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1/2）
第 107 章
这个时候听到张玄蕴的声音, 清冽镇定，巴郡城里恐惧的人们彷佛找到了主心骨。
听话的人站在原地双目惊恐地循声看去，立刻大叫“那是张玄蕴……女魔……张玄蕴……救命啊。”
浓浊的魔气铺天盖地地将这方天地笼罩, 黑色巨物悬空在整个巴郡城的上方, 如同即将倾覆的山岳朝整个巴郡城砸下。
如此滔天巨物对面, 一抹竹青色的身影飘在半空，她衣衫飘飘, 眼覆白纱与邪恶恐怖的魔物相比显得那样的纤细渺小。
巨大的金灿灿的法相三千眼覆双眼, 单手持鞭, 站在她的身后,
如仙人临世。
这一刻, 无论之前有多惧怕憎恶张玄蕴的人都宛如看到了神明, 跪地求怜。
“你们所有人朝城主街靠拢。”浩然的声音响起的刹那, 半空中的魔气突然开始剧烈的旋转, 明显是在做着攻击准备。
张玄蕴怎可能给它出手的机会，身后的法相三千刹那间临空飞去, 暴涨数匹的长鞭狠狠魔气抽去。
如擎天之鞭，恍然的金光瞬间撞上了旋转的魔气。
“轰”的一声巨响中，天空震荡地动山摇，剧烈的撞击彷佛将世界都撕裂成了无数的碎片，奔跑中的人群东倒西歪, 鬼哭狼嚎的恐惧, 小孩子的惊声尖叫声里，张玄蕴半空中的身影狠狠地朝后推了几步。
白纱下的双眸扫向巴郡城, 看到基本上的人已经聚集到了主街之上。
她掐指撚诀间再次驱使法相三千想要将魔物从巴郡城中引走, 然而，这魔物却像是个饿极了的人, 巴郡城里的人在它眼里如同美味佳肴根本不肯走，反而法相三千一旦试图离开，那魔雾便会再次去捕捉街上的人类。
张玄蕴眯了眯眼，没有办法了，法相三千太过消耗灵力。
再这样拖下去，更没有赢的可能。
而她的身后还有一个更大的麻烦。
她在飓风中回头，像是无意识地撇了一眼谢子厌。
少年就在她的身后，无声无息地站在半空中，神情晦暗莫测，善恶不辨得可怖。
谢子厌想让她死。
一旦他出手，她将腹背受敌绝无生还的可能。
可是明显他要是能和她一起联手，便能轻易解决魔物的事情。
这就意味着她需要开口……求他。
求他这个厌恶她的人。
求这个……刚杀了云梦生的罪魁祸首。
一想到这里，她攥紧桃花鞭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
即便她死，也绝不可能。
“谢子厌，如果你还是个人，你我的债后面再算。”
少年颀长的身形将天空劈成了两半，黑漆漆的眼如看死物一般地盯着张玄蕴“你以为就凭你一人能杀得了魔物？”
“那是我的事。”
她说完悍然回头，没有再看谢子厌一眼。
随着一次次的纠缠，法相三千身上的金光已经越来越淡，张玄蕴知道没时间了、
下一瞬，她出现在巴郡城的主街半空之上。
身影飘动，掐指撚诀，几枚冒着不同光芒的法器落在了主街的四面八方之上。
接着，一阵蓝光猛地荡漾开去将整个巴郡城笼罩后，那半空中的魔物突然在半空中乱窜，好似突然失去了目标。
这个守护阵法，是张玄蕴在闭关时琢磨出来。
虽能暂时屏蔽人类的气息，但威力极大也极度危险，因为她要用自己的灵力维持阵法的平衡，稍有不慎被反噬她爆体而亡。
张玄蕴研究这个阵法的初衷只是为了保护逍遥仙府，却没想到会提前用来保护巴郡城。
此时，魔物没了目标，在半空转了几圈，魔气激烈旋转后，慢慢地朝东南方向飘去。
很快，庞然大物便消失在视线里。
危机解除，压抑到极点的气氛也瞬间活了过来，那些被大人捂住嘴巴的小孩得到了自由，扑在自己父母身上哇哇大哭。人们一个个擦着额头的汗水，有的甚至喜极而泣一屁股坐在地上抱怨道“太吓人了，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定是妖怪魔物……”
“它刚才明显是要吃人啊！要吃了我们……幸好张玄蕴……玄蕴仙子赶来了。”
一旦有了闲心，劫后余生的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有的读书人对着张玄蕴拜了拜。
张玄蕴知道魔物还没有走远，随时都有可能回来。
全神贯注地用注入自己的灵力到法器中，保持着绝对的平衡，无论多一分还是少一分法器就会粉碎爆炸，气息一旦暴露，那魔物会瞬间出现。
她低眉垂目太过全神贯注，看起来似乎根本不想搭理这些人。
即便魔物消失，可是人类躲避危险的本能还是让这些人全都站在了张玄蕴的身后。
因为本能都觉得她面对的方向是魔物会出现的地方，纤细的身影明明如同弱柳扶风，却又强悍坚韧得让人想要依靠。
所有人都站在张玄蕴的身后受她庇护，除了半空中的谢子厌。
他居高临下地将这一切收入眼底，明明漫天的魔气已经消散，明明天光重照大地，在他的周身却总有一层刺不破的阴暗。
看着无数人朝着张玄蕴下跪。
口中说着各种感激之词，就连那些曾经被她抽过鞭子的男人们都险些热泪盈眶“谢谢玄蕴仙子……”
谢子厌扯了扯嘴角，眼底的讽笑愈加浓烈。
真是蠢得不可救药。
分明是逍遥仙府豢养的魔物将他们拖入了危机之中，现在却来对罪魁祸首感激涕零。
这便是张玄蕴，虚伪伪善，玩弄心机
而他曾经也是那些人之一……
这时，吵吵嚷嚷的人群突然有人说道“可是……那妖魔好像是从逍遥仙府的方向出来的。”
“好像是的……”
“就是从逍遥仙府出来的……难道，逍遥仙府的人豢养魔物？”
众人脸色蓦地一变，顿时齐刷刷地看向张玄蕴的方向。
可站在最前方的张玄蕴此刻根本没空搭理他们，那魔物不知道为何离开的速度越来越慢了，而她刚经历一次大战，气血翻涌灵力也损耗不少，为了不让阵法破裂，她得一边调息一边将灵力一丝不差地注入玉法器里。
二来，她根本也没想与他们解释这件事，反正魔物的事情她会处理好，他们无论怎么担心都是多余。
吵闹的人群里，有人立刻说道“不不……不可能吧……玄蕴仙子刚才救了我们……”
“说不定就是因为逍遥仙府豢养的妖魔，所以……张玄蕴才会来救我们。”男人的声音越说越小，可却像是石子一样投入了水里。
最后是县令站了出来“玄蕴仙子，你能不能解释一下……”
“仙子现在分明是在做法，你们不要打扰她”有抱着孩子的妇人主动站了出来。
“只是一句话而已，有什么不能说的，要是心里没鬼的话有什么不能说的。”
“就是……说句话啊。”
“玄蕴仙子？”
“张玄蕴你倒是说句话啊，一动不动吓唬谁呢？”
张玄蕴眉头抽了抽，这个时候但凡她有余力，一定将这些七嘴八舌的人抽几鞭子。
心神摇摆间细汗密布，阵法也不稳地泄露了气息，
她发现那魔物瞬间感觉到了，竟然又朝巴郡的方向飞来。
而身后的人还在吵吵嚷嚷地讨要说法，甚至因为她的不回答，一股不满或者是刚才差点死掉的恐惧彻底爆发出来，
“张玄蕴……那妖魔鬼怪到底是不是你们逍遥仙府养的？”
“你今天必须的给我们个说法，否则，谁知道那东西什么时候又回来？”
“到时候，我们说不定还是会被吃了……”恐慌蔓延得越来越快，空气在吵闹中沸沸扬扬得如同煮沸的开水，那些原本对张玄蕴的感激之情全都变了。
那些被张玄蕴抽过鞭子的男人尤其更甚，本就不满她的恶劣行径，只是不敢找她讨要说法而已，而如今见她成为众矢之的，被众人纷纷围观，自然而然压抑的阴暗也被一把大火点燃。
“张玄蕴，你到底给不给我们一个说法？”
“就是……平日里嚣张跋扈也就行了，此时我们这么多人的命在你的手上，你还装什么装？”
群情越来越激愤，好几个被抽过鞭子的男人都一拥而上冲到她的面前。
“张玄蕴，你到底说不说？”
“一定是张玄蕴豢养的妖魔，现在她肯定又在图谋什么……”
“张玄蕴这个女魔头……”有的人见她不搭理，甚至上前动手推了推她的肩膀。
张玄蕴身体不稳地向前踉跄了一步，阵法摇晃间，气息瞬间扩散，她气得柳眉倒竖竭力勉强维持住阵法平衡，正要回身朝身后这些人看去时，异变陡生。
“你这个女魔头……去死吧”视线还未凝聚时，她的身体猛地感觉到了一股冰凉入侵。
起初她并未感觉到疼痛，然后她看到了一张愤怒扭曲的脸，一个陌生的男人的脸。
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盯着那突然出现在张玄蕴胸口的刀柄，包括半空中的谢子厌都在这一瞬间反应不过来。
张玄蕴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一个刀柄露在外面，她的眼睫缓缓地眨了眨，在这瞬间好似想不出来为什么。
她不是将她们全部保护了吗？
即便受了惊吓，但是所有人都毫发无伤。
她毫无防备，所以将后背留给了他们。
身体感应到剧痛的瞬间，温热的猩红鲜血从伤口中涌出。
张玄蕴疼得脸色一白，有些站不稳地朝后退了两步。
心神不稳，飘在天空中的法器猛地一声碎成了齑粉。
金光碎裂，保护整个巴郡的阵法……破了。
“哈哈哈……师尊。”半空中，谢子厌笑着笑着，眼角都好似有了泪花。
“这便是你拼尽性命都要保护的人？”
“这就是你的后果。”
“你真是……活该啊！”
他分明笑着，分明应该是快意的笑，可是周身都散发着让人恐惧的嗜血狠厉。
事情发生得太快，快到好些人反应过来后就看见张玄蕴吐出一口鲜血。
这是，满脸赤红的男人拨开人群转身就要跑。
一根桃花鞭将男人卷住，他惨叫着急速后退，最后重重落到了张玄蕴的脚边。
而此时，去而复返的魔物气息越来越近了。
张玄蕴用力地拔出胸口的匕首，疼得脸色都扭曲了一瞬。
而她只是死死咬着牙，鲜血喷洒时，男人狼狈地躲了躲，张玄蕴十指翻飞点了点身上的xue位，快速地喂了一颗丹药。
她连问这人为何杀她都懒得开口，
“这一刀，还给你。”她的声音还带着剧痛的颤意，却凌厉得像是刮骨的刀。你死还是我死，各凭本事。”
刀，分毫不差地刺入男人的胸口。
顿时响起了男人鬼哭狼嚎的惨叫声“啊啊啊……不要不要……张玄蕴……你该死……你该死……”
她分明能轻易地要了他的命，却只是将承受的分毫不差地还回去。
“世人热衷于造神，也兴奋于毁神。”她盯着脚下的男人，脸色惨白，猩红的鲜血从唇瓣逶迤“我从来不在乎你们怎么看我，我不会承担你们的欲，为你们的无止尽的欲望束缚我的一生。我为我自己而活，而绝不是活在你们的眼光中，为了迎合你们而委屈我自己。”在男人杀猪般的惨叫中她擡手擦了擦唇瓣的鲜血，薄纱后的眼扫过沉默的所有人“你们恨我或者爱我都无所谓，我从不期望从你们身上得到任何，也自然不会失望今天。我张玄蕴，此生只做自己想做之事，是非功过皆由我自己评说！”
她看向魔气越来越近的方向，“今日我若能救了你们，也不必感谢。若我……不能救了你们，便是天意。”
一句话出顿时引出了强烈的恐慌。
“你凭什么……你……”地上的男人口中吐着鲜血，含糊的话还没说完，有妇人尖叫着冲了出来，像疯了一样一耳光重重地扇在男人的脸上，“你这个狗日的东西……啊啊啊……你竟然还有脸，要不是玄蕴仙子，你早死了你早死了……”
没等人细问，冲天的魔气再次归来。
那些看热闹的人们，瞬间脸色巨变，“妖魔……妖魔又回来了。”
惊慌失措他们全都纷纷朝张玄蕴的身后涌去“……救命……救命，玄蕴仙子救命。”
而张玄蕴带血的衣衫早已变成了深色，脚边，一滴滴的血水从衣摆处滚落。
她疼得脸色苍白，连站都好像站不稳，如柳絮如浮萍，可是几百人依然纷纷朝她的身后躲去。
看着魔物，张玄蕴闭了闭眼。
千丝万缕的魔气已经化作了巨手，猛地朝所有人的头上抓来，彷佛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些美味吸干吸尽。
灵力几乎耗尽，心脉受损。
她最后朝云梦生的地方看去，师兄……
这次累了，她连回去歇息的地方都没有了。
看向不远处的谢子厌，张玄蕴眼中一瞬间充满了浓烈杀意。
杀了谢子厌，让一切都恢复原点！
让师兄回来。
让一切重新回到原点……
四目相对，即便不用看到她的眼睛，谢子厌却瞬间感觉到了她身上强烈的杀意。
这一刻，谢子厌很清楚张玄蕴是真的想要他死。
可惜……
曾经他打不过她，是他只能仰望的存在。
而现在……
下一息，张玄蕴的身影消失在原地，一身鲜血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与此同时，桃花鞭幻化的长剑直刺谢子厌的心口。
“张玄蕴，你真是……可笑至极！”
谢子厌朝后退的瞬间，张玄蕴的冰封千里已然出手，顷刻斩断了他所有后退的路线。
她脸上的杀意极盛，甚至不惜催动猛烈地灵府榨取灵力。
那是不惜同归于尽的狠。
可是，不够……不够……
只有愤怒，却没有痛苦，怎么够呢？
他高高在的师尊还没有落入泥潭里。
攻势交错间，谢子厌盯着张玄蕴，轻描淡写地问道“师尊你知道吗？”
“掌门师兄在临死前也如你一样催动灵府，甚至不惜自爆灵府都想要阻止我伤害你。”
“你给我闭嘴。”张玄蕴眼眶瞬间红了，挥出长鞭的动作，牵动伤口的鲜血甩到了谢子厌的脸颊上。
“只是如此师尊便承受不了，那你对我所做的一切算什么？你一次次算计时，可有想过今日的后果？”
黑剑已经出鞘，在黑雾中折射出冰冷的光，少年眼中的恨意扭曲得发红“张玄蕴……只有祸临己身时你才知道什么是绝望，什么是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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