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手劄第八十七页（2/2）
幸福和美好，都湮灭于他家暴的那一刻。
时羡捏着手机的力道逐渐加重，手背上突起薄薄的脉络，指节泛白。
她用力闭上眼，深深地呼吸。
这时，一只手掌抚上她脸颊，手心温度微冷，指腹长有薄茧。
她闻到那股熟悉的清冽雪松香，具有神奇功效般地让她松弛了下来。
时羡睁眼，对上闻宴那双平和的眼睛。
闻宴抽走她没熄屏的手机，瞥了一眼里头的内容就随意放在一旁，又把蚊子从她怀里赶下来，散漫笑了一声：“时小羡，你吃个饭都要老公叫。”
时羡两指捏捏眉心，扯出一个笑来，用和平常一样的语气打趣道：“男人就该全意全意服侍老婆。”
“是。”穿着家居服，系着粉围裙的闻宴，拖腔带调地应了一句：“所以我又要做饭又要给你暖床。”
时羡从吊椅里起来，趿拉着棉拖鞋朝餐厅慢悠悠地走去：“听你这语气很不满呢。”
“哪能。”闻宴眼睑低敛，视线在时羡仍旧亮着屏幕的手机上停留，嘴里端着松懒的语气回她，“毕竟全心全意地服侍时羡，是我的宗旨。”
时羡晚饭吃得很少，啤酒倒是喝了两瓶，闻宴今晚没管她，只是洗完碗后在厨房煮着醒酒汤。
平日里时羡吃完晚饭就洗漱上床，刷手机或看书了，今天却没这样做，而是一直站在阳台上。
微仰着头，保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像在赏月，可今晚黑沉沉的夜幕里一点星星月亮的影子都没有。
闻宴走近。
时羡也没什么反应，好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无法自拔，她没醉，但她喝酒上脸，脸醺红的。
阳台的窗户开了一道细缝，冷冷的晚风扫进来，吹在脸上虽然很冷，但能让时羡意识清醒。
她其实什么都没想，大脑是空白一片。
夜色愈浓。
时羡不知道自己站在这里多久了，她感觉眼睛十分酸涩，于是眨了一下眼。
这时，从身旁伸过来一只骨感明显的手，是闻宴的手，冷冷的指腹在她眼睑处轻轻一拭。
她不明就里，擡睫一看，借着屋内明亮的灯光，看清他手指上沾着一颗透明的泪珠。
他在给她拭泪。
时羡怔然，双手摸脸，摸到一手冰冷冷的湿润。
她哭了。
为什么会哭。
她怎么可以哭呢。
时羡胸口起伏明显，不愿意接受自己或许是因为时忠国死亡这件事而哭。
她擡手，用衣袖胡乱又囫囵地擦掉这不应该流的泪：“我喝醉了。”
闻宴没说话。
时羡强调道：“我一般喝醉了酒就喜欢哭。”
对，不是别的原因，是她喝醉了酒。
是酒精导致她交感神经过度兴奋，让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所以她才会掉眼泪的。
除此之外，没其他的原因。
“嗯，我理解。”闻宴神情了然地点头，他唇角微弯，说，“因为时小羡醉了酒，所以变成了小哭包。”
时羡想到自己已经在闻宴面前哭过好几次了，她吸吸鼻子，垂眸问道：“我总是哭，你会觉得烦吗？”
“不会。”
闻宴微微弯腰，朝时羡睫毛轻吹一口气，在她扑簌着睫毛和他平视时，拖着闲散的腔调回：“只会让我心疼得想把命都给你。”
时羡神色微愣，不知道为什么，竟无端从他漫不经心的语气里听出几分沉稳的正经劲来。
两人距离很近。
男人眼眸乌沉，眼神凝瞩不转，仿佛一个深邃的漩涡，能够将人吸入进去。
时羡不自禁地身体后仰，望着他的眼睛，慢声问道：“你最近去学习了什么给命文学吗？”
“……”
虽然闻宴不知道什么是“给命文学”，但他都不用动脑子想，就知道时羡这话指定不是一句夸奖。
她真是好样的。
他刚给她擦完泪。
刚说完要把命给她。
她就这样肆意嘲笑他。
时羡见闻宴眼神幽幽地看着自己，想必是对她刚刚做出来的反应感到不满。
她抿唇道：“对不起，我不该嘲笑你的情话。”
闻宴见时羡没再掉泪，放下心来，伸手惩罚般地用力揉捏一下她的耳垂：“不是情话，是真心话。”
时羡被捏痛了，缩着肩膀躲避。
娇气鬼。
闻宴懒懒地嗤一声，双手抄兜走去客厅坐下，下巴微擡，指着茶几上那碗醒酒汤：“不是醉了？喝点醒酒汤醒醒酒。”
时羡应了声好，走过去蹲在沙发和茶几的间隙中间，捧着那碗温度恰好的醒酒汤，一口一口抿着。
片刻后。
她仰起头，闻宴从一旁抽出纸巾给她擦嘴，她眨巴几下眼睫，随后很认真地说：“我以后都不哭了。”
闻宴垂眸：“怎么？”
时羡回：“不想让你心疼得想把命都给我，毕竟我们还要一起活到九十九。”
闻言，闻宴低声笑了，敛着一双英隽眉眼，不错眼地看她：“不想让我心疼？”
“嗯，不想。”
“可以。”
男人爽快应了一声，两秒后，他继续道：“那你以后想我的时候要说想我。”
时羡慢半拍地“啊”了一声：“……好。”
“要说喜欢我，不能说讨厌我。”
“嗯，好。”
“开心了要跟我说，不开心了也要跟我说。”
“好，我会的。”
“还有，想哭就哭。”
时羡愣怔一瞬。
倏地，眼前覆下一道暗影。
她下意识地阖上眼，随后一侧眼皮传来微凉又轻柔的触感，紧接着另一只眼皮上也传来。
在这样一个安静的夜晚。
闻宴吻她的眼睛，跟她说：“时小羡，你醉了酒可以掉眼泪，没醉酒也可以掉。”
“你无论什么时候，因为什么而掉眼泪，都没关系，不要觉得丢脸，不要怕别人会说你不坚强，而且我永远都会给你擦泪，擦到九十九岁，所以——”
“你可以随时随地无理由地哭。”他最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