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2/2)
拐角处的门‘咔嗒’一声。
康定以为自己听错,刚要坐起来,想起老大之前那句“睡你的”,于是摁住了身躯没起,保持原来的躺姿一动不动。
门‘吱呀’一声打开。
开门的力道和动静很轻,轻到让康定意识到,开门的人可能不想被发现,于是他飞快闭上双眼,一副‘我已陷入昏迷’的模样。
第一个走出来的人是温铩羽,他若无其事往沙发那边瞅一眼,毫无动静,没理,于是返身牵上仍藏身在门里阴影的戎玉怡出来。
通常人没了视觉,听觉会异常清晰,康定听到两道纷杂交错的脚步声,蹑手蹑脚的轻微动静,从平地踏上楼梯。
康定内心好奇,悄咪咪睁开眼,只能看到一男一女的背影,男人在前,女人在后,鬼鬼祟祟迈上白绿色格菱瓷砖的楼梯,消失在二楼。
康定一眼就认出来这二位是谁。
真能折腾啊。康定嘀咕一声摇摇头,翻了个身,继续酝酿睡意。
三楼三个房间敞开了门,住着其余几人,有人已然进入梦乡,鼾声雷动。两道身影没有停下来,戎玉怡亦步亦趋跟他上了四楼。
四楼已是顶楼,楼梯左边是一道银色铁门,落了闩,通过便是天台。右手边亦是一道门,温铩羽随手推开,没有上锁。
这是一个小阁楼,不住人,角落堆积好几个大箱子、一些平时用不到的杂物。
张叔张姨都是务实的人,阁楼被收拾得整洁干净,戎玉怡将油灯放在门口边上,新奇地在阁楼里打转,仰望高高的屋顶。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这种三角形屋顶的小阁楼,以往都只在电视里见过,屋顶很高,两边却压得很低,站到边上莫名有种被压迫感,来到中间却又神奇地荡然无存,感到开阔轻松。
角落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她从窗边回过头来,只见温铩羽搬出一张行军床。
行军床不大,展开七十厘米左右,倒是足够长,近两米,两米的床单够用,不过宽度需要对折一半。
温铩羽把被子扔上去,“你今晚睡这里,将就下,明天就有床垫了。”
这话说的……
“那你呢?”戎玉怡转身看他。她一个人睡这里?
“楼下。”
她没吭声。
“怎么,害怕?”
戎玉怡反驳:“谁说的?”
那不然呢?
不知为何,阁楼的氛围和楼下的房间截然不同,虽然同样停电,逢连夜雨,阁楼却总有一股没有人气的森然,阴森森的,弥漫在周围。
温铩羽深深看她一眼。
戎玉怡被他看得窘迫,不自然地别开脸。
行军床不大,单人床大小,两个人睡很勉强。
他说:“等你睡了,我再走。”
似乎也只能这样了,戎玉怡坐下行军床,闻言不语,躺下后捞起被子,没盖,抱在怀里。
楼下很安静,阁楼却能听到闷声的暴雨如注,小石子似地砸在屋檐房顶上,房顶用料好,没有偷工减料,传下来的动静并不清晰,很轻易便能忽略,仿佛置身于隔音不是很好但起码有效果的隔音罩中。
她闭上眼躺了一会儿,没有困意,尤其她能感觉到有道炙热的目光盯着自己。
戎玉怡微微睁开眼,想看他在哪里,却被他吓得不轻,他在行军床旁边的地板上盘腿而坐,不发一言地盯着自己。
“……”
“你这样我睡不着。”
换做从前的他,这个时候应该会问一句‘那你想怎么样?’,不是不耐烦,而是正常采取她的意见,很平常的语气。
但经过刚才那一遭‘含血喷人’,他选择缄口不言,直接行动,推了推她的手臂示意她过去一点,慭然地上了这张行军床。
戎玉怡没拒绝,她慢慢挪过去了一些。
床太小了,他动作小心翼翼,担心支撑不起两个人,塌了。
好在无事发生。
不过实在逼仄,不支持两个成年人的平躺,戎玉怡在他躺下后,侧过来,几乎半截身体趴在他身上。
柔软的东西顶在胳膊上,他的呼吸变慢,变谨慎了一些,问:“这样会不会不舒服?”
他是平躺的姿态,戎玉怡几乎侧趴在他的左边。
她摇了摇头,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其实在家的话,戎玉怡更习惯裸.睡,已经很久没试过穿衣服睡觉了。
穿衣睡觉容易做噩梦,梦里发生的情景与外界是息息相关的。
比如她有过那么一次梦中被人抹脖子,刀子刺入脖子的一瞬间,戎玉怡惊醒,发现自己落枕了。
还有一次‘密室逃亡’,怎么也跑不动,膝盖以下仿佛被灌铅似的,异样沉重,擡不起步伐来,最终被人追上,遂惊醒,发现腿麻了。
诸如此类的事情很多,不过最开始她并未意识到,就连裸.睡这件事亦是被迫发生的,丈夫死后她就穿上了衣服。
没过多久,从前的噩梦体质回来,加之睡着睡着,时常发生睡裙下摆堆叠在腰间、睡衣领子勒脖子等事件,导致夜里能醒三回,就为了将褶皱顶在腰间的睡裙拉下去,将勒脖子的睡衣扯回肩膀上,至此睡眠质量严重下降。
戎玉怡没有过多挣扎,很快恢复持续了快两年的裸.睡习惯,然后惊奇地发现,一身轻松的入睡能规避许多困扰,比如不再勒脖子后,她就不会频繁醒来调整,脖子没有威胁,也就很少再做被杀的噩梦,不再被睡衣限制,也就很少再梦到密室逃亡之类的迷途困境。
温铩羽轻轻拍着她的背,没过多久,耳畔传来很轻地匀速的呼吸。
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