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2)
第八章
辛时又去宫中当值。
杨修元睡到午时起来,无精打采地蹲在灶旁。糯米未热醒,咬在口中略硬,他不想再次生火,就着腌萝卜随意应付,又怕顶食,吃过半碗就放下碗筷。
他还要不要继续未完的事业,打听辛时的身份?似乎没什么必要,很明显,辛时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但除此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别的事?
片刻之后,杨修元走出家门。
神都街道的气味并不好闻,第一次来的时候他这样认为,如今依然保持相同的观念。大街之上,每日数不尽的牛、马、驴、骡车来往,赶牲口入城买卖者亦平常。即便是坊内,时人但凡有些资产,都要蓄养驮力或出行的牲口,间有在院中置鸡鸭禽鸟、开辟农田补贴家用的,若非日日耗费百金燃用香料的富户,实在难得香嗅。
可时天高地阔的户外,到底比围困在一方小院中来得舒坦些。杨修元舒展双臂,往街上漫无目地徘徊,将时间消磨到无可再消磨,磨磨蹭蹭地敲响了辛时家斜对面一户人家的院门。
交谈声戛然而止。片刻后,一位面色红润的老人开门相迎,看模样,也是闲散在家,颐养天年的。
听杨修元道明来意,他诧异道:“那小郎君也有亲戚来?我看他总一个人嘞。”
若说第一天撒谎时杨修元还稍有不安,如今已经十分老练。邻居的语气听起来与辛时十分熟稔,他觉有希望,当即道:“请教详细。”
老人讲他请进家中详叙。闲谈中得知,这屋主姓赖,以茶叶买卖为生,如今正由小儿子赡养着。小儿子出远门做生意,一去数年,妻子捎着信出门寻他,留老人在家避免舟车劳顿,如今正是没个说话的人,日日寂寞。
对于年轻人的突然造访,赖氏显得十分高兴。他随即呼喊同样在家的妻子出门相迎,杨修元免不得一阵惶恐,叉手作揖,说了好些感谢奉陪的话。
赖氏道:“小子,你从哪里来的?”
杨修元实话实说:“我……播州的。”
他略有些羞愧,播州实在是穷乡僻壤。赖氏听见也瞪大了眼睛,啧啧称奇,道:“那破地方能养出这样杰出的小辈!不对啊,我听辛小郎君说话,一口官音可正了。”
杨修元道:“他多年长在神都,自然不是我们这种穷亲戚可以比的……”
顿一顿,忍不住又道:“我们本来都是聚阳人,以前的宋国之地。后来家生战乱,一个向北逃,一个向南逃,再没联系过……”
赖氏听八卦听得津津有味,道:“知道!那时候还年轻,跟着征军一道运过粮呢。那可真是良策,就靠这个,我们才得在长安安户。哎呀,岁月不饶人…”
杨修元不言语。赖氏又笑道:“你们家那房子,宅运旺。辛小郎君是宫中执事的吧?常有金车玉驾的使者到门口宣他,上一任屋主,也是吃皇粮的。”
杨修元问:“上一任屋主是谁?”
赖氏道:“他没你家郎君前途好,是个文员,长安县里抄书的。老邻居呢,住在这二十多年,娘老子年纪大想回家乡,孝子,没办法咯,只能卖掉房子回老家,你家就搬进来了。”
赖氏说着,感叹道:“辛小郎君什么都好,就是面上瞧着不太热络,难怪你要找旁人问。但你说他看不起人呢,又不是,过一个月冬至,他肯定又给我们送东西,保管的。”
杨修元随波逐流地点点头。正遐想片刻,听赖氏忽而问:“对了,你与他同宅居住,可曾见辛小郎君婚配了没有?”
杨修元被问得始料未及,磕绊道:“不,不知,大概没有吧。我不好问。”
分明是自己来打听消息,怎么又问起这种问题来……杨修元有些不好的预感。
赖氏十分赞同地点点头:“我料想也是没有的,不然安了户,怎么也得把家人接来一块住,年轻夫妻正恩爱,经得住长期分居的寂寞?哎,你可知道他父母情况?”
杨修元又摇头,大有贯彻一问三不知的架势:“一别数十年,音书断绝,实在不知他家中情况。大概也同你二老一样,在家乡养老。”
赖氏立刻赞同道:“很是,很是,还是家乡好。像前头那家父母,来了几十年都不习惯。他还年轻,正该攀事业,还能高升,将来再接父母过来也不迟。”
说着一转眼,继续笑道:“其实这样的人家,最最好了。男人执事体面,却不是什么大官,一本正经赚糊口的钱,不怕他在外面花天酒地。不和父母住,嫁过去不用侍奉公婆,只需过好小两口的日子,再实惠不过。”
杨修元心里咯噔一下。听赖氏这个意思,好像是……
赖氏亲热地捉住杨修元的手臂:“辛小郎君既没有婚配,你何不探探他的口风?我有一远房侄女,如今刚满十五岁,生得很美,自小习妇德女戒,不娇不妒,家又在扶风任事,离神都是很近的,与辛小郎君实在很配……”
杨修元惊起推辞:“我本是有求于他寄居房下,怎么还能谈及婚事……况且平辈之间如何说媒,这太孟浪了。”
见杨修元拒绝,赖氏也不恼,笑眯眯道:“这个不成,也无事的,到底女家门第还是差些。你自己呢?想必也还未娶吧?辛小郎君是文静,可你生得伟岸,更讨女孩喜欢,我那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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