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枝（2/2）

兰夫人说：“小枝开学了，店里忙不过来，就觉得添个机器人也不错。”

李泽惊奇地看着那个简易版的人工智能点餐上餐，鼓掌称赞：“现在的AI，真是不得了了，以后像我们这样的工作，是不是也会被AI取代啊。”

“那您可是说笑了。”兰夫人捂着嘴，笑得很文雅，“用机器人办案，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也怪可怕的。”

顾朝朝和许言清是在他们聊着AI的时候进来的。

“许先生和朝朝还是和以前点的一样？”

朝朝点头：“对的，红茶和拿铁，三明治两个。”

李泽止住话头。

兰夫人也就知道，他们要谈公事，不方便外人听。于是，借着做菜的机会，离开了吧台去了后厨。

三人换了个咖啡厅内靠窗户的四人桌。

才落座，李泽就把平板的资料界面推到了他们面前。

“最近局里统一换了设备，以后纸质文档不能离开档案室了，平板里都是我和苏樱这几天好不容易找到的资料。”

朝朝看平板有点晕字，干脆递给了许言清，自己直接问就是了。

“那你说说，暗网和受害者协会，你们查到了什么东西？”她顿了顿，目光沉沉，“还有那个Ra，究竟是什么人？”

假冒身份接近她和爸爸，拉斐尔仿造画，研究所病菌案，最近的每一桩都和Ra有关。朝朝不知道这个人有什么目的，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为什么要接近她？

顾朝朝心里所想，大家也不知道。反正表面上就只能看出来，呃……她似乎对Ra格外在意。

听说Ra还是她前男友。

李泽默默看了眼许言清，见他几乎两分钟就关了文档，兀自沉默，完全没有解释崔诚什么身份的意思。

于是，他才清了清嗓子向朝朝解释。

“Ra就是崔诚，这是他的本名，意大利黑手党的新派掌门人。”

“他一上位就弄了个全球地下交易网站，也就是暗网。由黑手党组织维护，贩卖各种违禁药品不说，还有枪支弹药，直接把意大利一个老牌的□□，干成了交易量最大的军火商。”

他们说话的空档，有AI机器人时不时来送餐。

起初它过来的时候，顾朝朝和李泽两个警务系统出身的人还有所警觉立刻闭嘴，后来兰夫人说，这个YJ集团出品的服务型机器人是低端线，只满足顾客订单和送餐的功能。

他们也就懒得管了。

“至于受害者协会……”

李泽关于网址的事情，是复述了苏樱的原话。

这个协会是邀请制，无法直接通过搜寻网址进入，他们似乎有自己识别的功能，根据全球大数据检索发现目标，然后投放弹窗。

有人会点入弹窗，而有人不会。

这种误差的丧失目标，本身就在系统的测算范围内。

“他们邀请的对象，你们也知道的……那些正义得不到伸张的对象……”李泽抿了抿唇，他想到了过往的很多案子，一时间感慨良多。

“有时候……当法律无法给受害者带来正义，私人报复好像就是正当甚至高尚的了……”

这时，沉默良久的许言清，忽然把话题回到了黑手党。

“黑手党的继承人选拔制度向来残酷，就是俗话说的养蛊，千万只蛊放入一个器皿里，让他们厮杀，最后或者的那个就是继承人。”

这并不是李泽文档里的内容。

许言清的目光瞥了眼陷入沉思的朝朝，而后装作不经意地说：“据说，崔诚是历代黑手党组织里最慈悲温和的继承人，在所有的继任者都会毫不犹豫的杀掉所有竞争对手这个规则下，他却一个都没杀掉，因为——他们全都疯了。”

他的话重音在后，语气令人毛骨悚然。

——兵不血刃，却让所有人都疯掉的人，是何等的可怕。

明明天气已经回暖，待在室内的朝朝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许言清脸色微微转好。

因为他听到顾朝朝毫不迟疑地反驳李泽，用她最朴素的价值观。

“我觉得，崔诚那个所谓的受害者协会，是将所有的受害者变成凶手的地方，他挑选受害者进入，大家网上集会互相诉说各自的伤痛，直到某个人可以成为凶手或者再受不了而自杀。这才是崔诚的目的——他的养蛊。”

而那绝对不是李泽所说的，伸张正义的地方。

咖啡厅的窗外，几个伐木工人正在修剪香樟树的枝桠，不少翠绿的枝干被毫不犹豫的剪下来。

“你知道，为什么在春天要修剪枝桠吗？”

许言清自问自答。

“通过修剪控制树冠保持一定的形状，使树的结构和形态规范合理，这个社会就是需要修剪枝桠的香樟树。”

许言清没有顾朝朝那种坚定的正义感，也不像李泽偶尔会理解私人报复的合理性。他和崔诚同样都是反社会人格，所以他才清楚的明白，两人似乎走了不一样的路。

可是本质上，都在做一个行为，就是剪枝。

只是，他站在了光明的一面，而崔诚运用了黑暗的手段。

*

他们告辞的时候，兰夫人看到了日历，提醒李泽：“今天可是小枝的生日呢，你这个哥哥可千万不要忘了，不然小枝又要哭着骂你。”

“哦，我差点忘记了，还好兰姨提醒我。”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指着后厨，“我到时候做个小枝喜欢的草莓蛋糕，你下班记得来拿！”

在此之前，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下一个和崔诚有关的案子，竟然来的这么快，来得这么让人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