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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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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过了十多秒,他才感受到了死一般的压迫和窒息。

那是因为郁理擡手,钳制了他的咽喉。

她本身就高,加之高跟鞋的分量,她一寸寸,收紧了自己的手指。

男人和女人的体力天生悬殊,她当然不会摆pose等着庄铭反抗。

郁理向前一推,其实是没用多大的力气,不防庄铭没有站稳,装了假肢的身体重心倾斜,他狼狈失措地一头栽入池子。

庄铭像个倒栽葫芦,一米八几的男人跌进去,手脚并用的折腾,水花高高迸溅,她灵巧地往后避开。

郁理声音冷然:“庄铭,你够没种。许梦昕已经死了,你还要不留余地伤害她。”

庄铭这辈子的狼狈全贡献给这对颠公颠婆,手掌胡乱挣扎时蹭破假山尖锐棱角,恨意上头却感受不到疼痛,他半身湿透,半透明的衬衫贴着腰腹,令人惊骇的瘦骨嶙峋。

他想翻身而起,但郁理施施然走到池边,她今日穿了一条紧身热裤,蹬着一双珠链款的高跟鞋。

很高、很细、很长,像一柄匕首。

不偏不倚,踩着庄铭打算动作的肩颈。

“别动。”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眼神让庄铭不可控地回想自己被周敬航打断腿的那天,他也是同样看垃圾的眼神。

“我一直想你和我说过的话。但恐怕,许梦昕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也未知全貌吧。”

她还是那样轻而柔软的声音,神色极度平静,眼里没有悼念旧友的神采。

庄铭终于出离愤怒了,他手指摸到一小块石头,如同一根尖刺深深没入他手指,他浑然不觉疼痛,憋了满心满肺的腥甜血味,他狠狠甩手,石子脱手而出。

郁理不躲不避,石子擦着额角,剜开一线殷红血流。

她皮肤白,显得那点蜿蜒而下的血迹,像某种命定的落笔。

她佁然不动,他却悚出一身冷汗。

这个女人,笑与不笑截然不同。完全说不上来她是笑起来好亲近多一些,还是不笑时更好亲近,目光中,温和凌厉兼而有之。

郁理弯腰,半蹲池边,古铜狮头狰狞地瞪着她,她微微一笑,握住手柄。

没有想象中的冰冷,池水温热,她双手抓着庄铭的拐杖,这东西比她预料的更沉,更重。

但再沉,再重,还能比得上一条人命吗?

笔直血线淌到唇角,她唇形生得非常漂亮,此刻双唇微微上扬,语气娇俏,眼底却一片荒芜冰凉。

“恭喜你。”她微笑着说:“虽然有点晚,但我还是恭喜你,你当爸爸了。”

庄铭狠狠地愣住。

他的脸上,混杂不可思议、荒唐无解、惊讶错愣的神色。郁理清瘦手指拨弄水纹,她淡淡起眼,唇角扬起的弧度惊心动魄。

“不高兴吗?”她反问。

庄铭遽然回神,他目露凶光,龇牙咧嘴,那张原本还算不错的皮相变得狰狞扭曲。

“不可能!”他低吼:“这不可能!她怎么可能怀孕?我每一次都做避孕,她不可能!她......”话到最后,像是被人凌空截断,他露出茫然无措的表情。

郁理食指尖端顶着一小片长势极好的水藻,要养得这么漂亮,可不是轻易事。可惜了。

庄铭陷入回忆,他双目失神,苍白双唇颤抖呢喃:“不可能,她不可能怀孕,我、我——”他猛然一哆嗦,陷入回忆。

他记得当时和她说分手,她表情很奇怪。她没有舍不得,没有哭泣,没有痛苦或悲伤,她平静得异乎寻常。

庄铭以爆出亲密照为要挟,许梦昕仍然是不冷不热的表现,她点头,问:“是郁理吗?”

彼时的庄铭,根本不知道这场游戏,根本没有纯粹的玩家和棋子,他说:“对,是郁理的男朋友,就是周敬航。”

她沉默许久,漠然道:“知道了。”

庄铭没机会把这段瞬息之间一闪而过的回忆告诉郁理,她懒惫地垂下眉眼,攥紧属于庄铭的拐杖。

男人痛苦嘶哑的喊叫咒骂不绝于耳。他痛苦地蜷缩身体,另一条完好的腿不自然地扭曲。

郁理知道这里投资小百万的隔音设备,节奏感极强的鼓噪音乐把他扭曲的声音掩盖。而他那些风声鹤唳的保镖,早被郁理安排的人放倒。

昏死之前,庄铭只有一个念头:

她言出必行。

真的敢打断自己另一条腿。

.

郁理这段时间暂住宋思窈名下的另一套公寓。

她那天浑身戾气地站在宋思窈家门口,侧额破口,血迹干涸,脸色苍白,着实把宋思窈骇了一惊。好在伤口不深,远不到需要缝针的地步,郁理让宋思窈不要走漏消息,否则于咏糖会发疯。

模特和演员差不多,都是出卖皮相的行当。

她没有打开□□,自然不知道周敬航有没有滚蛋。不过,无所谓了,她自认为他们感情早就岌岌可危。那不是眼泪可以挽回的爱情。

宋思窈对此倒是毫无芥蒂,和郁理这个人当朋友很爽,她性格好,玩得开,人又大方。

这位大小姐终于放弃了三年前“与戚映斗,其乐无穷”的念头,逐渐走上正轨,在自家公司挂名CFO,算是正式下海。

宋大小姐无不遗憾地感慨她和宋敛的婚事到底告吹,她把郁理当好朋友,但朋友和大嫂存在细微差别,她更愿意和郁理当家人。

宋思窈偏好口味轻柔的苏烟,她抽不惯,指尖衔着,泛出幽幽微光。

她安静时有种摄人心魄的气质,郁理手指轻点,截断烟灰,忽然说:“我把庄铭打了。”

宋思窈可有可无地哦了一声,半分钟后,她差点被红酒呛住,云淡风轻被掐在咽喉里。

“你把他怎么了?”宋思窈难以置信地提高音量:“不是,大小姐,你干什么了?”

郁理简明扼要把今天晚上的事情重复一遍,末了,她神鬼莫测地补上一句:“他现在应该还躺在急诊室里。你要去探望?”

神经病啊。你真的和周敬航待太久逐渐周敬航化了。

宋思窈咽下吐槽,她仔仔细细地打量这位作风变态的大小姐。抛去异于常人的脑回路不说,脸蛋是真的能打。对着这张脸,好像被打断一条腿也不是太难以接受的事情了。

……不对,宋思窈,你醒醒,你在说什么?

郁理倒空烟盒,烟蒂一圈儿奶白色云浪纹,她前头贴后尾地叠在一起,摆成一个不规称的圆。

银黑色打火机一甩一甩,指端摩挲冰冷小砂轮,她伏低上身,视线与桌面齐平,簇升的幽蓝火焰舔过冷烟草。

宋思窈神情复杂,黑白格桌布洇没红色酒液,她定定地看着郁理动作,她行事荒唐无常,宋思窈其实不怀疑给她个机会她就能把庄铭绑上火刑柱烧了。

——她和庄铭那点事情,知情人讳莫如深。知情人特指面前这位冷静孤傲的大小姐。

宋思窈当然好奇,本着朋友交往的边界感,她从没有多问郁理和周敬航、庄铭的爱恨情仇。但她今晚冷不防搞这么一出,宋思窈是真有些好奇了。

“你介意说一下吗?”宋思窈从酒柜摘下两个玻璃杯,她边倒红酒边问:“你和那个许梦昕是怎么回事?她在你们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郁理长久地陷在静谧温情的灯光里,她心脏跳得很慢,慢到像是即将失去电力的指针。她手指握住细长的香槟柄,抿一口淡金色的清冽酒液,长久地没有说话。

每一次,和周敬航谈到过去,结局一定是不欢而散。

说真的,这份过去真的那么沉重吗?以至于这三年她都过不去。那些模糊难辨的东西,那些纠缠难耐的情绪,真的有这么重要?

重要到,她能够对另外一个人的越来越重的心碎视若无睹。

她没对宋思窈说出真相,只问她明后两天有没有空,需要她陪着去一个地方。路上,她会讲一个故事。

一个,关于谎言,背叛,欺瞒,伤害,鲜血淋漓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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