沸云一线天赶去。
势要将谢子厌这魔头打得魂飞魄散。
踏风踏雪从昏迷中醒过来时，看到桌子上的留信时整个人都呆了。
仓皇打开一看，里面是对七杀派的安排，还有十八日午时放掉罚天台里所有人的决定。
最后一句：“从此以后跟着她，如护我一样护她。”
踏风踏雪对望一眼，这是……主君的遗言
意识到这一点后，两人胆颤心惊，脸色苍白地齐齐朝秘阁跑去。
要知道发生了什么才知道主君要做什么，才能想到办法帮到他。
秘阁是收集情报之处。
很快，两人就知道了昏迷这一日发生的事情。
看到主君孤身一人沸云一线天应敌时，两人双腿有些发软差点站不稳。
如果是计谋，那么主君绝不会将他们迷昏。
也应该事先在沸云一线天埋伏，设下一个个圈套。
可是没有……主君一人前去，这分明是赴死？
联想到主君近日来的一切，想到张玄蕴对主君说的那些话。
踏风紧紧攥着桌沿……
“走！现在就去救主君。”踏风双眼发红就要朝门口冲去，却被踏雨一把拽住。
踏雨“即便我们现在去也绝不可能带回主君。这天下能杀死他的唯有他自己，如果他要赴死，没有人……能救得了他。”
绝望中，两人对望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一抹曙光。
“有人……有人能救主君……”
张玄蕴刚用过早膳，刚盘腿坐下修练。
不知道谢子厌为什么不杀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回自己的修为，而自己的尸体也早都腐烂了，说不定会被一直困在这幅身体里。
无论如何，先从头再来做个准备。
她擡手，摸了摸喉咙的红痕，刺痛让她皱眉。
没有实力，就只有等死。
结果她五心朝上刚闭上眼，门被倏地推开，门板撞在墙壁上发出了重重的撞击声。
张玄蕴刚睁眼，就看见两个黑影‘扑通’一声跪在床榻边。
“师祖……求你救救主君。”
“稀奇”张玄蕴挑了挑眉，即便喉咙发痛，她却还是忍不住开口地嘲笑道“谢子厌需要我救？”
昨日喉咙被谢子厌所伤，以至于她的声音都格外沙哑。
她脸上的轻蔑如此明显。
踏雨膝行一步，重重地磕了磕头“师祖……求你看在主君并没有杀死你的师兄师弟……还有那些逍遥仙府的弟子的份上，救救他。”
“求你救救主君。”踏风什么也顾不得了，也不住地朝她磕头。
脑袋撞击地面发出的“嘭嘭嘭”声中，张玄蕴不可置信地站起身，一把抓住了踏雨的肩膀，逼着他擡眸看向她“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的师兄师弟，还有逍遥仙府的弟子都没有死，他们都……活得好好的。”踏雨眼中滚出泪水“求你看在他们都还活着的份上，救救主君吧，求求你。”
“带我去……带我去见他们。”张玄蕴双眸瞬间一颤，死死抓着踏雨的肩膀，一双眼睛盯着他好似生怕他说出拒绝的话，生怕一切只是一场空。
“好。”踏雨横着袖子擦了擦眼中的泪水，连忙起身带路。
当厚重的大门被推开时，当看到郁郁葱葱的院子时，张玄蕴这一瞬好似以为自己回到了逍遥仙府。
然后她在洒金的阳光中看到了正在给花浇水的……云梦生。
这一刻，泪水瞬间滚出眼眶，那些痛苦，无家可归的萧瑟，在这一瞬间统统远去。
“师兄……师兄！”她牵起裙摆，大步地朝她的师兄跑去。
云梦生手中的水壶掉在地上，陌生的声音却有着熟悉的腔调。
她撞进他的胸膛，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师兄，你还活着，真好，师兄……你没死。”
他看着她跑来生怕一切只是一场空，轻轻地有些不确定地唤道“师……妹？”
“是我……是我，师兄，我以为你死了……”她在他的怀抱里大声哭着，恨不得将一切的委屈难受痛苦全都发泄出来。
“师姐……”熟悉的清朗声音带着颤意传来，青年奔跑着不停唤道“师姐……”不可置信的语气越来越近。
看到蚩寒洲，张玄蕴一手重重地揽住他“寒洲……”
逍遥仙府的其它弟子也听到了动静，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跑了出来。
眼泪婆娑地哭着唤道“玄蕴师叔。”
张玄蕴本来还哭着，结果一擡头，看见几十个弟子一个个张着嘴脸上挂着泪，一个不少又觉得这场面实在是太好笑了，于是实在没忍住扑哧地笑出了声。
“又哭又笑，黄狗飙尿！”蚩寒洲也快速地揉了揉眼睛，红着眼眶将脸偏到一边。
一句话瞬间打破这哭哭啼啼的气氛，云梦生抽出一方手帕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问道“怎么如今是这幅样子？”
张玄蕴将了自己死后发生的事，最后又问道“你呢，师兄……当时我以为你死了。”
失而复得再次见到亲人，张玄蕴紧绷到现在的心终于落回了胸腔，那胸口鼓着的一口气那些仇恨也全都散了。
“都是谢子厌……杀我们又救了我们，”他分明还想骂几句，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闭上了嘴。
“师祖。”踏风踏雪齐刷刷再次跪在了张玄蕴的面前“求你救救主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