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2 章（2/2）

他们到附近的餐厅去吃饭。关正毅知道穷学生的苦楚，有人守着食堂一吃三四年，只因便宜且便利。

“生活费还够用吗？”关正毅问道。

这是亲密到一定程度的亲友才能触及的话题。

陈月卓点头，“够用的。”又心灰地想，在他眼里，陈氏姐妹似乎永远在温饱线挣扎。也难怪，陈父名义上虽然是合伙人，但没有股份，年底无非多一点分红。说到底，不过是关家的打工仔。

他们吃印度菜，伦敦不乏此类馆子。印度菜各色酱料滋味丰富。这一点倒跟中国菜相似，两国人都热爱调味，竭力地满足一条舌头。

“多谢你问起，杰森哥。”

礼貌倒恁的多起来。这小女仔表情淡淡，似乎不太开心的样子。

“功课还过得去吗？教授们应该很喜欢你这样聪明好学的学生吧？”

“全年级只有两名中国人，个个吃苦耐劳爱泡图书馆。没错儿，教授们对中国人评价甚高。”

陈月卓把咖喱酱倒在米饭里，学着隔壁桌客人的样子，用勺子蒯一勺，送进嘴巴。

餐厅里的印度客人是直接用手吃的，这对用惯了筷子的中国人来说太难接受——几亿颗细菌哩。好在照顾到他国人士，餐厅提供了勺子、叉子。

“哦？”关正毅似乎颇有兴趣，“另一名是男仔？也是香江人吗？”

“是北京人。”

关于性别那一问，她没有答，关正毅当她默认。

关正毅微微笑，似乎松一口气。一南一北，隔出几千里，不约而同跑到别人的国家里做同学。

大陆也要发展起来了。十几亿人口的大国派先遣队出来。

“那多好，你有一个伴。我是光杆司令，班上唯一的亚洲面孔。”

陈月卓耸耸肩，不置可否。

“我最近在自学编程，学fortran。想到你学这一科，以后少不得得跟你讨教呢！”关正毅笑道。

“程序很简单的，网络上看一下基础语法，读一读代码例子，然后根据自己的需要改写代码。fortran我也感兴趣。”

国中时代就能够自学编程，搭建购物网站的陈月卓，讲起专业自然如数家珍。

不得了，这少女莫不是天才。关正毅满眼欣喜，又与她细细交流专业知识。说到兴奋处，拿出纸笔，把印度菜推到一边，竟现场做起演算来。

就餐的英国人为之侧目，这些手下败将，竟派了小兵来偷师。他们穷追猛打，长此以往，岂不赶将上来，超过老祖。

陈月卓突然想到一件事，“那么，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叫你姐夫？你们算不算订了婚？”

关正毅骇笑，“你错过关键一幕。你姐姐并未收下戒子。”

其实看当时的气氛，陈月卓已觉奇诡。人人有心事，不像皆大欢喜的样子。

这小女仔突然擡起头，皱着眉问：“那么是你被拒绝，你喜欢陈星依什么呢？”

关正毅知道，她们姐妹一向是互喊大名的，不太熟又或者熟得过头的样子。

关正毅哑然失笑，他也问过自己这问题。

所有青春期男仔都不能免俗，他们对容貌姣好、身段婀娜的年轻女仔更感兴趣。这是原始本能。

陈家的大妹是让人惊艳的存在。可是，接触下来，她跟他个性似乎又不同，他们能聊的话题少之又少。

反而他跟小妹有更多话题可以聊。这聪明女仔对科学常有不俗见解，他喜欢跟聪明人交流，可以互相启发，常有思维火花的碰撞。

当然，也不是说陈星依蠢如豚鹿，只是个人擅长和热衷的领域不同，在她的领域，他当然是知之甚少的那一个。

关正毅道：“那年暑假，我帮你大姐补习理科，她常睁着小鹿一样的懵懂双眼，问一些国中生早该知道的基础问题。虽然蠢笨，但实在美丽。”

陈月卓被果汁呛到，陈星依若听到这句评语，不知作何感想。

“我只当教会猴子二十六个字母，有莫大成就感。那是sur’s love，夏日之恋。我见到她欣喜，不见她时似乎也没有特别想念。”关正毅老实讲。

老实头今晚喝了些印度酒，糊里糊涂，又似乎情绪亢奋。不知为什么居然对眼前少女吐露此等隐秘。这是前所未有的事。

陈月卓一只手紧紧握住另一只，指节捏到发白，手心汗湿。她太紧张，想要继续探听，又害怕关正毅的话里有自己不想听的内容。

而他们话题的中心——那位缺席者，似乎自始至终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算了，我这样呆闷的人，似乎不适合学别人风花雪月。”关正毅感性大爆发，只觉身体发热，胸腔起伏，“你大姐另有心仪之人。”

陈月卓“呀”一声，“比你还好？”

“应该是吧！不然怎么打动她？”

陈月卓恳切道：“杰森哥，她不选你，是她的损失。”

这小女仔，明明揣着满腔心事，还顾着安慰旁人。她既沮丧又稍觉宽慰，既气苦，又似乎燃起丁点希望。心里的滋味是五味瓶翻倒搅散。

陈星依啊，陈星依，既生瑜何生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