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1/2)
江南
十三请贺昭下江南。
杨阳意见很大。
但贺昭从来不管他意见如何,拨了一小批人马同下江南。
“瞧,那就是他的副将飞云。”杨阳道,“你打算怎么做?”
陆羽手下的子弟兵是君王心头一个病患,奉命要削减半数。
陆羽手下有一名军师,两位副将,副将手下又掌握有先锋等诸多兵将,累累数有将近二十万兵力。军师出了一个主意,将各个岗位的人员分为两半,宗卷亦分为两半,半月为一循环换班。
陆羽在江南多行好事,深得人心,竟知者瞒而不报,不知者惑而不问。
这一计就成了。
贺昭在客栈里往下看,能看到一个身穿便服的人从子弟兵府轻轻松松走出来,翻身坐上坐骑。
那人眉眼清朗,眼间笑意甚是明亮,脚蹭高筒长靴,腰间带着射猎的弓箭,“哒哒哒”轻身快马地跑过江南的青砖地板。街上的人们喊他“飞副将,去哪?”,话音里却藏着些许对自家孩子那样的宠溺。
“打鸟。”
飞副将拱拱手与他们行礼,将鞭子往马上敲了敲,使马儿加快步伐跑过街道直奔森林。
瞧这模样,顶多十七八岁出头,正是不知愁滋味的年纪。
“手下带药了么?”贺昭观望了一会儿,开口问。
“那必须啊。”
“那赊账的何家父女在哪里住?你断他的货。”贺昭道。
“那何兰病得那么重,断了估计要命。”杨阳提醒了一句。
“等何民第三次求你的时候,跟他说‘只有飞副将才能救他’。等何民跟飞副将见面的时候,你去撞飞云一把把药塞他怀里。”贺昭道,“他会查的,那时候很多事就由不得他了。”
“你往枪口上撞啊!这药在这里是不合法的,他一查起来那还得了?!”
“那些人命都保不了了,谁管违不违法?”贺昭道,“今天到此为止,你回去看着小妹。”
杨阳顿了一下:“是是是,不耽误您老人家的大事。”
贺昭觑了他一眼:“啧,阴阳怪气。”
“小妹就你唯一一个做哥的,还三头两天不着家,想想就替她凄惨。”杨阳道,“你好歹雨露均沾一下行吧。”
陆羽虽然人不在了但威名在外,有小霸王之称,黑市打算侵入江南这块肥肉的苦差竟一时无人能拿下,贺昭却心甘情愿来给十三做嫁衣。
杨阳为他打抱不平,贺昭只趁没人的时候跟他说了一下。
“你看,我们生意里分五级人物,我才四级,倘若把江南拿下了那就是三级的人物,可以置办一些事情了。别看这江南平时固若金汤,万一出点什么岔子,他小霸王在北方是鞭长莫及。”
贺昭拿起貂皮大衣披在身上:“今晚我不回去,你看着点。药在我冰箱里,拿点出去暖和着备用,小妹发病了能马上用。她要是出什么事我第一个找你算账。”
杨阳欲言又止了一下。
贺昭早已经习惯了,假装没看到就出了门。
桌上待着的一只威风凛凛的缅因猫跳他肩上也跟着出门了。
那只缅因猫跟别的猫最不同之处是,它耳朵上打着一双红枫叶状的耳钉,毛白如雪、灰则如梅影,既贵而雅。
“下一站哪里?”贺昭问它晚上去哪里落脚。
“衣戒交易所怎么样?”
“马虎吧。”贺昭说,“那衣戒是什么人啊?舍弃了自己的籍贯又把自己的心血拱手让出,只想嫁给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君王,最蠢就是那样。”
“我以为你会跟我说,是因为她违背了我们的规则,因此该与她走远些。”它道。
“违背和不违背还是看个人的选择。既然那君王能保她不死,违背又怎么样,不违背又怎么样?”贺昭道。
奈何衣戒交易所交到君王手里后,经营得比往日更好、玩意更多,周舒瑾好玩心重,生生说服贺昭过去了。
那猫落下地变回周舒瑾。
夜里睡觉时,周舒瑾忽然心中不安就醒来了。
房间里的灯没开,只有贺昭在洗手间前踱步,他仍在为货源的事情焦灼不已。
贺昭
他好像自己不高兴
周舒瑾蹑手蹑脚赶过去,心情忐忑地瞧了瞧门内,自己的突然出现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他以为是自己吵到了周舒瑾休息,背过身去洗脸上的泪痕,把那一沓账目从手边挪开。
“你怎么不跟我说,既然有这个需要,以后我们完全可以住有书房的酒店。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扛。我的天呐,你怎么这样对待自己!我的先生,你那么会爱别人,怎么对自己这么苛刻!你怎么不对我提出你的要求呢?”
周舒瑾从背后抱着他,扯来旁边的毛巾想去替他擦脸上的水痕,不知道在这之前他已经自己度过了多少个这样的夜晚。
酒店的这个地方又没有凉爽的措施,多闷热。
“不必不必。”贺昭跟看到周舒瑾喂给自己一片橘子那时一样诧异,往后挪了挪脑袋。
“碍。先生不要焦虑。虽说帮不了太多,但好歹有我给你兜着底,总不会叫你一败涂地。”周舒瑾执意地,柔和地用毛巾擦过他的脸,擦了擦他脖子上由汗水交织的网,把粘连在一起的鬓发给他揉干,目光由刚睡醒的安静渐渐变得灼热撩人,“要不,我唱首歌给你听我在外面听到一首我觉得很好的歌,当时就好想你在我身边一起分享。”
贺昭觉得这般甜蜜得有些负担,可他无法拒绝这样的柔情,微微偏过头看着周舒瑾的方向,算是默许。
“热暖无限
谁的双手一转弯
够让你心内平淡
一个人嫌冷
拥抱尚未晚
挨不过这极限
用我作你支撑
不过要坚守绝不可折返……”
周舒瑾的嗓音温柔磁性,没有白日里那么兴致高昂,反而多了很多夜晚的平和,像冬日煦阳那样让人平静下来。
贺昭垂下眼帘,任他轻轻抱着自己哼唱着歌曲。
这段时间,贺昭为打开江南这片市场绞尽脑汁,但效果不明显,心情难免急躁。
周舒瑾自然是一点点都瞧着了:“今年夏天好多人都很焦灼,不知是不是天气太热了,或者是通货膨胀,新闻上也没什么好消息,情况确实不太乐观。我希望呢,我可以让你开心一点。”
周舒瑾做生意是一流,在与贺昭认识之前就已经稳稳坐在二级的位子上了,甚至没人想着去把他拉下来,好像他坐在上面十分之理所应当。
难得的是,周舒瑾不收徒不留家,顶多算是指教一二。他来来去去毫无牵挂,就生意上那点问题也解决得十分轻松,总是十分逍遥,哪里像贺昭那样拖家带口还养着一群鱼龙混杂的徒弟。
尽管贺昭对待手下的人总是冷淡严肃,显得不可接近,但周舒瑾还是摇摇头道:
“你太在乎了,对他们还是太好,你不操心谁操心?”
贺昭:“哪有你对十三上心!”
“碍!”周舒瑾连忙止住话题,伸手揉揉他的肩膀,双手一弯从背后箍住他,“先生!”
贺昭冷笑一声。
周舒瑾埋在他颈窝:“贺昭。”
都多少年了,贺昭还放在心里。
贺昭透了口气,亲了一下他的头发。
周舒瑾劝他:“早点休息吧,先生。从赌场下来就已经很晚了,你在这里熬着也无济于事。”
“没心情,不太想睡。”贺昭道。
“唉。”周舒瑾把他手下的账目抱出去,站在门口,“先生,你要不要我抱出去”
贺昭:“……”
“哦不,你跟它们不能共处一室。”周舒瑾把账目又抱回洗手间,“好了,先生,你要我抱出去还是自己走出去。”
贺昭:“我自己走……”
话没说完,贺昭走到周舒瑾跟前的时候就被他一把逮住然后打横抱出去。
贺昭叹了口气:“有病吧。”
周舒瑾:“你不会以为我真的在问你意见吧。天真。”
周舒瑾虽是个人才,但他日日招惹贺昭留恋勾栏酒肆,对于贺昭而言毕竟是弊大于利。
贺昭对他是予求予与,自己努力平衡着江南的事,终究是精力有限,巨大的压力与肆意快活一齐压在心头,让他几日来一挨着枕头就沉沉睡去。
如此过了数日,在外过夜的贺昭一回到枕风十里便察觉到了今日的不一样。
往日里这往往是死气沉沉,众人都是一副被生活摧残的模样,这会儿竟传出了些笑声。
尽管是懒懒的,但毕竟是个快活的讯号。
贺昭踏进地下室,正碰到那飞副将登桌上椅与人赌酒划拳。
明明是平日里也常玩的把戏,但那飞副将喊得一声一顿极其铿锵有力——仿佛一人要顶千万人的排场,惹得人人都伸着脖子看谁输谁赢。
飞副将生得白脸白皮细皮嫩肉,是富商子弟出身,自己非得从军。
“这人,”贺昭啼笑皆非地跟杨阳道,“这么快就在这里了?”
贺昭就是打算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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