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1/2）
第九十八章
清澈的说面波光粼粼，随着阳光变换着颜色，浑身长满了五芒星的男人站在水面上，低头看着自己的倒影，看着那面目全非的样子，深深地感觉到了少年的恶意。
不就是威胁了他了吗？
居然让他在这里看着自己那张被诅咒污染的脸，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的现在的境遇，他居然沦落到这样的地步，真是可笑啊！
他的身边，沉默的男人注视着眼前这个脸和父亲一摸一样的咒灵，看着他盯着自己的倒影愤恨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莫名的想起了当年。
父亲给他引见那个一摸一样的银白发少年的样子，见过之后，他也是这样愤恨自己不曾长成他的模样。
在这一点上，父亲从来都是坦荡的。
他曾经说过，他想要做那样一个霁月光风，只是站在那里就有无数的人追随的人，而不是像那时那样汲汲营营的样子。
可他的出生和长相、家世已经注定了，他成为不了那样的人，那就只能另辟蹊径，努力把自己的名字镌刻在史书上，镌刻在人类的历史长河中，变成所有人向往的那种人。
那个庞大的四神结界，在贺茂忠行去世的时候，突然出现在父亲脑海里的，他耗费了无数的时光，无数的珍宝，和无数的财力物力，才成功布置。
可功成的时候，父亲似乎就变了。
他仿佛做成了一件心满意足的事情，不再钻研阴阳术，而是在权势里打转，让安倍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成为高不可攀的阴阳师家族。
他还要永生，要以百鬼之主的姿势归来，君临人间。
可，以前的父亲，不是这样的。
他有很多的欲望，却都控制在自己能够得到的范围之内，他虽不是那个不曾活在普通人记忆里的少年那样精彩绝艳，却也能称得上当代大家，不是后来利欲熏心的样子，安倍家早就变了。
与那个在地狱茍延残喘的人相比，眼前的这个一举一动，他更加熟悉一点。
但，为什么？
一直在咒灵身后黑幕里蠕动，想要出来的未知，因为这个地方断绝诅咒的联系而沉默下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一点地再度化为黑气，被人形的咒灵安倍晴明吸收。
他们在这里枯坐了一天，都没有见到那个把他们都带走的人。
“吉平。”
他听到那个诅咒用着熟悉的语气叫他的名字，那双黑色的眼睛，熟悉的面容，如果不去看他皮肤上无数的五芒星图案的话，这个人身上的一切，都是阴阳道上，对于安倍晴明这个人的畏惧。那么他就像是安倍晴明。
他叫自己的名字，叫的这么理所当然，这么的脱口而出。
戒备的男人皱眉，没听说咒灵会有原身的记忆的，他镇守安倍家通往地狱的大门，那道门只有当安倍晴明作为鵺降生，就能依靠力量打通，而另外一边，就是他的父亲，安倍晴明，绝对不可能是眼前的咒灵。
“你还记得安倍见一吗？”咒灵安倍晴明看他明明大把年纪，还是像炸毛的狐貍，不，这就是一只狐貍。
和他不一样，他很小的时候，就觉醒了妖脉，以至于寿命悠长，和他，和安倍家其他那些人为制造妖脉的人，是不一样的。
他死的时候，安倍吉平才八九岁，那个人，竟然把他养的这样天真无邪啊！
难怪，安倍晴明回忆一下他出世的时候，那些安倍家的人，相比较他的孩子，更听安倍家的二代家主，那个和安倍见一有仇的安倍雄吕血。
安倍家的人啊！
真是永远都恶心的这么明明白白，仿佛别人都看不见他们的野心和欲望一样。
“我记得，在当年的那场大破灭结束之后，你应该见过他一面，就是那个银白发的少年，那样的人，你应该见不到第二个。”咒灵安倍晴明接着说道。
安倍吉平立刻想到那个一直盯着雄吕血的少年，他红色的眸子睁大又缩小，反复几次，“你是说，那个少年，就是我小的时候见到的安倍见一？”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呢？那可是千年之前！
他曾经见过那人被百鬼簇拥，甚至神明追随的样子，成为他的仇人，应该很难活下来吧？
这个咒灵居然说被安倍家随手灭掉，作为羽衣狐食物的安倍家的遗孤是安倍见一？
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你应该很难解释，成为了安倍见一的敌人，安倍家居然还能平平安安到现在。”咒灵嗤笑一声，“那你就小看他了，我现在才明白，安倍见一那个人一生经历的事情，最微末的小事，应该就是安倍家这个仇家了吗？”
安倍吉平想到如今阴阳道的力量，安倍家难道不够庞大吗？只要鵺一降生，世界毁灭都是轻的。
“那你知道，这个世界上，究竟有几个安倍晴明吗？”他听到咒灵用他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继续问他。
安倍吉平还在想安倍见一的事情，听到这样的问话，一时不能理解为什么话题跳的这么快，安倍见一和安倍晴明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也许是因为他曾经出现在平安京时代过这么一点联系？
“我曾经一直不明白，我既然一定会成为名传千古的大阴阳师，那么我为什么没能长成安倍见一那样霁月光风的模样和性情呢？”咒灵安倍晴明自言自语，“你说，安倍见一听见我这么抱怨的话，该是喜悦还是悲伤呢？”
“我也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老师虽然关心我，但我们之间好像总隔着什么，永远都是尊敬有余亲近不足的样子。”
“我第一次见到安倍见一的时候，就觉得，这样的人，才应该是那个名传千古，风趣优雅的大阴阳师。”
“他明明那么年少，十几岁的年纪，仿佛什么事都能做也能做到，一切到了他的手里，什么都不用担心，就两个字，安稳。”
“就算是那场大破灭，他仿佛也早有预料一般，镇定地应对，这衬托的，我无知又无能。”
“我得到了那个四神结界的设计图，才真正让我欣喜欲狂，我知道，那才是能让我名传千古的东西。”
“我耗费心力地去布置那个繁复的结界，花了我那么多的时间！那么多的精力！却在成功的时候，我才明白，那个少年在看到我的时候，还能那么镇定自若，是多么的了不起。他明明早就给我暗示了，我却一直都不理解。”
言海之行，那个少年早就给过他提示里，他的身体，早就被改造过了，他却一直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等我明白的时候，全都晚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世上的神明，就这么容不得一个名为安倍晴明的人的存在，要一次又一次地抹去这个人，又要换上他们能够掌控的人呢？偏偏，他们自己不去做安倍晴明该做的事情，而是一次又一次地利用完就抹去存在，只想要享受这棵树结出来的果实呢？”
“吉平，你说好不好笑？在虚无之海，我才明白，我所想要成为的那个人，原本就是第一个安倍晴明啊！安倍见一他啊！就是我的老师贺茂忠行的第二个学生，鬼童丸眼里的那个同类，亲手设计出四神结界后，被抹去摘走果实的那个安倍晴明啊！”
“我真蠢，当年得到四神结界的设计图，还以为是神明的赐予，我真的很蠢啊！安倍见一明明在言海，劝告过我的。”安倍吉平瞳孔放大，看着咒灵安倍晴明自言自语，说着让他整个人都要呆掉的话语。
“安倍见一这个名字，本就是让我们安倍家成为一个笑话的名字，我居然一直都没有发现，而他，却很果断地舍弃了这个身份，毫不在乎。”
真是可笑，他当年一觉醒过来，脑海里知道自己未来会千古留名的时候，是怎么样的欣喜若狂啊！没想到一切都是算计。
只不过是安倍晴明这个身份，他的血脉天赋合适而已。
那个人当年看到他的时候，是觉得他是破灭他家族的仇人，还是觉得是占了他身份的那个人呢？
他太想要知道，少年想要做什么了，他当年能那么镇定地面对那个大破灭，那么他所要做的，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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