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八十页（2/2）

看见睡裤松散卡在腰胯间，赤着上半身的闻宴将她搂坐在怀里，在给她穿睡衣。

穿好之后，揽着她肩躺下。

手掌拨开贴在她颊畔处的发丝，在她唇边落下两个吻，低哂一下：“可怜鬼。”

说完这句后没再扰她，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她背上轻拍。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拍背的动作停了下来，似睡着了，她却奇怪地还有意识。

时羡开始一边困倦着，一边睡不着，她睁眼，在黑暗里，目光虚无地描摹闻宴的五官。

过了好一会儿。

嘴唇微张，小声地说：“我爱你。”

闻宴面容安静，呼吸平缓均匀，明明是入睡的状态，可他却在此时掀起长睫。

继而。

时羡就在一片悄然无声之中，倏地，直直撞进他那双比夜色还漆黑的眼眸里。

被子底下，他精准触碰到她的指尖，最后牵住她整只手，和她十指相扣。

唇角微弯，他回——

“等到了。”

过了好几千个日日夜夜。

他终于等到这三个字了。

—

次日。

闻宴罕见地没喊时羡起床吃早餐，而是让她睡到自然醒。

时羡一点左右醒来，吃完饭后闻宴送她去布谷鸟上课。

在换衣间里换上舞蹈服的时候，蓦地想起昨晚他提的那个补偿，又觉得他坏痞至极。

站在镜子前，时羡见出门涂在脖子上的遮瑕淡了，隐约露出一些红痕，又从包里翻出遮瑕液涂了一层上去。

涂完后，她给闻宴发信息。

SX：【你下次别在我身上留痕迹了，有损我形象呢。】

他只发一张照片过来，是他赤.条的上半身。

像素强大。

不仅将他身体上的每一条肌理线条拍得清晰分明，他颈侧，锁骨上，胸前的指甲划痕和牙印也拍得能数清数量。

意思不言而喻——你男人我的形象也受损不少。

时羡无语凝噎，将手机熄屏，走出换衣间。

在长廊上碰到一位以前曾说过几句话的芭蕾舞老师，正要打招呼，视线却落及在她裸.露在芭蕾舞体服外的肩颈上时，一顿。

她肤色白，因而肩颈那块颜色发黑的淤青格外赫然，面积也挺大，舞蹈服都遮不住。

除此之外，一只眼圈也又红又肿。

时羡愕然，芭蕾舞老师也只是抿唇含蓄地笑一下，低头和她擦肩而过。

时羡望着那道窈窕背影，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在课间休息时，她去茶水间接水，不经意听见几位别的艺术老师在小声聊着什么后，才恍然，自己为何会无端又莫名地心绪不平——

“诶，你们知道吗，教芭蕾的那位李老师，她丈夫喝醉了酒又家暴她。”

“我看到她身上的伤了，看起来就疼，她都这样了还来上班啊。”

“不上班哪来的钱，她孩子马上升小学，她想把孩子送到一个好点的学校去。”

“她不仅要养孩子，还要养她那个废物男人一家子，也是可怜。”

“那男的总把她打成这样，她怎么还不离婚？”

“还不是为了孩子，李老师担心他俩离婚会给孩子造成伤害。”

“狗屁伤害！她怎么不担心自己再不摆脱孩子他爹，以后会被打得不能跳舞。”

“你小声点……反正都是别人的家事，我们也管不住……”

家暴。

只是听到这两个字，时羡呼吸就凝滞起来。

捏杯的手无意识地抖着，等那几位老师陆续离开茶水间后，她才喝完一杯温水，缓过劲儿来。

垂眸，虚无地盯着地板某处，时羡抿了抿唇，擡手，指尖抚上左耳后的那道疤。

……

下班后，时羡等家长把学生都接走，连舞蹈服都没来得及换，急匆匆赶到芭蕾舞教室去。

幸好，那位李老师还在拾掇教室卫生。

看见时羡，她狐疑地问：“怎么了，时老师，找我有什么事吗？”

时羡什么话也没说，和她一起把卫生做完。

做完之后，才问：“李老师……你需要我的帮助吗？”

李老师模样秀气，笑容也很内敛，看见时羡落在她肩上又很快移开的目光，瞬间了然时羡这话是什么意思。

面上显现复杂至极的神情，有挣扎，有迟疑，也有哀伤。

随着垂在身侧的手蜷成拳，又松开，最终她表情归于平静。

摇头，声音柔柔地回：“不用了，时老师，我已经习惯了。”

—

和闻宴在一起后，时羡很久都不曾做梦，今晚却做起梦来。

梦境一如既往的血.腥压抑，令她感到无比的可怕和恐怖。

一身红衣的女人躺在地上，四肢似是断了，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弯度。

面容模糊得看不清明确五官，只能听到微弱的声息从喉间溢出。

在时羡想具体听清楚她在说什么的时候，却被一声又一声、属于男人的粗浑嗓音给盖过去——

“臭婊.子，给钱！”

“非要逼老子打你才爽？”

“离婚？你他妈有胆再说一遍？”

“行，离婚，你给我二十万我就离。”

这时，时羡又听到一道熟悉的男声：“时小羡，是不是做噩梦了？时小羡……？时羡……”

他在不停歇地叫着她。

似是要将她扯出这似真似假的地方。

时羡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脱离这里，在此之前，她看清、听清了——

女人穿的那身红衣其实是被鲜血给染红的。

她躺在地上，机械般地缓慢向自己扭过头来，面貌在这一瞬间变得清晰至极，声音也变明了。

时羡蓦地怔然。

这是妈妈。

她嘴里轻唤着：“小羡。”

小羡。

小羡。

小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