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凝白（1/2）
第五十一章.凝白
精致的请函，上面甚至还带着淡淡的好闻的熏香，一字一句尽显大家风派，上好的松烟墨配上绾地特产的宣纸，包装在金边点缀的精美的封壳之中，让人不由得赞叹大宗门就是出手阔绰。
“你要去吗？”贺沐雨看着盯着请函的云朝辞，不无担心地说道，对方沉默的模样在她的眼里和默认没什么两样。
但是她不敢赌，再去一次潇寒派的话，后果可能不堪设想。想到元虚道人看他俩的眼神，虽然看着如高山上常年不化的雪，贺沐雨却觉得那其中隐含着疯狂。
对方会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贺沐雨毫不怀疑这一点。
每次与元虚道人对视的时候，她的本能都在告诉她，离这个人越远越好。在自己的实力成长起来之前，最好，最好永远都不要和这个人见面。
疯子远远要比有迹可循的人更未知，也更恐怖。
而他俩和元虚道人之间的关联，有且只有君之楷。
“他家里人出事情了，他应该很难过。”云朝辞放下请函，只平淡地说了这么一句，但是贺沐雨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临平的君家？”这桩惨案她也有所听闻，她也为无辜牵连的百来条人命感到叹息，“芒国的皇帝是不是裁定了说是强盗作案？”
“是的。”云朝辞拿起一边的点墨剑，“但是哪有这么张狂的强盗敢在城中作案？还能在一夜之中灭人满族，这该是多么训练有素的强盗啊。”他的语气中满是嘲讽和厌恶。
“之楷说过，他父母对他很好，我看得出来他也很爱他的家人。”云朝辞站了起来，眼神中带着一丝哀伤，“沐雨，我得去看看他。”
贺沐雨在心中叹气。
你平时是多么冷静的一个人呢，云朝辞？她心想，连赌场上的庄家都比不了的心理素质，竟然也会露出这般难过的神情，竟然也会说出这般意气用事的话语。
不过是，关心则乱。
她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而是摆出了往常的笑颜。
“那么朝辞，我和你一同前去。”
“沐雨……？”云朝辞露出了迟疑的神情，马上又摇了摇头，“我记得你说过你不打算再去潇寒派。”
“沐雨，你不必要陪我的。”
但是贺沐雨却向前一步，抱住了他。
“我当然会陪你去的。”贺沐雨在云朝辞的耳边轻声说道，“我早就决定好了，不论是刀山还是火海，我都会和朝辞你一起下去的。”
“反而如果我没有去，那样才会后悔。”她松开了云朝辞，冲他粲然一笑。
她知道她更改不了这件事情，因为云朝辞已经下定决心，她也没想着劝告云朝辞。她第一次看见云朝辞对他人这么上心，不论是朋友还是其他，她知道云朝辞很珍惜这段关系。君之楷对他来说很重要，所以不愿意失去。哪怕明知前方有陷阱，明知前路不明朗，但也别无选择。
而贺沐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以身入局。
在朋友已经做出抉择的时候，她只会选择支持。不论结果如何，她都愿意和云朝辞一起承担。
月朗星稀。
落霞峰上的湖泊里面的锦鲤悠闲自得地在水中游来游去，云朝辞折下旁边的一支树枝往湖中心丢去，溅起一池的涟漪。但游鱼却没有被丢过来的树叶吓到，轻盈地摆了摆自己的鱼鳍躲过了空中砸来的影子，在枝叶落入水中后，还凑上前咬了两口叶子。估计是觉得味道并不好，咬完之后就不再理会，向着远离云朝辞的方向慢慢游走。
大概是回想起了幻境里他俩一起吃的烤鱼，云朝辞蹲下身把手伸进水里，轻轻晃了晃。
“这里边的鱼长得真好。”云朝辞感叹了一句，转过头来看着一旁的君之楷，“潇寒派上的鱼是不是都带着灵气，你吃过吗？”
他吃过的。
“倒也没有都带着灵气。”君之楷坐在旁边的一大块石头上，湖边的柳树垂下的枝条落在他的旁边，如青丝般被清风吹起，“真带灵气的鲤鱼现在都要成精了吧，那怎么舍得吃呢？”虽然自己少时也曾经做过来湖里捞鱼抓来吃的事情，这让说出这话来的君之楷有几分心虚。
和云朝辞待在一块，让他感觉回到了千年前的夏日。那时候心底里泛起的还是纯粹的喜欢的涟漪，看着身边人的视线虽然带着小心翼翼，但眼中满是少年人的真挚。苦恼的无非是想带这个人再去哪里看看，想在和这个人一起做些什么。哪怕只是简单地散散步，只要有身边的人陪着，就感觉心都被填满了。
那段时日是紧张但是又激动的。因为云朝辞第一次来，所以想把一切都展示给他。明明之前已经想好了众多的安排，临了却又在纠结选择哪一种最好。一切都有些太突然，君之楷措手不及，这不是他的作风，但只能随机应变。
当时云朝辞对他的手忙脚乱有什么反馈吗？
“辛苦你了，潇寒派的风景很好。”
并肩看鱼的这个行为把他带回了那段场景。
被仇恨与愤怒了压抑了一千八百年，眼中除了修行之外再无二物，只把落霞峰当成夜间休息的场所，厌恶到甚至不愿意对这座山峰多看一眼，在潇寒派上多呆一刻。是掌门亲传的弟子，是同门们敬仰的师兄，走在路上都过于引人注目，但他却只觉得自己是潇寒派的过客。无根之萍，离群之鸟，天地虽大，但却没有他的容身之所。但是看着云朝辞的侧脸，君之楷在千年后第一次感知到落霞峰绮丽与绚烂的景色。
他们并行着，在落霞峰上散步。
走在湖上的桥时，云朝辞突然停下脚步，斜斜地倚靠在栏杆上，看着平静的湖面，和照应在湖面上的，自己的倒影。
“有影子呢。”他轻声说道。
“有影子啊。”君之楷也靠上去，回应着他的话语。
“鬼是没有影子的。”云朝辞把双手都叠在栏杆上面，“看来我的身体是实物呢。”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像是在确认自己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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