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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梦昕(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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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云山传来清啸辽远的风声,彷如为了这片墓园吊唁的呜咽。

她看着许梦昕的脸,她还是无论何时何地提起来都是令人惋惜的年纪,她还有梦想,还有出国深造的机会,她还有无数的可能性和幻想。

直到现在,直到三年后迟到的一束铃兰,郁理终于可以打碎由她亲手编织的,属于薛定谔的梦境。

只要她不来,许梦昕就不会死。

太傻了。这种小孩子也不屑的逃避。

无孔不入的雨水洇下来,正正切过女孩微笑着的照片。郁理把剩下的纸巾团在手里,不厌其烦地擦拭水迹。

如果不是看到她的遗照,郁理不会惊异,自己竟然记得那么多有关她的细节。

明明已经过去很久,那些为数不多的回忆,就和一个主人搬走的旧房子,所有家居盖上一层白色的遮灰布,被留下的所有事物扫过一层朦胧的雾,什么也看不清。

但她记得这个温吞如水的女孩子,她说自己真的喜欢庄铭,但同时,清醒地知道庄铭不会永远和自己在一起。理瞧不上她骨子里对自己的轻慢,同时对庄铭的厌烦更上一层。

庄铭那种垃圾,凭什么配得上这样美好的爱?许梦昕真是傻子,她后来怎么又喜欢周敬航,她还不如喜欢自己算了。

那时候的郁理赌着气,没意识到自己把这句话说出口,她后知后觉地,听到许梦昕的回答。

“嗯,我最喜欢你。”她歪着脸,阳光洒在她的睫毛和下唇,像窄口瓶储存的金色蜂蜜,她有着山水画的五官,线条很淡,却很柔美。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郁理。”

郁理没有反驳小女生天真浪漫的猜想,她愿意接受这份不对等的感情,直到某天有个陌生号码给她发来许梦昕和周敬航的合影,和一段语焉不详的录音。

她不会用动物去形容许梦昕,她其实不是很温驯,也没有特别乖巧。她像冰冻三尺的长冷湖面,看着冰冻沉寂,如果贴着冰面去听,其实能听到最深处缓慢流动的源流。

她一边说着,救我,帮帮我;一边又说,可不可以把周敬航让给我。

当时为什么要说谎呢?许梦昕。

郁理没告诉别人,她在许梦昕去世一年后,患上了较为严重的失眠症,她不再能轻松入睡,那段时间,烟抽得尤其凶,工作滞后半年,迷上全球各地飞着赌钱。

山一样的筹码潇洒地推出去,只玩运气类的游戏,有时候运气很好,有时候运气很差,有时候迷了眼,摘掉手指的古董钻戒当做玩具扔到众人面前。大家起哄地笑,视线天旋地转,闭上眼只有黄金钻石珠宝,和公海上恣意放肆的大笑。

她需要借助抓得住的什么,去对抗另一份沉重的虚无。

“骗子,”不知为什么,她笑了笑,用一种无奈且自嘲的口吻:“我不打算原谅你了,你最好怀着对我的愧疚,永远,永远活在我心里,像一个幽灵,又或者什么别的都好。活在我心里,我不会忘记你的。我不会忘记和原谅背叛我的人。”

话尽于此,她站起身,最后对墓碑上永远二十岁的少女微微欠了目光。

“我下次再来。希望不是雨天。”

雨小了很多。她把雨伞斜撑着墓碑,伞沿顺着惯力往下滑了一寸,正好遮住女孩子清秀干净的眉眼。

下山走的是另一条路,墓园种很多树,枝叶挺阔,直贯苍穹。她张开自己的手,挡在眼前,雨水逆风,散在潮冷空气中,长路织着一片蒙蒙的雾,已经有路灯亮起来。

半明半昧的晦涩光景下,如一粒粒漂浮的尘埃,或许是长眠于此的游魂。

一簇灯火如野兽猩红的眼睛,满怀恶意地冲她闪烁。

是车灯。

车门打开,陌生面孔的黑衣男人撑着一把黑色雨伞,向郁理走过来。

如果郁理在山脚处打眼一扫的英文告示翻译准确,整座墓园,不允许驶进任何私家车。

她不知道对方是谁。他们架势明显,单独冲她来的。

黑衣人走近她,面无表情的一张脸,质地精良的黑色西装,他点了一下头,把伞递给她:“郁小姐,借一步说话?”说完中文,又用德文重复了一句。

郁理没问你是谁,也不问你是不是认识我,她把雨伞接过来,语声和她的人一样冷淡:“让你的人过来见我。”

黑衣人垂着眼,似乎在审视她的危险程度。三秒后,他点了下头,转身回到车上。

他半躬着身,对后座半降的车窗说了什么,很快直起身,接过里面递出来的另一把雨伞。

远处反射着白茫茫的一线天,像压抑到极致的雪光。郁理纤长浓黑的睫毛下搭着拢到一起,她缓缓眨眼,苍白的手握紧伞柄,继而擡起伞沿,看见庄铭的脸。

他的眼神藏着凶险和阴暗,终于露出久别重逢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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