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手劄第七十七页(1/2)
第77章 手劄第七十七页
谈谈, 谈什么?
谈让她离开闻宴吗?
时羡垂眸,敛去眼底一抹淡淡的自嘲。
她该“庆幸”宋知华没有在她和闻宴领证的第一天就找上门来, 还“仁慈”地让她在闻宴身边舒心快乐了一段时间。
眼睫再次撩起时,时羡擡手将颊畔的碎发挽至耳后,她淡然地笑,神情不卑不亢地和宋知华对视。
“好,阿姨,我去房里拿个东西就出来。”
宋知华嘴里发出一个“嗯”的单音节,在她转身之际,又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时小姐,给闻宴打电话也没用, 这场谈话我们还是要谈的。”
“……”
时羡没向她解释,自己并没有想打电话给闻宴让他来阻止这场姗姗来迟又避无可避的会谈。
她半点停顿都没有,自顾自走进卧室, 从床头柜最底层那栏抽屉里拿出自己想要的东西放进口袋。
时羡原本以为宋知华说找地方谈谈, 找的地方会是舒适放松的咖啡馆, 抑或是静谧雅致的茶室。
但车子驶离城市喧嚣, 来到宁静郊外, 最终一栋气派宅邸映入眼帘时, 她才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时羡有自知之明, 懂得看人脸色,知道宋知华不喜她、不满她,不然八年前也不会让她离开闻宴。
她曾坚定不移地以为, 永不承认她这个儿媳妇的宋知华,这辈子都不会让她跨进闻家大门的。
结果今天, 宋知华竟然将她带到闻宅来了。
时羡匿起眼中的些许异样,目不斜视, 跟着宋知华徐徐的脚步,步入宅内。
即使是在白日,大厅也亮着明晃晃的灯光,她不动声色地扫视宅内的摆设。
四周墙面上挂着几幅名画,新中式风格的古董架靠墙而立,由高到低,由大到小,依次摆放着名贵瓷器玉器。
繁复精美的黑檀木沙发正前位置,纯手工雕刻的实木茶几在全铜玉石吊灯的映照之下,折射出淡淡波纹。
这只是时羡视线范围内所看到的,微乎其微的一小部分闻家的奢华。
她扯了下唇,无声又短暂地笑一下,她大概知道宋知华为什么带她来闻宅了。
是想让她浅浅见识一下闻家的豪门底蕴,让她感到自卑。
让她清楚知道自己和她儿子是云泥之别的两个人。
让她明白,像她这样的女人,是配不上她儿子那样的男人的。
然后,就像八年前在医院那天一样。
宋知华连来找她的目的都不需要说出来,她就能自觉、主动地帮她实现这个目的。
宋知华坐下,指着身旁的位置,说的话虽简洁,语气却带着点儿不容置疑:“坐。”
时羡一坐下,穿着统一服饰的家佣端来两杯热茶,置于实木茶几上。
宋知华拾杯轻抿一口,又对着她说:“喝。”
“……”
时羡怀疑等她喝完这杯茶后,谈正事时,宋知华会直接给她丢个“离”字出来。
然后不关心也不需要她的回复,挥手让她走人时,也是惜字如金地说:“走。”
时羡端起紫砂杯喝了一口,茶香袅袅,尽管她不懂茶,也能尝出这茶的醇厚和浓烈。
苦涩味低,让向来不喜喝茶的她,多抿了几口。
放下茶杯,时羡擡眼,正和宋知华辨不明情绪的目光对上,也不知道她看了她多久。
时羡唇角牵出微笑,打算这次宋知华不开口明说自己的目的,她也就装傻充愣到底。
宋知华没有开门见山,而是问:“家里的老人家身体怎么样?”
时羡知道这是在问姜爱莲,回道:“奶奶身体还健朗,多谢阿姨您的关心。”
她心里有些好奇,上次是因为她家人住院急需救命钱,宋知华才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这次在她家人没有生病,她不缺钱,没有束缚的情况下,宋知华会用什么方法来让她离开闻宴。
宋知华表情淡淡地点头,她又问:“时小姐,你非闻宴不可吗?”
明明是一个语气毫无波澜的问句,可大概是心理作用,却无端地让时羡听出一丝嘲讽意味。
面上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得体微笑,时羡语速不缓不慢地回:“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不待宋知华张唇要说什么,她继续道:“但阿姨,情感是个瞬息万变的东西,或许下个月、下一年我就不这样觉得了。”
“到那个时候,阿姨您再来找我吧。”
她这话的意思是,现在要想让她从闻宴身边离开,只能是因为她自己不再喜欢闻宴了。
如果这辈子真的会有这一天,到那时候不需要宋知华明说,她会自觉主动地离开闻宴的。
成年人之间有些话不必说得太直白,懂得都懂,时羡含蓄内敛地表明自己的态度后,从口袋里拿出她之前回房在抽屉盒里拿的东西来。
是一张银行卡。
是宋知华当年放在她手里的那张银行卡。
时羡双手将卡放在茶几上,抿了抿唇,擡眸和宋知华对视的目光诚挚,脸上露出的微笑也真心。
明亮眸子弯似泓月,她说:“谢谢阿姨当年给我的那100万,多亏了这钱,才没有让我太过绝望。”
这钱让她付清了她妈妈和奶奶的高额医疗费,还让她在一个比较好的陵园给她妈妈买了块墓地。
100万,对于有钱人家来说,只不过是个简单的数字而已。
如果闻宴知道当时他母亲只是花区区100万,洒了洒水,就让她从他身边离开,会不会讥笑自己的廉价不值钱。
可这100万对于当时的她来说,却是十分紧急的救命良药。
不愿再回忆那天的情景,时羡置于腿间的手指轻绞,继续平缓着嗓音说:“这钱我是要还您的,这卡里有150万,多的就算作是借款利息。”
宋知华始终沉默,看着她的目光似是有些古怪。
语气顿了顿,时羡补充道:“这钱是我自己的。”
闻宴给了她一张没有限额的卡,但她没动过。
这些年来,她物欲低,吃得也随意,既不出去旅游,乏陈无味的生活也过得十分精简。
没买车也没买房,也没生过什么大病,因而攒下来了一大笔钱。
这钱对她来说很重要。
这是她清偿债务的钱,只有还清了,或许未来某天,她有幸能再见到闻宴,在他面前还有尊严可言。
上次不经意地听到闻宴和宋知华打电话时,她又向朋友们借了点钱,多凑了五十万出来,算是这八年来的借款利息,自欺欺人地把当年那事当做是一场正当的借款交易。
宋知华忽而笑出声来,她一笑,高高在上的豪门夫人姿态就减弱了些,食指压着茶几上的那张银行卡,缓缓移到时羡面前。
“你从闻宴身边离开后,闻宴那段时间萎靡不振,我看不下去他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告诉他我给了你一笔钱你才离开他的。中间横着一笔钱财,你们是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的。”
“后来,闻宴大学毕业进入公司成功完成第一个项目后,给我卡上打了500万,说是替你还的当年从我这‘借’走的钱,说你不再欠我了。”
时羡蓦地呼吸一滞。
原来很久以前,闻宴就在单方面地努力,消除横在他们之间的那层隔膜。
宋知华摇头,似是轻叹:“从那时起,我就该明白闻宴是非你不可的,偏偏我为了阻拦你们在一起,还在做一些无用功,以至于他现在都不认我这个母亲了。”
时羡微张着唇,心里有些哑然,她和闻宴两人在一起后,都心领神会地没有提及过彼此的家庭。
闻宴不知道她的原生家庭有多糟糕,她也不知道闻宴为了她,现在和他母亲关系变得如此僵硬。
宋知华出门时提的包放在一旁,她从里面拿出两张银行卡,手指压着推到时羡面前。
“这次我找你来,也不为别的事。”
时羡唇角牵起一抹似是讥嘲的笑。
说这么多,宋知华还是要拿钱来让她离开闻宴。
手指在空中点着一张银行卡,宋知华说:“这里有999万,能否让时小姐做个感情不瞬息万变的人,一辈子都非闻宴不可,一辈子都不离开他?”
时羡:“?”
手指又点着另一张银行卡,宋知华接着说:“这里有2个亿,算是我们闻家给儿媳妇的聘礼,你回去叫闻宴给我打个电话,商定一下你们俩办婚礼的日子。”
时羡:“??”
手指收回,宋知华微微颔首,表情一如既往地带着点仿佛天生就有的倨傲感:“改天你把老太太带到这来,我们两家正式吃个饭。”
时羡:“???”
跟自己设想的情况背道而驰,时羡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她都没将宋知华说的这几句话完全消化好,就脑袋怔怔地应了声“好”。
宋知华叫司机送她回家前,还叫家佣给她装了两块茶饼。
“这是上次闻宴在一场拍卖会上拍给他父亲的普洱茶饼,看你喜欢喝,拿回家喝了玩玩,喝完了就叫他再去拍。”
时羡:“……”
从拍卖会上拍下来的茶,让她随便喝了玩玩?
时羡离开后,宋知华目光垂落在茶几上。
时羡从家里拿来的那张银行卡,和她自己从包里拿出来的那两张卡,一起安静地摆在茶几上。
在闻宅工作了十几年的一位老家佣,站在沙发旁,轻声问道:“太太,您就这样……妥协了?”
宋知华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两指揉捏鼻梁骨:“不妥协难道等着闻宴和我断绝母子关系?”
这话说得未免过于严重。
但宋知华听过一次闻宴唤她“妈”之后,她就再也接受不了闻宴叫她“母亲”了。
闻宴高三那年,她才将这个走失了十来年的儿子找回来。
他小时候粘她得很,相认之时却疏离得可怕。
她揪心但理解。
毕竟母子两人多年未见,闻宴心里对至亲的家人那点淡漠的感情经过时间流逝早已消散得干干净净。
宋知华当时想的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时间还长,她可以在以后的日子里慢慢和儿子培养感情。
结果,闻宴刚找回来没多久,她就做出拆散他和小女朋友的行为来。
原本闻宴不知道自己的小女朋友为什么要不告而别的,是她脑子一冲,告诉他的。
这下好了。
闻宴虽然没说出怪罪她的话来,可他这些年对她叫的每一声“母亲”,对她表现出来的每一次疏离态度,都在含蓄隐晦地怪她、怨她。
更让她心里不舒心的是,闻宴偶尔会叫闻市丛“爸”,会叫闻清“姐”,到了她这儿,就一声淡淡的“母亲”。
明明小时候,闻宴和她最亲,学会的第一句话就是“妈妈”。
家佣给宋知华轻轻揉着肩。
“其实那小姑娘除了家世不行,其他的方方面面都不错。长得白,漂漂亮亮的,品行也端正,小小年纪就靠自身的努力赚到了百来万。”
宋知华阖眼,不发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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