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1/2）

第 90 章

翌日清晨, 他们驱车离开了村子。

清晨的薄雾在后视镜里缭绕，化成一缕轻烟散去。自从住进这里，她最远就去过镇上, 这还是第一次离开市里。

去哪里她也不过问, 反正叶序会安排的。

他们住进了一幢海边的别墅。穿过篱门，是一条鹅卵石砌成的小t路, 一路白色栏杆, 两边鲜花簇拥。

很典型的度假别墅，地势很高, 俯瞰整个海面。金灿灿的阳光洒进来, 配上广阔的蔚蓝天空, 庭院里还有葡萄藤遮阴, 看样子像是时常有人打理的。

“这里也是你家？”她问。

“不是。”叶序说, “你喜欢这儿？”

江之也摇摇头, “只是觉得挺漂亮的。”若是一个人住在这儿, 她倒不是很想。

午餐是厨师来别墅做的, 吃完饭，叶序去处理工作, 她躺在床上睡了一觉。在这里待久了, 作息也被同化，想起以前在香港工作的日子, 恍如前世。

起床后，他还在开会。江之也拿了本书, 去悬崖边上的秋千，躺着看书。

这么好的景致, 可不能浪费了。

坐到这里还能看到更远处的小木屋，她想象着炊烟袅袅的样子。再没有比坐等黄昏更让人欢喜的事了。

从不指望在这里的小半年, 能真正释怀，就算在这里避世一辈子，也是不可能的。无论多么炽烈的情感，最后的归宿不是平淡就是忍耐。

这一点她知道，爸爸也知道。

只不过这里不曾有过那些共同生活的痕迹，短暂尘封了她的记忆。

忘记吗？不可能。放下吗？更不可能。只能被迫接受，等着在未来任何一个时刻悲伤涌入心头，变得泣不成声。

她终究是要回去的，回到她自己的世界去。就像妈妈留下的牙刷头会用完一样，她必须承认，再也喝不到爸爸炖的鸡汤了。

这一切残忍吗？当然是的，上天从来没有公平一说。在上天眼里，人来的悲欢实际都站不到称上。

爸爸让她不要害怕死亡，是在给她生的希望。向死而生，他要她重新再活一次。

可是爸爸，还有妈妈。孤独也是会杀人的。

一个故事还没看完，又开始昏昏欲睡了。

本来就是浅眠，叶序伸手拿她的书，她直接醒了。这一觉，也没梦到他们。她记得看过一个说法，说是梦不到亲人，就代表已经转世投胎了。

如果真这样，那她祝福他们。

下辈子一开始就能遇见彼此。

“你好像很喜欢看游记？”叶序记得，好几次都发现她在看各种游记。

江之也合上书，靠着秋千的扶手，“我觉得写好一本游记是一件很难的事，尤其是对这个世界上本就存在的地方。”

“那你有想去的地方吗？”叶序伸手拨了拨她被风吹乱的头发。

她摇摇头，“现在没有。”

“我妈妈身体一直不好，我很小的时候，她就希望我去各处走走，可能是害怕我被困在小小的笼子里。”

叶序看着她一眨一眨的眼睛，倒映着夕阳的渐变，“那妈妈一定非常爱你。”

江之也抿唇，点了两下头，“是的。”甄茜也这样说过。

“你呢，”江之也问他，“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叶序说，“你没有的话，我也没有。”他只想待在她身边。

她脸上有夕阳的光晕，深深浅浅的，“我有看到你们做的东西。”

“什么？”

“好棒啊，叶序。”她先夸奖了他，“我看到你们联合发布的数据大模型了。”和知名互联网公司联合发布了国内第九个自主研发大数据模型，她还下载体验了一把。

“还有那个通过植入芯片，帮助盲人重构视觉的项目。”因为他们团队的努力，让这个技术大大向前了一步，已经可以看到模糊的影像了，只是还未突破色彩的制约。

新闻上了热搜，谢睿还接受了官媒的采访。

叶序撑着椅背，俯身过去吻住她，“能让你觉得骄傲，我特别开心。”

夕阳下的吻，热烈而浪漫。

有人说过，日出和日落本就是一个东西。

她凝望着满天炫丽的彩霞，而苍天，依旧不语。

——

进入秋季，这里开始阴雨绵绵。

这里的夏天，没有自行车的链响，没有蓝白校服，是无尽的蝉鸣和鸟叫。

一开始吵地她睡不着觉，现在听不到了，却是满满的怀念。

新学期开学，那些小孩似乎忙了许多，她独自去打了几次水漂，却没有什么进步。她承认自己在这方面没有天赋，企图通过努力来弥补。

某段时间里，走路都会低着头，企图找到一块适合的石头。捡了一堆回去，隔了一段时间，又全部扔了出去。

这是在释怀，她知道。

就像半年前的心痛阻止不了一样，她依然阻止不了释怀。

爸爸为了这个家拼尽了全力，在生命的最后关头都还要为她博一把。

而她呢，她还有很多筹码。没有一部电影会在这样的剧情里结局，如果有，也会被观众骂地狗血淋头。

她一直都是一个俗人，和大部分人一样，有羁绊有妄想，尊重自己的意志力，却不会只为自己而活。

就算只为自己，她也得活着。

江之也在天蒙蒙亮时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开灯。灯泡闪烁了一秒。“刺啦”一声，再也亮不起来。

“叶序？”她吓了一跳，脱口而出。

回应她的，只有那一点天光。

黑暗中的她笑了笑，没有任何慌乱。她开始理性回溯，灯为什么会突然坏了。

是灯丝断了还是使用寿命到了，抑或是连续的下雨，导致电力供应不稳定。

当然是得不到答案的，却不妨碍她想这个问题，直到天明。

吃过早饭，她去前台彻底结了账，机票在傍晚，怎么都来得及。女老板有些依依不舍，送了她好多自家的特产，让她下次再来。

天一整天都阴沉着。到了机场又开始下雨。

不过她知道，平流层是不会下雨的。

回到华灯初上的申城，一切都是陌生又熟悉。她没告诉任何人突然回来的消息，在出租车入口等着。

申城没有下雨，等车的人依旧很多。

她已经半年没坐过出租车了，这一切又变得新鲜。路程过半，她给廖燕打了电话，告知后天去公司的事。

她成了爸爸公司最大的股东，理应接手公司的。廖燕一直以来事无巨细都给她汇报，她很感激她，超越合作伙伴的情谊。

公司的运行上了个台阶，关于她的身世也有些沸沸扬扬的传言。廖燕告诉她，其实几个高层都希望她可以掌管公司，就怕她看不上。

毕竟如果她能去，对这些人来说，就会攀上另一个阶层的资源。

早两个月，她就已经在参与公司的实际决策了。给自己的规划是，三十岁之前会努力去走通这条路。

她依旧热爱自己的专业，但那不违背。爸爸留下的心血，她不能荒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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